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洪波果然给杨世庆来了场冷处理。
他终日里忙忙碌碌,如果碰到杨世庆前来堵门,他就趁势拉住他问一番橡胶增产的想法与规划。
杨世庆问邵洪波是否看了笔记,邵洪波最开始表示太忙,还没顾得上。最后被杨世庆逼得没了办法,只得给了回复。
“咱们分场要服从总场的安排,这个什么澳洲坚果要是真有推广种植的规划,上面会安排下来的。”
杨世庆漠视婉拒,追上前去解释道:“现在只需要我们按流程打申请就可以了,先把试种申请提报给总场,再由总场提报给省里,这样我们就能赶得上这一波的育苗发放。”
邵洪波被他缠得头疼,也只好敞开来说了个明白。
“小杨,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敷衍你,压根没有看你的笔记?”
“那没有。我只是担心咱们提报得晚了,错过了育苗申领的时间,到时候想要也要不到了。”
邵洪波连连苦笑,他心里有些生气杨世庆关键时刻做事竟然不得要领,不免语气急了些。
“你难道不知道咱们七分场身上扛了多重的产量指标么?全员都在打橡胶提产攻坚战,你给我提什么新物种!那果子种下去明年能收么?我看你那笔记上可写了,没个5、6年不能挂果吧?”
“杨世庆你是不是最近太闲了?!我告诉你,你一分队可是主力部队,要是到时候给我拖后腿,我撤你职!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杨世庆也锁紧了眉头,他不怕挨骂,就怕自己一张笨嘴不会表达,别人总也不能领会他的意思。
杨世庆瞪着眼睛,紧抿着嘴唇,想了半天,最后和已经退回办公位但满脸不解他为何还不离去的邵洪波对上了视线。
杨世庆缓缓开口,一条一条说道:
“书记,您刚才说得对,一棵树种下去没个十年你是看不清它的经济效益的。就像当年种植橡胶树,也是一样的。今年咱们的产量指标能在国庆前就完成,原因就在于有很多树已经进入8-12年的最佳树龄了。换句话说,咱们今天收获的是十年前的辛劳。”
“可是再十年呢?再再十年呢?书记,到时候必然有橡胶林的老化,而且如此单一的作物配置给生态带来的影响更是巨大的,我们到时候又该怎么办?产量要求一年年地加,哪里还能再种新林子?即便把老化林替换掉,要想大获丰收也要十年之后吧。”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咱们国营农场是有条件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的。只有我们始终往前一步,当地跟着我们的这些农户才能有一口热乎的吃。我们想得长远一些,早早地把准备工作做好,未来的出路肯定也会更多一些,咱们农场迟早是多作物种植的,您说是不是?”
杨世庆这一席话说得邵洪波眼皮直跳。他突然想起了在他之前的那个老书记,那个十年前超额完成产量指标后依旧领着全分场员工拼命植树的老书记,邵洪波忽然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一些冷汗,面颊有一些发热,心里头臊得发慌。
邵洪波清清喉咙,哑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是想要干嘛?”
杨世庆见邵洪波大有松动的意思,大喜过望,他的语言组织能力已经在五分钟前超常规发挥,这时突然掉了链子。
他过于急切地想要把试种的事情敲定,关键时刻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
杨世庆说:“书记,什么事都比不上您退休的事儿大,您忙您的,澳洲坚果试种的事情您就交给我办吧!”
邵洪波闻言大发雷霆,把笔记本扔还给杨世庆,将他赶了出去。
在众人看热闹的目光中,杨世庆懵头懵脑地退出去,直到下了楼,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他“哎呀”一声,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