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倒没被蓝领带吓到，似乎已暂时失去了恐惧这一情愫。
她只是觉得痛苦。
背心发冷胸口发热，这感觉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低下头，打算将自己的舌头咬断。
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告诉她，这么做了，就能逃离现在的折磨。
忽的，她看见脚边有一块红色的东西。
花。
她的意识告诉她。
这个名叫花的红色东西在沈姜旁边长了一团，娇艳欲滴，让人有摸一摸的冲动。
似乎读懂了她的心声，红色的花绕着她得脚边长了一圈，然后攀着裤腿向上。
沈姜有些紧张，她害怕蓝领带发现，会将这些花统统清除，却又期待着红花尽快上来，让自己可以触碰。
紧张与期待碰撞，似乎产生了什么新的物质。
刺激。
沈姜回味着这个词。
她喜欢刺激。
“听......吗？”
“回......知......我......”
“......喂！”
耳旁炸起一声响，吓得沈姜一个激灵，絮絮杂杂的声音挤入耳中：
“听得见吗？听得见吗？”
“说话呀！快点说话。”
“哎哟你听不见可就难办了。”
“要不直接开始吧，别耽误了。”
“不行不行，她听不见，开始也没用，浪费精神。”
“喂！听——得——见——吗——听——见——请——回——答——”
“蔷薇！说话！”
【你们......是谁？】沈姜在脑子里问，她左右找了找，并没看见有人说话。
这叫什么来着，病毒入侵。
是要立即上报进行处理的，不然会被病毒杀死。
可她并不反感这些病毒，也不想上报。
与其疼死，不如被这些病毒杀死。
“听见了听见了！她终于听见了！”
“蔷薇蔷薇，你还记得我们吗，我们是绣球！”
【绣球......是新品种的病毒吗？】沈姜想了想，以前好像没听说过这种病毒......嗯......以前有哪些种类的病毒呢？她怎么一个也想不起来。
绣球沉默了一瞬：“我们不是病毒，我们是花，就和你一样，是花！”
【花？】
“对呀，我们是绣球，你是蔷薇，大家都是花。”
沈姜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对，我不是花，我是......什么来着？】
“你是......”
“别废话了！蔷薇，我们是来带你走的。一会儿我们会弄出巨大的声响，你一听见，就双手抱胸，闭上眼，直到我们叫你睁开，听到了吗？”
【为什么？】
“没时间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
“轰——”沈姜话音刚落，墙外就传来了巨响，连带着脚底下的水泥地都在震动。
这响声太过慑人，众人一时停了动作，沈姜则是双手抱胸，闭上眼。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不算快，甚至称得上缓慢，要不是其他人也松了手，只怕第二鞭已经抽了上来。
但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闭上眼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感觉到有什么爬上了自己背心，悉悉索索的，似乎要将自己破开的洞填满。
“不行不行，只能让她先回去。”
“现在这样怎么回得去！”
“回去了也要被抓回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可以去旁边的房间！”
“不行，太危险，她出不来的。”
“可要想回去，只能去那个房间！”
......
沈姜听着相同的声音在耳旁吵吵嚷嚷，莫名觉得安心。
此时此地，哪怕是永远沉睡，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遗憾......又是什么意思？
吵嚷声过了许久，终于达成了统一。
“蔷薇，睁开眼睛，看得见路吗？”绣球花道，沈姜依言睁眼，前后左右都是无尽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哪里有路？】
“那你看得见我们吗？”
在她的斜后方，生长出了成片的绣球花。
红的粉的，紫的绿的，蓝的黄的......它们向前生长，为沈姜搭出一条路。
“踩着我们向前，不叫你停就不要停，听见了吗？”
沈姜点点头，一字一句道：【听见了。】
说话间，她已经踏上了绣球花路。
一步，又一步。
沈姜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比起在沉闷的房间内不停按按钮，她更喜欢现在。
闲庭信步，忘却所有，伴随着绣球花的吵闹声，就这么向前。
“到了！到了到了！”
“蔷薇，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要听好了！”
“前面有一扇门，你一伸手就能推开。”
“我们不能进去，只能你自己进去。”
“里面有‘死亡’，还有看守‘死亡’的怪物。”
“你要在怪物手中活下来，找到‘死亡’，‘死亡’能带你出去。”
“听见了吗？”
【出去？去哪？】沈姜问道，她顿了顿，低下头思考。
之前是不是，也提过这样的问题？
当时有没有答案来着？
“出去了你就知道了。”
“蔷薇蔷薇，一定要找到死亡出去，不能留下来。”
“留下来就只有壳子了，就像刚刚在你右边那个，她是昨天晚上来的，留下来了，只有壳子。”
“听见了吗？蔷薇，回答我，你听见了吗？”
【可是，我想跟你们一起。】沈姜有些委屈，她不想回到那个房间，继续机械的动作，也不想出去，她不知道要去哪，她就想跟绣球在一起，哪怕自己也变成病毒。
“我们也在外面呀！”
“对呀对呀！我们一直在外面，为了找你才进来的，找了好久！”
“你出去了就能看见我们了，我们都在外面等你。”
“蔷薇！你要赶紧进去，有时间，太晚了就算找到‘死亡’，你也出不去了！”
沈姜微微打起些精神：【你们也在外面？】
“在的在的。”
“一直都在。”
“蔷薇，你有没有听见我们的花，回答我们！”
【好。】沈姜笑道，【我去找‘死亡’，我去找你们。】
说着，她推开门，向前走了一步。
“等一下！有件事忘记说了！”绣球连忙喊道，可眼前的门已经关上，身后的怪物也已经追上来，它们只能赶紧离开。
绣球花的声音消失时，沈姜有些不适应。
唤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沈姜才开始打起精神。
屋子里极黑，隐隐能看见些轮廓，但具体是什么看不清楚。
要想找到东西，就得过去用手一点一点摸。
她要找什么来着？
哦，死亡。
死亡是什么？花吗？
沈姜有些后悔，刚刚应该多问会儿的，但是绣球花说没时间了，要赶快。
她伸出手，缓缓向前，初碰到一物，冰冷坚硬，和桌子的材质有些相似。
她沿着边缘走，忽而连退几步，弯腰闪身。
“铮——”地一声，有什么狠狠划过墙面。
听声音是金属利刃。
利刃接连袭来，沈姜看不清，只能凭着感觉躲，好几次险险躲过，身上添了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等一下！我没有恶意，只是来找个东西，拿到了就离开！”躲避的间隔，沈姜艰难出声，“不愿意给也行，我离开就是。”
不知是不是这话激恼了对方，他的动作更快，逼得沈姜几乎喘不过气。
这么下去不行，沈姜咬咬牙。装作一个趔趄要倒向左边，旋即猛地回身从右边冲去，与对方抱了个满怀，同时沿着兵刃找到那人的手，紧紧握住：“咱们商量商量好不好？”
胸前一股力道炸开，强劲的气流几乎将她掀飞，刚落地还没站稳，便感觉利刃已到了眼前，此刻已来不及躲，她下意识伸手去挡，只听“当”地一声，手里的东西与利刃相撞，撞得她手一麻，差点拿不住。
她不清楚手里怎么会多了个东西，来不及多想，对方攻势又至，沈姜只能挡着。
金属碰撞声不断响起，十数次后，沈姜的武器被打飞，她自己也被踹翻在地，下意识闭上眼，双手挡在身前。
有什么从指尖飞出，并不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迅猛地攻势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沈姜等了会儿，确定对方不会再出手后，才摸索着找到了自己刚刚脱手的兵器。
锏。
沈姜仔细想了想，实在不知道什么是锏，但知道它能保护自己，便握在手中。
这里面太暗了，什么也看不见。
沈姜无意识地抚摸着锏，回忆着刚刚召唤出锏的状态和意识......
需要能照明的东西。
她闭着眼冥想片刻，另一只手上忽然多了两样东西。
她差点没拿稳，忙放下锏去护着。
一盏莲花灯，一个手电筒。
沈姜不再纠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名字，见莲花灯光线足够，便将手电筒别在腰后。
地上铺满了粉色的蔷薇，而她的十指指尖也冒出一节小小的枝桠。
怎么说呢，有点吓人。
花了点时间学会收回花枝，沈姜一手拿锏，一手持灯，缓缓向前走。
没几步，便看见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橙色长裙，瞳色与头发一样红，这会儿正坐在蔷薇中间，头上、身上都有不少粉色的花，手上更是捧了满满的蔷薇。
她很喜欢这些蔷薇。
沈姜想了想，长出一枝开满了蔷薇的花枝，折下来递给她：“我拿这个跟你换‘死亡’好不好？”
女子看着她，赤瞳中满是不解：“你想死？那刚刚为什么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