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月光如薄纱般聚拢进树缝间,悠悠洒下。
宋茉微怔,清冷灵动的瞳眸定在男人脸上,声音郑重。
“那你先弯腰。”
“干嘛?”
“你先弯腰。”
男人轻描淡写瞥她一眼,似乎不爽,鼻腔哼了一声,慢慢弯腰,平坦宽阔的后背撑起健美轮廓,稻草堆似的凌乱头发。
宋茉笑盈盈的,白皙纤细的手腕突然抬起。
她温柔抚住男人的脸颊,手指落在男人脸上的裸粉唇膏印,一下一下擦净。
潮湿闷热的空气里,女生的手仿佛散发着淡淡清甜香,如丝绸轻刷般温柔,混着周遭粗实绿草的清新,沈斯京感觉冰凉的脸颊在渐渐被温热柔软的指腹烘干,他垂着眼,脸颊被揪扭得厉害,像只落了灰的肮脏黑狗。
宋茉略倔强地一下一下擦着,不放过一点唇膏印。
她要让他的脸,没有一点别的女人的痕迹。
动作距离有些近,沈斯京微微侧开脸,瓮声瓮气的:“我脸上有东西?”
她面无表情,答得简洁。
“嗯。脏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不吭的男人忽然伸出手,强势握住宋茉的手腕。
宋茉一怔。
只见男人脸颊一转,变成嘴覆在她的掌心里。宋茉的五指微微展开,遮住沈斯京的大半张脸,指间缝隙里透出他的瞳孔,仿佛蒙了一层淡淡雾气,从缝隙间幽幽望来。
两人都没说话。
沈斯京勾唇,突然轻嗅了嗅她的手,盯着她,不急不缓地吐出一句话。
“你怎么连手也这么香?”
宋茉的心尖颤得厉害。
那是一种直击灵魂的动作,无法复制的感觉。只有沈斯京,只有沈斯京能做到。
女孩子的神经兴奋到仿佛抽筋扭曲,胸腔沉闷声响一下下响起,鸡皮疙瘩沿着脚蔓延到头顶。
沈斯京低喊了两声宋茉。
宋茉眨眨眼回神,拗着脖颈瞧他,手指颤了颤,神色却是懒洋洋的平静:“上次说我的头发香,这次说我的手香。沈斯京,下次你想闻我的哪里?”
温良无害的脸,说出的话却直戳要害,又在关键处停止,给予人无限遐想。
沈斯京已经不再暴跳如雷了。
他只眼皮淡淡一掀,悠悠打了个响舌,向她深俯身体,一瞬不瞬盯着她,幽幽咧嘴笑,不轻佻,很认真地慢声问:“那你身上还有哪里香?”
宋茉顿住了。
“......”她咽了咽喉咙,嘴唇嗫嚅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沈斯京更加咧出一口大白牙,迈着两条大长腿,外套酷帅往肩膀上一挎,笑得特痞坏,吊儿郎当越过宋茉身边,十分洋洋得意。
宋茉在那一瞬间闻到男人身上的洗衣粉、肌肤、刮胡水和淡淡烟草味,清爽好闻。
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慢慢被吞没进黑暗里。
宋茉黑白分明的眼静静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意味不明地闪着。
-
回到房间,沈斯京直直奔向大床。
高大身子直接扑沉进床上,大手拼命捶床,床吱呀吱呀响,他又猛地站起来脱了衣服,摆出拳击姿势,脚一颠一颠的,对着空气虚虚出拳,空气唰唰划过精神振奋的拳风,时不时原地蹦高几下。
门口突然传来两声咚咚敲门声。
他停住动作,目光定在镜子中裸露上身的自己,顿了顿,平静中略带急促地揪起床上的衣服,囫囵套上。
朝门口喊了句:“干嘛?”
外面传来清冷的声音,“你不用穿衣服,我是来给你擦药的。”
衣服穿到半路,沈斯京的头闷在布料里,恨恨咬了咬牙。
她他妈的有透视眼?
三秒后,男人穿好衣服,咔哒一下把门暴躁打开。
宋茉提着药袋子,慢吞吞掠过他,嗓音平静,“衣服脱了坐床边,先给你的背上药。”
她背影袅袅,沈斯京站在后面,幽深黑沉的眸光扫到她裸露的手臂,又慢悠悠游移开。
月色纯洁,夜色静谧。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床上,宋茉低头,纤细白皙的指尖沾着黄色药膏,敷在男人泛白的伤口上轻揉打转,力度舒缓。
男人背上伤痕青紫红白交错,宋茉恹恹垂着眼睛,脸色冰冷,绷着嘴角。
沈斯京余光睖她:“绷着个脸干嘛?”
宋茉沉默不语。
其实伤口差不多闭合,药涂在上面几乎不疼,只有点痒,沈斯京上半身精裸,微微眯垂着眼,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浓密阴影,懒懒散散叼着根烟沉思。
身后传来小声的一句嘀咕:“不点火你叼什么烟,耍帅。”
闻言,沈斯京凉凉哼笑:“你又不给我抽烟。不点火咬咬烟解一下瘾都不行?”
他唇边忽然坏意荡动,有点不羁的得瑟,转身,直直将烟递到她面前,嗓音沙哑醇厚:“要不要试试?”
宋茉恶狠狠瞪他,嫌弃侧头避开。
不识货,沈斯京笑着嘲看了眼她,将烟闲闲地重新塞进嘴里。
下一秒,身后伸来一只手,抽出了他嘴里的烟。
他浓眉高挑,好整以暇回头:“你干......”
一个带有茉莉清香的吻,缓缓落在脸颊处。
像微香烟草点燃后骤然呛烈,刺激的体感瞬间弥漫,男人全身一震,眼神黢黑,瞳仁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宋茉,他呆钝得愣怔在原地,突然反应过来,身体猛地往后一仰,大手一抓跟鸡窝似凌乱的头发,直往外冒断断续续的粗话:“我操,你他妈,你他......你他妈......”
宋茉左手夹着烟,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发疯。
沈斯京脸色跟变色龙一样狂变,最后如沉入海底般彻底沉静下来。
他声音低沉:“这就是你给的生日礼物?”
对方目光柔柔看着他,“嗯。”
她的手温柔抚他额头上突然炸出的汗,声音飘渺,“你很热吗?”
沈斯京打开她的手,平静问:“祝福完了?”
宋茉点了点头,眸光潋滟如霞。
沈斯京指着门口:“出去。”
直到宋茉离开很久,男人坐在床沿边,许久一动不动,安静而深沉,唯一变化的是那布满红血丝的耳垂,接近烫伤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