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山大营依傍着煤山而建,从山脚下一路绵延至半山腰。
大营背靠着陡峭的山崖,易守难攻,正面是开阔的校场,数条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纵横交错,将整个营地分割成不同的区域。
雨点狠狠地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发出噼啪的声响。
校场四周,高高耸立的瞭望塔上灯火通明,将士们身穿蓑衣,手持刀枪,警惕地巡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从宫城通往煤山大营的道路也因为这场大雨泥泞不堪,唐谦一行人骑着马,在泥水中艰难前行。
卢炳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身材高大,如同铁塔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凛然的杀气。
他一边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突然,他猛地举起右手,示意队伍停下。
卢炳翻身下马,对着身后的唐谦说道。
“陛下,前面就是煤山大营了。”
唐谦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山坡上灯火通明,隐约可以看到营帐和高大的瞭望塔。
营门口,几名士兵正手持长矛,冒着雨在巡逻。
“走!”唐谦一抖缰绳,催动胯下战马,朝着营门飞奔而去。
“什么人!”一声暴喝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几名巡逻兵士手持长矛,神色警惕地盯着从雨幕中走出来的几个人影。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当今圣上你们也敢拦吗!”卢炳怒吼一声,声如洪钟,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
几名士兵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来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倒在地,高呼:“参见陛下!草民有眼无珠,冲撞了圣驾,还请陛下恕罪!”
唐谦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和这些小兵计较,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开门!”
“是!是!”几名士兵连滚带爬地起身,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营门。
径直冲进了帅帐。雨水顺着他的玄色衮龙袍下摆滴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水洼。
大帐内,昏暗的灯光随着夜风摇曳,将帐内的陈设拉扯出一道道长长的、晃动的影子。
唐谦也顾不上擦拭脸上混杂着雨水和汗水,锐利地扫视着帐内的每一个角落。
“可有沙盘?”他的语气急促,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
目光在大帐内扫视一圈,却没有发现他想要的东西——那能够让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沙盘。
“回禀陛下,沙盘在机要处,卑职这就命人去取。”一名守卫大营的都尉连忙躬身答道。
“不必了!”唐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么几步路,朕亲自过去便是。”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都尉,快步走出帅帐,冒着雨走向旁边的大营机要处。
机要处规模比帅帐更大,几根粗壮的木柱支撑着帐顶,帐内灯火通明,将士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大帐中央,一座巨大的京城沙盘摆放在用几张桌子拼成的平台上,占据了大半个营帐的空间。
这沙盘制作精良,细节之处令人叹为观止。
红色黏土塑成外郭城墙,黄色蜂蜡雕刻的坊市墙垣,内外二城、东西四市、卫戍八卫驻地、城内一百零八坊以及二十五条大街,错落有致地排列如同棋盘。
甚至连城内各处漕运水渠也被细致再现,不过唯独宫城是一片空白。
一旁还设有一座四阶蟠龙铜漏水钟,与应天门前的铜漏同出一辙。
唐谦站在沙盘前,俯瞰着这座微缩的都城。
仿佛身临云端俯瞰京师,一切时局变化尽收眼底,了然于胸。
唐谦的指尖轻轻划过沙盘上代表煤山大营的位置,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执事厂急报!”斥候的声音高亢尖锐,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帅帐中凝重的气氛。
唐谦紧紧盯着那名单膝跪地的斥候。
“执事厂现已控制太和门、宣武门、乾清门、神武门。其余城门皆有未在刑部注册的二品高手坐镇,抵抗强烈。魏貂寺目前正在猛攻新华门。”
唐谦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知道了,回去告诉魏林务必要在子时前攻下新华门”
斥候领命而去,唐谦转身面向沙盘,目光落在新华门的位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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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门附近,未九货栈
未九货栈坐落于新华门附近的一条偏僻巷子里,平日里只做些南北杂货的生意,毫不起眼。然而此时,这间小小的货栈却成了决定皇城命运的关键。
李幕生斜倚在货栈二楼的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新华门城楼上。
他一身青衫,腰间挂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与这间杂乱的货栈显得格格不入。
“系统,你说这大奉皇宫,会不会今晚就易主啊?”李幕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对着空气问道。
“宿主,根据推演,子时,乾清宫将被攻破,届时皇城将陷入一片混乱。靖德皇帝将于子时三刻被乱军斩杀于御前。”
一个毫无感情色彩的机械音在李幕生脑海中响起。
李幕生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不管那靖德皇帝今晚死还是不死,只要把这混乱局势拖得够久。
给北靖王进京勤王造出借口,那这大奉的江山,便要变天了。
李幕生眯起眼睛,仿佛已经看到北靖铁骑踏破京师,那位素有贤名的北靖王,身披龙袍,端坐于奉天殿上的场景。
他走到窗边,伸手推开那扇被夜雨打湿的窗棂,任凭冷风灌入。
目光却始终凝视着新华门城楼上那道与自己在系统中抽取到的战仆苦战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一个刚刚踏入一品的老阉人都要对付这么久,李幕生嗤笑一声,弹了弹手指,几枚铜钱如同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击中了新华门城楼上的灯笼。
灯笼炸裂开来,火光四溅,新华门城楼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城楼上飞掠而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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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门城楼上,魏林看着仓皇逃窜的几道黑影,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走。
他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混账东西!”他怒骂一声,一掌拍在身旁的城垛上,坚硬的城砖顿时碎成齑粉。
站在一旁的校尉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单膝跪地,抱拳道:“魏貂寺息怒!都是属下无能,让这些贼寇逃脱了,请魏貂寺责罚!”
魏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说道:
“起来吧,这不怪你。”他转头看向皇城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
“传令下去,留下十五个人守住新华门,其余人随咱家杀往午门!”
那校尉起身,抱拳道:“魏貂寺,那些贼寇尚未跑远,是否要派人追击?”
魏林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不过一群丧家之犬罢了,穷寇莫追!章司丞这时应该也领着西苑禁军已经杀入皇城了,这些乱臣贼子,插翅难逃!”
说罢,他不再理会那几道逃窜的黑影,径直转身,纵身跳下城楼,稳稳地落在街道上。一众番子紧随其后,朝着午门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