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齐鸿的声音，沈姜就后背发麻，尤其在他说出自己名字时，更是忍不住打了个颤。方林伸手揽住她：“我们两的意见一早就说了，你也不用归票，少数服从多数的话，谁也不服。倒不如把这些平均分个十份，每个人处理自己的。到时候管家要发难，也不会连累别人。”
“啊？那纪文溪怎么办？”孙婷玉惊讶出声。
方林乜了她一眼：“那是他的事，你要担心，可以把人叫过来。”
孙婷玉不敢说话了。
“我同意。”郭芮悦道，“你们呢？”
这个办法虽然容易分裂本就不牢固的小团体，但方林说得对，双方各执己见，都不容易被说服。如果要统一安排，只怕争到晚上都没结果。
这个方案全票通过，郭芮悦和赵乐天负责将桌上的东西分成十份，朱全守着看完了全程，并没多的意见。
众人各自选了一份，沈姜则是收走了最后三份。
方林挑眉：“你收我的就算了，管纪文溪干嘛？”
“人家救过我的，游轮上给你喝的药剂，相当一部分还是他给的。”沈姜无奈道，方林冷哼一声，没说话。
赵乐天和马亦馨是负责厨房这块的，所以在大家各自装了肉，归还碗碟后，也是由他们收回厨房清洗。
餐厅暂时无事，玩家们也就各自离开。
沈姜刻意拉着方林磨蹭了会儿，却发现齐鸿似乎跟他们杠上了，也不肯走。
方林不惯他，直接走上前：“想干嘛？”
齐鸿试图绕开方林走到沈姜面前，方林却挡得严严实实，且逐渐不耐烦，正要动手，齐鸿“扑通”一声跪下了，把假装研究墙上油画的沈姜都给吓了一跳。
“沈姜，那次踹你，是我不对，后来的那些事，也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齐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方林是不相信在等候处还那么嚣张的人能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但这毕竟是沈姜的事，她也不好开口，只是依旧挡在齐鸿面前。
沈姜握紧了拳，齐鸿的道歉，勾起了她更多不好的回忆。
她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不怪你，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不、不是的。”齐鸿显然也想到了些什么，“我是真心知错，真的向你认错，不是他们那样......”
“不管是哪样，我原谅你了，可以吗？”沈姜一只手扶着墙，缓慢而又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她快要站不住了。
“不是，我......”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方林一脚将人踹飞，“滚！”
方林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齐鸿甚至听见了自己胸骨断裂的声音。
他眸中闪过一丝愤恨，却也只能暂时忍耐，再找机会：“好，我先走，接下来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沈姜你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全力去办。”
说完，忍痛起身，趔趄着离开。
确定他已走远，方林才回到沈姜身边，轻声问：“没事吧？”
沈姜摇摇头：“不太好，要休息会儿。”
方林搬了个凳子让沈姜坐下，却见后者拿出杯热奶茶，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想起她来：“要吗？”
“你这是又进货了？”方林笑问，沈姜左手拿奶茶，右手拿汉堡：“之前向客服反馈了一个系统bug，送的礼包有保鲜柜，我存了好多熟食。”
“跟你一样吧，看来这个副本，我是不缺吃的了。”方林笑道。
沈姜把手上的东西先放了放，给了对方汉堡和奶茶后，才接着吃：“饿了找我，吃的管够。”
方林应了，又问：“刚刚齐鸿的道歉有什么问题吗？”
沈姜动作一顿，随即笑道：“以前玩的小游戏，过去的事，不管了，先吃东西，然后去找线索。”
“别的我可以不管，但有一点，被欺凌的人没错。”方林看着沈姜的双眼，沈姜下意识避开，喃喃道：
“如果不是先做错了事，怎么会被报复呢。”
“首先，那是欺凌，不是报复。”方林放下食物，捧着沈姜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其次，欺凌者作恶，是因为他们本就是恶人，性格暴虐，心理病态，才会在伤害别人中获得快感。这种人，要么敬而远之，要么以暴制暴。而不是为了他们，产生自我怀疑。”
沈姜知道副本不是谈心的地方，可上个副本的经历以及得到的成就，让她产生了诸多疑问。
放在平时也就算了，齐鸿的出现，让她有些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无论答案是什么。
“我问你，如果有人给你带来了厄运，你不会怪她吗？”
“比如？”方林问。
“比如......寝室起火。”
“这把火是那个人放的吗？”方林又问。
沈姜摇摇头：“是因为电插板短路，但是......”
“那是我活该。”方林猜到了烧伤背后的故事，“我没怎么上过学，也没住过寝室，但我知道寝室里不允许使用大功率电器，就是防止短路起火。我违规用了电器，起了火，哪怕这把火把我烧死，也是我自食恶果，与旁人无关。”
“可是，如果不是那个人给你带来了厄运，也不会起火。”
方林禁不住笑了：“你知道每年光是国内会发生多少起火灾吗？其中又有多少起是因为短路引起的？每一起都是那个人造成的？她是祝融还是雷震子？”
“可......”
“那些人只是为自己的暴力找一个可笑的借口，即便没有起火，甚至没有任何不好的事，他们也会以今天心情不好为理由施暴。顶多说辞是换成‘因为你的厄运给我的心情造成了负面影响’。照你这么说，我才是那个厄运携带者，影响了你。”方林见沈姜那模样，就知道她没听进去，索性换个方式。
沈姜果然急了：“你怎么这么说！”
“你看啊，游轮咱们第一次见，我几次差点害死你。这次又害得你遇到不想见的人、第一天就被选中玩游戏，还差点进了蟑螂屋......”方林一件一件的数，沈姜连忙打断她：
“副本里有危险是正常事，我经历的其他副本也遇到过紧急情况。蟑螂屋是管家的安排，最后我也避过了，四角游戏是我自己抽的卡，我向来运气不好容易坠机，怎么能怪你呢。”
“是啊，那他们倒霉了，又怎么能怪你？”方林柔声道，沈姜眼圈不自觉地泛红：“可是......”
“我这辈子有两件最幸运的事，第二件就是遇到了你，这一件抵得过我被系统选中的所有倒霉，你是把我从厄运中解救出来的人，要不是你，我在上个副本要么失控成为怪物，永远留在岛上，要么已经被吞噬丧命。”方林握住沈姜的手，满眼的笑意：
“你可是福星。”
沈姜终究忍不住掉下泪来，她连忙低下头，想擦去眼泪，却被方林抱住。
她也不再挣扎，靠在方林肩头，莫名的委屈几乎要将她淹没。
半晌，她才带着鼻音开口：“我是不是挺矫情的。”
方林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背：“矫情怎么了？那是人的正常感情之一，但凡是人都会矫情。一辈子没矫情过一次的，那叫冷血冷面，那是机器。反正这会儿旁边没人，咱两互相矫情。”
沈姜失笑，情绪的发泄很重要，至少她现在舒坦很多，自看到齐鸿以来，心里那股沉重窒息的感觉也荡然无存。
“啊——”一声尖叫从门外响起，沈姜坐起身望过去：
“好像是孙婷玉的声音。”
“嗯。”方林毫不意外，“为了避免其他人闯进来，我放了个纸人在门口看着，估计是被吓到了。胆够小的。”
“她年纪还小，又才是第二次进副本，你宽容些。”沈姜劝道，方林撇撇嘴，内心却不以为然。
副本里的鬼怪可不管年纪和新旧，孙婷玉想要咋咋呼呼是她的事，别连累其他人就行。
“走吧。”沈姜拿湿巾擦了脸，见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也就把垃圾收了。
“齐鸿怎么办，要帮你杀了他吗？”方林随之起身，沈姜有些无奈：“能不能别总是一副法外狂徒的样子？杀人是犯法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没必要过了这么久还纠缠不休，副本里该一致对外才是。”
“行吧。”方林叹了口气，“那管家之前安排了，让我吃了饭去修剪花园，你想办法找找有没有关于今晚四角游戏的线索。堡主房间我去过，房门紧锁，蛮力打不开。”
“好，我先去书房看一眼，那里的线索应该比较多，没有的话再试试能不能潜入马尔兹的房间......这什么鬼？”沈姜和方林说着就往外走，然后她明白孙婷玉为什么会被吓跑了。
这纸人有一人多高，还特意画上了五官，唇色红得和双眼流下的两行“血泪”一模一样，要是再加两团腮红，再立体一些，完全可以拿去送灵了。
方林一笑：“之前心血来潮，找了扎纸人的视频学了下，别说，还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