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别墅后院。

今夜无月，乌云浓密，唯独放着的几盏暖色的灯光散发着光亮，将院中的一切若隐若现地展现出来。

男人的骨相优越一绝，哪怕挑剔的光线也为之臣服，不算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线条流畅清晰的轮廓线上，折射出恰到好处的阴影。

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光明与阴暗的交界处，将他整个人分割成两部分，泾渭分明。

墨黑色的发丝稍许遮住眉峰，密长的睫毛垂下时打下一层暗影，让人捉摸不透。

程媛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她停下脚步，心里惴惴不安，低着头不说话。

“你相信命运吗？”

夜色寂寥，那道微哑不真实的声音恍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饱含沧桑。

程媛有了些猜测，却故作不懂：“老大这么晚来找我是……？”

男人仿若未闻，喃喃自语：“既定的命运，无法更改的结局……”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那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风吹过，声音随之落入自己的耳朵里，程媛抬手去捋顺被吹乱的发丝的手僵住，心脏狂跳。

“你的任务是什么呢？你又知道些什么呢？”

程媛的脑子一片空白，心跳跳到了嗓子眼，发愣间，她听到自己明显发颤的声线：“老大，你在说什么啊？”

男人侧身，不含任何情绪的眸子睥睨着她，一句话都没说，却满满的压迫。

程媛的身体在抖，被遮掩的破绽清晰可见。

她自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因为最开始在她出现在他的队伍时，她就见过很多攻略者被他处理了，所以她一直在隐藏。

哪怕是在沈岁桉回来之后，她也觉得自己有八成以上的几率没被发现……

可现在告诉她，其实这个男人一直都知道……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的场景，浑身的血液瞬间冷却，嘴唇止不住地哆嗦。

也对啊，他怎么可能不懂呢？

如果不懂的话，上一世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这一切的变故是因为沈岁桉回来了……

对！沈岁桉回来了。

因为他所求之人，所执念之人回来了，他便收敛起了所有利爪，所有狠戾阴鸷，只是因为……沈岁桉！

说来到现在程媛都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为何一定要让沈岁桉死，为何一定要让事态发展演变成最后那个样子……

这个世界给予谢聿白的，似乎从来都是痛苦和绝望……

想到这，她狠狠唾弃自己。

她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别人做什么？

“出来，有一些话问你。”

话并不是对着程媛说的。

周围静谧，只有风卷起树叶沙沙的声响。

程媛紧张得要死，在心里狂喊001。

然而平日里随叫随到的001此刻像是卡壳了，半天都听不到动静。

“我没这么多耐心……”

程媛知道他说的谁，听出男人语气中夹杂的不耐烦，她有些着急。

倒不是担心001，她担心她自己。

想了想，她硬着头皮道：“要不你说，它应该出不来……”

谢聿白扯着唇轻笑一声，懒散着语调：“说说看，知道些什么？”

“……”

这句话还不如直接告诉她，他想知道啥呢？

盲猜？盲回答？

要是不满意，岂不是要玩完？！

她绞尽脑汁想着各种情景，然而回应的仅仅只有简单的三句话。

“现在的情节早已脱离了原定的走向，以我的能力，根本算不透事情发展的趋势。”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而且，最近的情况有变，我和管理局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包括一切可以利用的外挂。”

“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主系统，它的消息要比我准确得多。”

谢聿白漆黑的眼睛盯着它几秒，慢吞吞吐出两个字，语气颇为嫌弃：“没用。”

001：“……”

要是换做其他人，它指定跟ta急。

脚步声由远及近再及远，程媛的身体僵硬，直到余光中再也见不到那抹身影，她整个人瞬间泄了气，弯了脊梁。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001无语：“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分明是你心里只想着你的任务，行吗？”她微微一笑。

别想恶人先告状。

“想着任务怎么不好了？我不是给你出过很多主意吗？到时候只要我们完成任务，就会获得很丰厚的奖励……这还不够？”

“获得很丰厚奖励的前提是需要有命拿，你觉得我要是不阻止你，咱们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吗？”程媛冷笑，“你忘记我同你说的我梦中的场景了？”

“那不是梦吗……”001不服，“你突然这么说，我还以为是你不想做这个任务呢？”

只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底气不足。

程媛差点被气笑：“你自己想想，我之前的时候是不是志气很高涨，我啥时候说要逃避了？”

001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程媛占理且不满地哼了哼，“同你也说不明白。”

“……”

**

第二天，天晴。

沈岁桉下楼的时候都在，只是望着她时，眼神又变得陌生。

盛天铭挠了挠头：“咱们八人小队什么时候加新人了吗？”

梁艺橙：“应该没有吧。”

傅南川蹙眉：“你刚刚是从老大房间里出来的？”

宋元星的记忆模模糊糊，隐隐约约记得一些，又忘记一些，迟疑道：“沈学姐，你跟老大……？”

“桉桉。”岑溪忽视一干人等站起身，拉过她的手腕，轻声，“煮了你最爱的南瓜粥，先简单吃些，到了中午让谢聿白给你做。”

风京尘见状，金丝框下的眼睛闪过几丝疑惑，却什么都没问。

程媛单手拄着下巴，笑眯眯接话：“托嫂子的福，中午说不定能尝到老大的手艺。”

依旧如此。

除了岑溪和程媛，他们当中没人记得她，而宋元星是在末世前见过她，所以才会有一些印象。

沈岁桉鸦羽般的眼睫颤了颤，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虽然与他们之间的联系不深，但现在的情况，让她感到一种孤独。

这种感觉在出了别墅后尤甚。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身心俱疲的幸存者眼神却是亮的，就好似身处逆境仍能看到希望的曙光，他们相互围在一起，骄傲地讲述着自己今天杀了几只丧尸，今天做了什么训练……

沈岁桉从他们当中穿梭着，无人注意，亦无人在意。

“队长队长，我的异能有长进了，待会切磋切磋呗。”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岁桉偏头去望，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走在路上的几道身影。

路海没等到郑青生的回应，肩膀上搭上了一条胳膊，关己笑嘻嘻开口：“要不我们先切磋切磋？”

路海果断拒绝：“不要。”

徐世凑上前：“那我呢？”

路海再次：“不要。”

肖晓：“你们怎么不跟杜大哥比？”

“……”

“再不然去杀丧尸？”她由衷建议。

郑青生身侧的左心茹见此笑开了：“晓晓，你就别往人家心窝子戳了，他们昨天才找杜大哥比试完，结果输得一塌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