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感觉剧情有点简单。”北川星实话实说道,“很容易猜到真相。”
“是这样吗?”
“可以叫zero和景看一看。”
对话在这儿终止了一天,第二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给出了答案:“确实有点简单了,就好像是哥哥你在最开始就把凶手描述的非常独特,而且线索指向全都是凶手,让人一下子就猜到了。”
工藤优作摸了摸下巴,道:“那看来,前期我自己也要不知道凶手,还要有一些干扰信息。”
他琢磨了一会儿,问道:“逻辑通顺吗?”
“挺通顺的。就是有些人的行为和性格感觉有所出入,像是只是单纯地推动剧情。”北川星道,“比如酒店小姐的性格是谨慎的,但是有一段却说她一个人在没有勘察环境的情况下就直接推开了仓库的大门走进去检查,工藤哥哥也是谨慎的人,那如果是工藤哥哥会怎么做?”
工藤优作笑起来:“我知道了,还有吗?”
“还有错别字……”降谷零道。
工藤优作全盘接受,说着为了感谢他们,请他们吃点小零食,之后的稿件也请多多关照。
北川星看到他的所谓的小零食是在普通的甜品店里买不到的甜品之后,立即表示以后有这种需要请专门来找她,她非常乐意帮朋友分忧。
也正因此他们成了工藤优作每一本小说的第一位读者,偶尔还会监督一下查案查得兴趣上头昏天暗地忘了自己本职小说家的工藤优作赶稿,让工藤优作在还没出名就感受到了来自读者和编辑的双重催更。
长野案件的调查还在缓慢推进,九月的时候,诸伏高明已经把自己能够记得的所有人员的信息都记录完毕了。
那些资料汇总在工藤优作的事务所里,每一份都过了诸伏景光的眼。
他本来也是安静的人,在看这些资料的时候就更安静,像是周身笼罩着一层致密的黑暗,让人无法接触到里头那个摇摇欲坠的他。
北川星和降谷零能做的只有陪在他身边看那些文件,人员信息一字一句地进入脑海,大脑分析着他们的动机和作案时间、手法。
这项活动很耗费脑细胞,北川星经常看着看着就靠在诸伏景光身上睡了过去,只留下降谷零陪着他,低声交谈着,从回忆里找寻着线头。
十月份时,诸伏景光跟上了兄长的进度,看完了工藤优作给他的所有资料,从工藤事务所离开之后,他望着高楼大厦之间的方寸天空,在秋季偏凉的冷风中慢慢吐出了一口气。
距离那个噩梦已经过去了四年。此刻他的脑海里充斥着的,是无数的情报,可他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去寻找那一天的记忆。
盛大的茫然蚕食着他的思维,毛线一般堆积充满他的大脑,堵住了神经脉络,无法思考、无法反应。
他突然觉得有些说不清楚的冷,从后背吹来的,似乎要将他的灵魂都带走。
身边的女孩子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他下意识转身过去拢紧了她的围巾,大脑逐渐活络起来,低声问:“冷吗?”
“一点点。”北川星揉了揉鼻子,看着他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诸伏景光整理好她的围巾,给她戴上帽子,慢慢放下手,好一会儿才说:“不太清楚。”
“我只是有一点……茫然?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明明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信息了,但对于谁是凶手还没有头绪,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找到那个关键点、回忆起当天的所有事情。”
就好像他有了制作绝世名刀的好材料,但是他做不出来那把刀;一直想要打开的门钥匙拿在了他的手上,可是他找不到对应的那扇门。
北川星道:“那就让找得到凶手的人去找好了。”她看着他的眼睛,声调有一种奇异的冷静,“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景,欲速则不达,你已经掌握了很多的信息,只是没把他们连在一起,你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而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诸伏景光喃喃道:“但谋杀罪的追诉期只有二十年,如果二十年我都没有找到凶手……”
他只要一想到已经过去了四年,就忍不住恐慌。如果自己二十年都没能想起来凶手是什么样子、都没能抓到凶手,那么他该如何向死去的父母交代。
“不会的。”降谷零坚定地说,“一定会让他被绳之以法的。景,你看,工藤哥哥和高明哥哥现在已经搜集完了所有的资料,那么下一步就是进行分析了。你我都知道他们两个是很厉害的人,想必从中找到凶手也不是什么难事。不会花上十六年的。高明哥哥肯定和你一样,不会希望这件案子过了追诉期,所以他一定会尽全力去查,哪怕没有线索。”
“我们可以相信他们的。”他眸光熠熠,金发晃来晃去,像是一轮小太阳,“即便他们没有查出来,之后我们去警校上学,也可以在警校里查、成为了警察也继续查。那个时候二十年还没到,我们却比现在更有能力了,查起来肯定也更加轻松!”
哪有那么容易呢。诸伏景光凝视着他,心想,记忆会随着时间褪色,证据也会被时间抹除,时间拖得越久,这件案子查起来就越困难。可他看着尽力开导他的同伴,想了想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他只是垂下眼睛笑了笑,平和温柔地说:“zero说得对。”
*
十一月份,深秋,东京开始下一场冷凝沉重的大雨,雨势之大,路面都开始积水,风吹断树枝、推动着路人行走,却吹不散头顶的乌云。
齐木久留美在出门之前叮嘱北川星放了学就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小心被水卷走。北川星点点头,撑着伞出门去上学,结果等走到学校的时候,身上被雨打湿了大半。
“把水擦擦。”诸伏景光从书包里抽出一条毛巾,仔细地按压北川星的衣服,将水分吸走,“这种天气淋雨小心生病。”
北川星张开手方便他动作,扭着头去看外头的大雨,感叹道:“它不会下一整天吧?”
“有可能。”降谷零甩了甩脑袋,把水溅了诸伏景光和北川星一身。诸伏景光擦了擦脸,笑他“是被雨打湿的小狗”,他反驳了一下,又接着上面的话说,“这场雨要下一个星期呢。”
北川星问:“台风登陆?”
“真是那样的话学校就要放假啦。”降谷零不太开心地摇摇头,“也不能出门玩。我不喜欢这种天气。”
“zero可以搬到我家来和我一起住。”北川星提议道,“这样我们就可以作伴了。”她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很不错,于是征求另外一个人的意见,“景光要不要也来?姐姐喜欢热闹一点,我们三个人她不会介意的。”
“那也是建立在学校放假的基础上吧。万一不放假呢?”诸伏景光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笑着说,“不过,我没有意见哦。”
降谷零附和地点点头:“我也没有意见。我可以今天晚上就回去收拾东西。”
“先问问姐姐的意见比较好。”诸伏景光收起毛巾,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好了,把鞋子放好,要上课了。”
“好——”
这场雨其实并没有下很久。早晨十点钟的时候就停了,北川星上课时听见雨落的声音逐渐变小,便偏头看了看,一直等到窗户上雨的痕迹不再汹涌成流,她才确定这场雨停了。
雨停了她就叹气,看来今晚zero不能和她回家了。她可是趁着上课的时间把自己回去之后要和zero、景分享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的,结果怎么就停雨了呢。
不过明天也是会继续下的。她安慰自己,今天停雨也好,可以趁这个时间问问姐姐的意见,然后让zero和景回家拿衣服,再重新回她家。
这么一想雨停了非常好。
但是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雨势又恢复了昨天晚上的强烈,估计是抱着要把所有行人的雨伞砸破的气势来下的,雨滴噼啪地压在伞面上,听起来就像是不会停止的枪声。
班主任宣布台风登陆、放假事宜,让学生们不要随意出门,林林总总说了一堆,其实没什么好听的。
下课铃打响之后,北川星和小伙伴在鞋柜那边换好了鞋,拿着伞刚一站到教学楼一楼大厅,立即被灌进来的风喷了一脸水汽。
出去走在街上就更不用说了,北川星牢牢地抓着雨伞柄,把自己缩在雨伞下躲过大雨的见缝插针,雨声淹没了街道,三个人走在一起时,不喊的话,说话都听不到。
风大起来,更是能够直接把人和树掀起。街道两边的景观树不堪摧折似的哗啦啦响着,有些脆弱的枝叶被扯下来和着风雨四处乱飞,走在街上猝不及防就被偷袭。
北川星就被一截树枝打了一下,这一下直接让她重心不稳,伞顺着风往后倒了一下,立马被吹飞,力道带着她往后摔去,一下子摔进水里,拿不住的伞被大风抢走了,还打中了别人。
北川星抓伞抓了个空,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那把印着碎花的伞扭动着在地上跑走了,她眨了眨眼睛,眨掉模糊视线的雨水,叹了口气,很快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样子是追不上了。”降谷零用力抓着伞抵抗着风,无奈地说,“先回去吧。之后再买一把。”
诸伏景光皱着眉看着湿漉漉的北川星,显然想说什么,结果看看自己和降谷零,发现撑着伞好像也没什么用,干脆摇了摇头:“走吧走吧,浑身上下都湿了,赶快回去洗澡,省得感冒了。特别是你啊小星星,我和zero身体好没事,你说不定明天就要生病。”
北川星点点头,转身要往回家的方向走。可她转身时,余光扫过对面的街道,街道上有一个银黑色的影子模糊地一闪而过,让她不由得顿住了动作,反应极大地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个被人扶着踉跄拐进小巷的背影,只是一瞬而逝,北川星却立刻认出了那个背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哥哥!”
她仓促地喊。
一辆车碾着水冲过来溅了她一身,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眼疾手快地拽住她,才没让她成为车下冤魂。
他们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见这家伙重新蹿上了马路,穿过不算密集的车流,跑向了对面的街道。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匆匆跟上去,追在她身后打伞。她一直跑到身影消失的那条小巷口,注视着幽深而空无一人的巷道,脸色苍白。
降谷零抓住她的手,把伞移到她脑袋顶上,大声道:“你跑什么?!”
北川星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移开眼神说:“抱歉,我只是看到了一个熟人……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