唐谦几乎是逃似的回到寝宫,心跳却久久不能平静。
该死!他暗骂一声,一脚踹翻了旁边摆放的铜香炉。
“陛下息怒!”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唐谦充耳不闻,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曹蒹葭的话,那个女人,到底知道些什么?难道她发现了自己不是真正的唐谦?
不可能!
唐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魂穿,除非曹蒹葭有读心术,否则绝不可能发现他的秘密。
那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唐谦揉着太阳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没有小说里写得那么轻松自在。
一夜未眠,唐谦顶着两个黑眼圈坐立不安。曹蒹葭的话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头,让他坐卧难宁。
唐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曹蒹葭那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试探他?可她又是怎么发现他不是原来的唐谦的?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像?
不,不可能!
唐谦猛地摇了摇头,他这几天一直按照着原主的记忆来模仿着原主的言行举止。
就连自己的便宜娘亲和魏林这个贴身的心腹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曹蒹葭尚且不住在宫城,穿越过来之后也只在慈宁宫见过一面,她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曹蒹葭……”唐谦揉着太阳穴,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少女那双火红的眸子。
晚上不睡白天遭罪,这句话在唐谦身上可以说是灵验了。
这不,早朝的时候,唐谦坐在龙椅上,只觉得头昏脑涨,眼皮子像是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唐谦强撑着疲惫,迷迷糊糊地听着底下那些老头子们扯皮。
除了穿越过来的头几天以外,他还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咳咳,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唐谦有气无力地问道,他现在只想回去补觉。
“陛下,今年北凉道雪患严重,流民无收,恳请朝廷拨款赈灾啊!”一个穿着绯红色官服的官员朗声说道。
“陛下,户部尚书所言极是,北凉道今年受灾严重,还请陛下早日下旨赈灾,以安抚民心啊!”
一个白胡子的言官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眼泪顺着满是褶子的脸上往下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死了几百口人呢!
唐谦心里冷笑一声,这帮老东西,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一个个表面上是为国为民,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赈灾?赈个屁!北凉道那地方,说是年年受灾,果真是受天灾吗?拨款赈灾,赈的怕是他主子北靖王的钱包吧!
“陛下,臣恳请陛下念及北凉道百姓苦楚,早日下旨赈灾啊!”户部尚书说着,也要跪下。
底下那些老头子还在喋喋不休,唐谦听得心烦意乱,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够了!朕知道了,赈灾的事,容后再议!朕乏了,退朝!”
“陛下……”
“陛下!”
群臣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魏林一声暴喝制止了:
“陛下圣明,自有决断,何时轮到尔等置喙?退朝!”
魏林久居高位,武力颇高。
气势极具压迫感,朝臣们被他这么一吼,顿时噤若寒蝉。
那些朝臣们虽然心中不满,但碍于魏林的威势,也不再多言,只能愤愤地甩袖离去,只是眼神中分明写满了不满和鄙夷。
回到寝宫,唐谦立刻把魏林叫了进来。
“大伴,你说,那些老家伙们,是不是在联手演戏给朕看?”
魏林低眉顺眼地答道:“陛下英明,老奴不敢妄言。”
唐谦白了他一眼,这老滑头,到现在还跟自己打马虎眼。
这北凉道赈灾的款项,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真是个烫手山芋。
唐谦烦躁地在寝宫里来回踱步,龙袍的下摆在他急促的步伐中翻飞,像是一只野兽被困在狭小的笼子里一般焦躁不安。
他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窝囊!
穿越过来半个月了,他连这具身体的原主到底是怎么死的都没搞清楚,就被迫卷入了这帮老狐狸的权力斗争中。
魏林低着头,仿佛在思考,半晌才缓缓说道:
“陛下,老奴伺候先帝多年,这赈灾款项,说白了,就是……”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唐谦的神色。
“就是什么”唐谦最恨的就是这些个谜语人,说话说一半就不说了,真是急死个人。
“就是……”魏林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和唐谦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那陈党为了保全自己,用来割官家的肉饲喂藩王的刀!”
魏林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是怕隔墙有耳
“这北凉道年年受灾,年年赈灾,可年年都不见好,陛下可知这是为何?”
唐谦当然知道,这北凉道是北靖王的地盘,这赈灾款说白了就是进了北靖王的口袋。
可知道又能怎么样,他这个皇帝,说得好听是九五之尊,可实际上就是个维持政局的傀儡!
北靖王手握重兵,虎视眈眈,他要是敢动藩王勋贵的蛋糕,怕是明天就得到太庙里去给列祖列宗请安了。
魏林低着头,声音压得更低了:
“每年官家拨下去的款项,真正能到百姓手里的,不足三成。剩下的七成款项,五成进了北靖王的口袋,剩下的两成,则被户部,吏部,还有……”
“还有什么?”唐谦冷声问道。
魏林眼睛一转,继续说道:“陛下,老奴斗胆问一句,您可知掌管北凉道漕运的布政使是谁的人?”
唐谦装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是谁的人?自然是朕的人!”
“嗐,陛下,您还年轻,有些事情,老奴也就不瞒着您了。这北凉道的布政使,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子,曹国舅的嫡长子,曹权舆!”
唐谦心中冷笑,这些他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这背后的水竟如此之深。他故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他!朕说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魏林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这赈灾款项,您若是不拨,那帮御史言官,怕是要在朝堂上指着您的鼻子骂您昏君了!可您若是拨了,这银子,大部怕是又落入了北靖王的手里,成了他们壮大势力的资本啊!”
唐谦越想越气,这大奉为何衰落的这么快,恐怕就是被这帮吸血鬼活活吸干的!
“魏林!”唐谦猛地转身,眼中精光四射,“传朕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