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若萱没有一丝动容,杨云嵩一呼一吸,胸膛起伏,然而渐渐地,一颗燥热的心似乎在平息。
林若萱又一次摇头,“我并非不信你,而是你确实帮不了我。”
杨云嵩急道:“我是仙尊弟子,以我的身份,我不止在无相剑派,我在整个修仙界都说得上话……”
“我不在乎修仙界怎么看我。”
杨云嵩顿了一下,“那我也可以……”
“我要复活我师兄,你也能帮我吗?”
林若萱打断他,杨云嵩正要说的话骤然宛若一块巨石沉到心底。
他喉结滚动,瞳孔微微睁大,想要说什么,却反复了几次,都未能说出。
最终他还是说出了那句所有人都会说的话,“若萱,人死不能复生。”
林若萱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这一声她笑的释然,却又有种莫名的嘲讽。
杨云嵩的眼神在这一瞬间慌乱起来,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才能留住林若萱。
他没说话,林若萱却道:“你为何倾慕于我?因为我不一样吗?分明是个普通弟子,却可以打败你这个仙尊弟子?我分明是个普通弟子,却从来不像其他人一样讨好谄媚你?”
她淡淡地望着杨云嵩,“或许,你只是喜欢这种特殊的感觉也说不定,而且,到了这一步,你甚至觉得,我们是门当户对,不是吗?那假如,我没有走到这一步呢?”
杨云嵩望着她茫然地轻轻摇头,“若萱,这世间没有假如……”
没有假如,他们相遇即是相遇,他的倾慕即是倾慕,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因任何一个假如而改变。
“确实没有假如,但我现在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林若萱道。
杨云嵩怔怔地呆在原地,他突然发现,林若萱好像确实从没接受过自己什么,一直以来都是……
林若萱继续道:“你是修慈仙尊的弟子,整个修仙界都传颂的少年人物,没有了我,没有了林清珞,你的地位只高不下,你的倾慕,我拒绝了,日后,好好修炼吧。”
杨云嵩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女子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模糊,宛如云卷云舒,他惊恐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就仿佛她从来没有站在过自己面前……
……
远处的山林之中,身穿素衣的男子在树林中撑着伞,他右手握紧了伞柄,大拇指指甲盖不断摩挲,几乎将伞柄表层刮下,过了许久,才微微叹气,转过了身。
然而这一转,竟见林若萱就站在他的身后。
云一愣了愣。
林若萱开口道:“云师兄,你已经在这里看了很久了,也是来找我的?”
云一上下打量着林若萱,林若萱也不急,静静地等待着他说话。
许久后,云一蓦地垂眸一笑,“我跟着杨云嵩过来,是有些话想对你说,不过现在,我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
林若萱眸中微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今日天色黯然,树林中尤显昏暗,云一将伞收起来,此刻他的气息显露无疑,他笑着看了看林若萱,将这可以遮掩气息的伞递到了她手上。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便道别吧。”
林若萱看着自己手中的伞,这也是一件地阶灵器,她却轻轻摇头,将这伞退还给了云一,连带着的,还有云一第一次见面赠予她的素银白梅簪。
她道:“云师兄,有的东西我不能收,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何时,今日,我便将那些东西都一并还你了。”
云一看着手中的素银白梅簪,又看着林若萱转身消失在他面前,却没像杨云嵩一般伸出手去。
直到林若萱完完全全消失在他面前,他也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落叶,无奈地笑了笑。
……
金台寺内,林若萱没有任何身形遮掩,就这么走在大路,她还是那副魔修似的打扮,黑红色的衣裙在朴素的金台寺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模样与当初几乎没有任何差别,金台寺的大部分弟子都认识她,再说,现在的林若萱,在修炼界又有谁不知呢?
小弟们前去报信,也有不少前辈走出来观望,不过看了一阵,也就回去了,一时间,竟是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拦林若萱。
林若萱就这么走到了金台寺的大殿中,大殿中,明慧盘膝而坐,一手竖立着放在身前,一手拿着木棍,轻缓有节奏的敲打着木鱼。
当林若萱第一步进入大殿的时候,敲打木鱼的声音便停下来。
“明慧大师。”林若萱走到明慧身后,依旧如往日一般行礼,“是大师吩咐,让众人不要拦我的?”
明慧背对着林若萱淡淡一笑,“自然不是,金台寺受佛光庇佑,任何妖邪不得接近,所以,是我佛没有拦你。”
林若萱望向大殿深处那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的高大佛像,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林施主,当日在东海,我便说过,有些事,切莫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可你还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你可是来寻求帮助的?”明慧嘴角挂着笑容,转过身来,他身后的佛像,宛如他的真身。
林若萱却摇了摇头,“非也,大师,就算再一次,我也会那么做,我今日前来,是带了一个人来见您。”
见林若萱的眼神,看得出她心智坚定,明慧也不再多言。
“是何人?”
明慧话音刚落,贺兰绪便出现在了林若萱身边。
明慧上下打量着贺兰绪,浑身一颤,似乎瞧出了什么,道:“他是……”
林若萱再次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大师,这便是当年我未曾将文殊仙兰还于金台寺的理由,那时未还,日后,可能也不会还了。”
当初,文殊仙兰只是贺兰绪的载体,但如今,贺兰绪已经将此作为他的本体,化形成人,他们之间已经密不可分。
明慧又看向贺兰绪,他自然也看得出,而且,他竟是一点也看不透此人,此人身上所牵扯的东西,早已超乎了他的想象。
过了很久,他才平静下来,叹气道:“既然如此,林施主想做什么,便去吧,老衲不过是金台寺的一个僧人罢了。”
“明慧大师,多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