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波耶的年事已高,早已不管村内的事务了。他闲下来唯爱酿酒,哈尼族的焖锅酒本就是一绝,堪称“哈尼茅台”,是独具民族特色的一碗佳酿。
这天,波耶正在“捣药”。所谓捣药就是把树根、树皮、树叶、果实和少量特殊香料等二十余种辅材按恰当比例配制,用圆臼捣碎。捣得越细越香,酿出的酒滋味也就越独特。
忙碌间,庭院里突然就热闹起来。波耶的耳朵已经不太好了,很大的声响他听起来都是闷闷的。他虽然听不清,但见人头攒动,就起身出去看。
“阿达!羽儿回来啦!”耶迪一脸兴奋,他的身后跟着同样激动的杨鹤羽。
“阿波!”杨鹤羽跑上前攀住波耶的双臂,亲热地呼唤他。
“阿达!羽儿有出息啦,这次村里的扫盲班竟然就是他带着学生们一起来哒!这孩子也不早点告诉我们……真是……阿达!你高不高兴啊?”
杨鹤羽见舅舅喊得那样大声,而波耶的眼睛也有些浑浊,他瞬间觉得眼热鼻酸。
波耶真的老了。他反应迟钝,一切都慢了半拍,但终于还是高声呼唤起杨鹤羽来。
波耶搀住杨鹤羽激动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喊道:“拦门酒喝了没有?”
耶迪愣了愣,他无奈地笑笑,回说:“都是些孩子们,阿达你弄什么拦门酒啊。”
波耶细看耶迪的表情,似乎有些生气,他拽过杨鹤羽不断拍着孙儿的手,命令道:“拿我的酒来!摆席,就在我的院子里摆上!”
耶迪被执拗的父亲逗笑了,他招呼起同学们进屋入座,自己则一刻不敢耽误,按照父亲的要求操办起来。
来到哈尼族自然村的第一天,五个孩子就喝成了红鲤鱼,一个个都是眼胀脸烫,但面对波耶一家人的热络又是盛情难却,索性放开了吃喝。
杨鹤羽喝酒虽然上脸,但酒量并不低,醉意也不浓。他见同学们开心之余也有支撑不住的意思,就跟舅舅耶迪“求饶”。
耶迪说道:“各位小老师也都累了,今天早点休息。就睡在我们家里,床铺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他拍拍杨鹤羽的手,说道:“你跟你阿波睡,好吧?”
“哎!这样最好!”杨鹤羽感激舅舅的安排。他看向波耶——阿波的脑袋耷拉着,显然是累极了,但是他脸上挂着笑像个孩子。
“他很想你的。上个月末得知省里要来大学生给我们办识字班,我告诉给阿达,他就一直念叨着说:我的孙儿也是大学生,也算咱们村里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哈哈哈,你回来了,看把他高兴的!”
杨鹤羽心里感慨,他伸手把波耶歪了的头巾正了正。他与同学告别,把波耶担回了房间里,安抚波耶睡下。
杨鹤羽一边给波耶摇着扇子,一边低语道:
“阿波,您要注意身体,要健健康康的。”
这时,波耶的房门突然被人拍响。
静谧中忽而响起的拍门声显得很突兀,杨鹤羽探头看了看,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