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身影离开不久,原地出现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
短暂的沉默后,少年垂眼笑了声:“小花,你是不是长高了?”
确实长高了不少,现在都快到惊蛰的胯骨的位置了。
花小忧摸了摸有些躁动的吞吞,轻声:“别过去了,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同吞吞说完,她才回答惊蛰的问题:“我的实力在慢慢恢复。”
所以长高是必然的。
她抬头看他,“我的记忆最近也清晰了不少,可我依然不懂,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惊蛰,你知道什么?”
惊蛰的眉间闪过无奈,目光眺望远方,带着些许惆怅:“小花,你应该尝试过,有些事情我们无法说出口。”
“哪怕我们不存在于这里,可我们依旧要受这里某种规则的限制,更何况,还是姐姐存在的世界。”
“连我都不可以?”
惊蛰苦笑:“小花,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花小忧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要真是如此,按照如今事态的发展,这个世界终究承受不住他们的力量而将他们强硬排斥在外,只是到那时……
“她怎么办呢?”
惊蛰自信:“姐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我们只需要等就是了。”
花小忧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惊蛰不明所以地去追她,“干嘛呀?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
极度敷衍。
“……”惊蛰没好气地按了按她的脑袋,“小花,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胆儿肥了。”
花小忧丝毫不收敛自己的力气打掉他的手,平静地回答:“我胆子一直都这么大。”
惊蛰揉了揉被打疼的手背,轻声嘟囔:“真是不可爱。”
这么说着,他还是巴巴地跟了上去。
“小花,你腿这么短,怎么走这么快?等等我。”
“……”
**
基地外的景象与之前一般无二,一眼望去,满目疮痍。
可那天沈岁桉依旧很开心。
换句话来说,只要跟谢聿白在一起,她就是很开心的。
唯一不足的便是,回去后没多久,又传出那条“谢长官出去一趟带回来了一位娇滴滴的美人”。
那夜程媛的话蓦地萦绕在谢聿白耳边,所以在回到别墅后,两人一同去找了吞吞。
沈岁桉较佛系些,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是问不出来的。
结果如她所料。
吞吞:“我好像失去了好多作为主系统的权限。目前为止,我已经联系不到管理局了,一些主系统该有的权利我也没有了。”
“我体内的能量变得很奇怪,而且还时有时无,原来的剧情走向已经察看不了了。”
“还有……我和你的联系……已经彻底断了……”
它不知道这具体昭示着什么,但它敏锐的察觉,有人不想让它知道这些,所以刻意抹去了一切。
它头顶的帽子耷拉着,垂头丧气的:“对不起,没能帮到你。”
沈岁桉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轻声:“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许是氛围有些悲伤,惊蛰的情绪也不高:“姐姐,现在的这些情况我不太了解,我清楚的一些,都没法传达给你。”
真相如何?还需要沈岁桉自己去摸索。
花小忧低着头没说话。
“好了,别搞这么压抑。”沈岁桉语气轻松,“我不是好好在这里的嘛,这气氛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姐姐才不会出事。”惊蛰反驳,“姐姐会比任何人都安全。”
谢聿白的眸光微不可察一亮,嗓音明显喜悦:“你确定?”
“自然确定。”惊蛰抬着下巴哼了哼,“我才不屑于说假话。”
花小忧也跟着点点头。
这话确实没毛病。
谢聿白挑起嘴角,扣着女孩的手指,笑意温柔缱绻:“再问也不知道什么了,我们走吧。”
“……”
沈岁桉小幅度地点下头:“好。”
这件事不了了之。
这个时候,他们以为最坏的情况也无非于此,可……不是。
岑溪的记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每天要盯着沈岁桉好久才能勉强喊出她的名字。
到了最后,必须需要人提醒。
再最后,提醒也没用了。
于是每天的情况变成了——
岑溪眼神茫然地盯着沈岁桉,后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岑溪,交个朋友怎么样?我觉得你好亲切啊。”
哪怕记忆忘却,有些反射记忆和肌肉记忆依旧存在。
夜晚来临时说晚安,天亮时重新认识。
每天循环都是如此。
程媛的记忆大差不差。
她的记忆停留在任务阶段,对于谢聿白避之如蝎,能躲则躲。
有时候001提醒了几句,她模糊记起一些;有时候提醒了,她转头就忘。
关于沈岁桉,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知道她是自己任务目标的妻子,其余一概不知。
而身份的问题,还是每天早上见到两人一同从房间里出来,受惊过度问的001。
惊蛰和花小忧最近常常闭关,一闭关就是好久不出来。
吞吞则陪在沈岁桉身边,让她不至于孤单。
孤单吗?
说实话会有的。
那种感觉像极了全世界从你身边路过,而你自始至终只是个过客。
……所有人的过客。
没有人记住你,没有人为你停留,没有人会喊你的名字……
所有的一切恍若云烟,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没有任何归属感,没有任何落脚点。
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你自己……
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其乐融融的画面,纤瘦的背影看起来格外落寞。
吞吞安慰性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沈岁桉蓦地笑了下。
“团子,你说还需要多久呢?”
还需要多久才到那个所谓的时间节点呢?
她好像高估自己了。
她靠在窗边,喃喃道:“这样……好累啊。”
身心俱疲的累。
每一个人都是孤岛,可没一个人是孤岛。
她似乎成了例外……
好特别的例外啊……
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脆弱,可以这么落寞空寂。
“咔嚓——”
轻微的开门声伴随着脚步声一同传来。
身体被人从后面搂住,随后落入一个温暖可以依靠的胸膛。
“岁岁。”那人轻轻唤她的名字,“今日天气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是挺好的。
金色的阳光倾洒,温暖没感受到,只余下刺眼。
沈岁桉转过身,一寸一寸地望着男人熟悉的眉眼,漂亮的指尖轻抚过,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小白。”她抬眼看他,“你还记得多少呢?”
谢聿白的身体僵了一瞬,握住她的手指吻了吻,柔声回答:“没忘,都记得呢。”
在谢聿白进房间那刻,吞吞就很自觉地离开了。如今房间内只有两人,空间内流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沈岁桉的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双腿分开坐在他的身上,一点点地靠近他。
“岁岁……”
他性感的喉结滚了滚,眼神晦涩。
沈岁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到那双潋滟的狐狸眸倒映出她的容颜后,笑意从眉眼荡漾。
“老公。”
靠的越近,心跳声越是明显。
殷红的唇瓣印在男人的薄唇上,唇齿纠缠间,他听到她的声音:“想要你。”
他的胳膊肘抵在特地铺的毛毯上,上半身抬起,漆黑的眸中翻涌着汹涌的情欲。
他放任着她的动作,半晌低低笑开了。
“先说好,如果开始,今天这步可就散不成了。”
“本来也没打算散步。”
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坏,他的掌刚好掌控住女孩纤细的腰肢,半躺着改为半坐着,女孩娇小的身体刚好完全被他揽入怀中,炽热的吻落下。
“宝宝,我们还没试过这里,要不……试试?”
他这话完全不像商量。
因为这么说着,他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沈岁桉还穿着睡衣,温热的手指撩起她的裙摆,滚烫的掌心覆上她的大腿逐渐往上……
“关……关窗……”
她的呼吸不稳,唇瓣被他含着,说话断断续续的。
谢聿白眼尾沾染着欲色的红,额头上布满了汗水,随着他的动作,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停在下巴处几秒,落在她的皮肤上。
“乖,没事。”
声音沙哑的不行,又充满了诱哄的意味,沈岁桉听着,只觉得脑子晕眩的更厉害了。
“看不到的。”
沈岁桉被他磨得意识昏沉,杏眼潋滟,水雾氤氲,看起来就很乖很想让人欺负的样子。
这无疑让谢聿白更兴奋了,不做人地拉着她尝试了好多……
沈岁桉隐约记得男人抱着她去清洗,遂被他哄着睡了过去。
她醒的时候是屋内昏暗,只有一盏床头灯被按到最低档开着,好似怕打扰到她的睡眠。
她看到男人坐在床边,灯光模糊了他的容颜,轮廓线却格外清晰。
他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在看。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满是温柔爱惜的味道。
她听到他低低眷恋的嗓音:“岁岁。”
沈岁桉的心脏猛然一跳,困意顿消。
她看着他坐了好久,她看着他看了好久,期间还拿了本本子翻开看。
在她的困意又上来时,他的身影动了动,将东西放在枕头下,躺下将她抱在怀里,薄唇落在额头留下一吻。
“晚安。”
沈岁桉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他睡着后,她轻着动作拿起他放的东西。
一张照片,一本本子。
就着昏黄的灯光以及她好的不行的视力,她看到了——
照片上的人是她,本子上记着的也是她。
「她叫沈岁桉,是我的妻子,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一定要记住她,她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不要对她有任何怀疑,哪怕我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也一定要记得爱她。」
「无条件相信她,护着她。」
「如果我的记忆开始流失,不要告诉她……」
「……」
本子上的字越来越模糊,沈岁桉忍着鼻尖的酸涩,随意擦了下眼睛,将这两样重新放到枕头下。
她看着他的眉眼,眼睛里水光在蓄积。
果然,他的记忆也在消失……
她没了半分困意,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想将他刻进脑子里。
直到光亮从窗户外透出,她才眨了眨她酸涩的眼睛,钻进他怀里找了个位置睡去。
也没睡多久。
她模模糊糊感受到枕边有了动静,随后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再之后,那道视线一直都在。
炽热的,饱含爱意的。
半晌,他拿开她抱着他的双手,在她眉间印下一吻,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除去这一件事。
两人心照不宣地瞒着。
好似希望这样就能掩盖一切,就能掩耳盗铃一般。
但是能瞒多久呢?
这种假象又能维持多久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世界关于她的一切痕迹都在消失。
无论是脑海记忆还是肌肉记忆。
岑溪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陌生。
谢聿白有时候跟她说着话会突然卡顿,捂着脑袋表情痛苦地挣扎。
沈岁桉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来维持那些关于她的记忆,她知道的只是他很痛苦,他很难受。
她忽然很想说:“其实没关系的,忘记我也没关系。”
但看到他的眼神,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新年……
其实在末世来临后,就已经没有了时间的观念。
只是后来在基地建立后,在情况稳定后,有人觉得不能一直浑浑噩噩,就记录了时间,将建立基地的那天定为新年。
阖家团圆。
烟花是没有,但是可以做孔明灯。
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怕什么丧尸不丧尸了,孔明灯被他们赋予了希望和祝福,一同放飞到天上。
基地里难得热闹,人海涌动,欢笑声不断,抬头一看,全是孔明灯。
谢聿白拉着沈岁桉穿梭着人群,找到一处还算安静的地方。
红色的孔明灯被撑开点上蜡烛,他将手中的笔递给沈岁桉,烛火摇曳,跳跃在他的瞳孔上,他笑得肆意张扬:“许个愿望,小白同学帮你实现。”
沈岁桉接过,没第一时间去写。
她歪了歪脑袋,好奇地问:“你写的是什么?”
他勾起一抹顽劣的笑:“秘密,就算亲亲也不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