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村支书对龚永生说说道。

“不用客气。”龚永生回道。

两人散去。

村支书往电信局大门走去，年轻的保安再次看见了他。这是一个相当善良的保安，继续着他的道歉，当然没有表达出来，只是在心里：“老伯，你走好！”

村支书心里不快，但是还是讲究礼尚往来：“小伙子，谢谢你了。”

村支书虽然来自农村大山沟，但是大凡能够在村里出头当支书的，都是极为聪明能干之人，他也不例外。

出了电信局，他在街上拦下一部标有“出租车”字样的绿色小汽车。在村里闲聊的时候，去过大城市的人说在城里只要值得花钱，可以出门打的——就是坐出租车，很方便的。再说呢，电视、电影里也经常有这样的镜头：走到街边，手往外一伸，一部小汽车就会吱地停在身边。

咦，还真灵呢。村支书的手刚伸出去不久，一部小汽车就停在他的前面。他拉了两下车门，没有拉开。出租车司机以为他的车门出了问题，赶紧从里面开了门，要是停久了，说不定警察来了，罚你没商量，那就得不偿失。

村支书抬腿上车。

“门关紧一下。”出租车司机提醒道，“用力拉一下。”

原来车门没有关严实。他用力拉了一下，车门卡嚓响，司机听了放心。

“去哪里？”司机见他没有主动报站问道。

“我去龙华车站。”

十来分钟出租车停下。“到了。”司机说道，“十元钱。”

“十元？”村支书不太相信，这么点时间就去了十元。出租车司机没有吭声，等着他拿钱。

想想坐了专车，虽说贵了点，也没什么，人生地不熟，这算是有人带路，于是掏出十元钱给了司机。

村支书下了车，出租车抓紧时间启动，一溜烟跑出去很远，这是出租车的效率。

村支书登上去龙华监狱的客车。一个小时后就到了，在向别人问了两回路，走到了龙华监狱门口。

他不知道要办什么手续，尽管门口有值班的警察，他懒得问，心想进去了再说。

一个警察拦住了他，另一个警察原地站着不动，甚至还拉了拉抢栓，这把村支书吓了一跳，心想停步再说，生命要紧，不可被警察消灭在这里。

“干什么的？”警察很威严地问道。

“来看人的。”

“看什么人？”警察命令道，“证件拿出来。”

村支书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交给警察，嘴里说道：“我来看马为民。”

“你是他什么人？”警察接着盘问。

“我是他的村支书。”

警察听了这话想笑，两个警察都一样，不过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意识让他们止住了笑。都什么年代了，还村支书呢。

看来这是一个很纯朴的乡下人。警察把证件还给村支书，对他说道：“今天不理接见日，不能进去。”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呀，警察同志，能不能够让我进去一下，我就看一眼，我看一眼就去了。”

“那怎么行呀？这是规定，进去看半眼都不可以的。”盘问的警察看着拿枪的警察说道，“放你进去，我们俩都要被关禁闭的。”

“这么严重呀？”村支书这时也幽默一把，“那就不让你们关禁闭了。”

“行，谢谢大伯。”盘问的警察没有开始时的严肃，年轻的幽默细胞发挥了功能。

“那我得什么时候再来？”村支书决定了的事情一定要做，既然来了龙华，那就肯定要与马为民见上一面，不管是在哪种场合，人生相见不易。

“你得过三天再来。”警察回答道。

“三天是吗？”

“是的。”

“那不算太久。”村支书心里这样想，也这样说。

“那就好，你先回去休息吧。”警察安抚道。

村支书只好原路返回。还好这条路上的车不少，等了没有多久，一部返回龙华市区客车就来了。

他在龙华车站招待所要了一个最便宜的铺位，一天十元钱。吃饭呢就是找小店，一顿三元钱就解决了问题。这样下来，三天时间五十元左右就给解决了。没时，就在车站附近的街道走走看看。城市和电视、电影里的一样漂亮，时装、汽车、美女、漂亮男孩都不少。可惜呀，他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都没有什么大出息，女儿全部嫁在本乡本土，儿子全部娶的本土姑娘，要是有个把儿子女儿在龙华就好，那样的话看马为民也不会这么费周折呀。

不过，也没有什么呢，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人在哪里不是活呀。也不见得在农村就会少一块肌肉，少一根肋骨，都是完整的有血有肉，有骨气的人。这样想着，心里快活起来。

到了警察说可以看望的日子，村支书起了个大早，不到八点就直到了龙华监狱。

在大门口值班的不是那天的两个警察。不过这回村支书没有遇到麻烦，很顺利地进去了探望室。

也是好事多磨吧，原来一整天都是探视日，时间从八点到下午六点。不过，这天要传达一个重要指示，而这个指示又和在押的每位犯人有关系，所以得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向他们传达重要指示。村支书和其他来的早的人只好耐心地等待。这个指示呢村支书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报纸上有登载，核心思想就是要强化监狱立功受奖、刑期减免措施的实施，切实鼓励监狱犯人主动改造，早日回归社会。最引人注目的一点就是，刑期减免的比例将有较大的提高。

果然，所有听了指示的服刑者都心情愉快，来到接见室时都比往常多了笑容。

村支书没有认出马为民来。马为民的变化让村支书没能把他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吻合起来。

马为民听说有人来看望他，心想要么是女儿马莉晨，要么是钟意和雯雯，还有就是吴彩霞也有点点可能，不过，他就没有想到过还有其他人，这些年来，还有老婆冯佳薇来看她，可惜佳薇永远不在了。

“马为民，你在八号窗口。”负责接见工作的警察见马为民没有找到接见的人，明白是没有和接见的人互相认出来，于是指挥道。刚才人很多的时候，马为民也一下子没有看出村支书来，毕竟，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见面了，那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他和冯佳薇考上大学，两人一起到村支书的家里辞行。

村支书按照警察的吩咐坐在了八号接见台，他听见警察叫马为民的名字，注意到了朝他走来的马为民。

这太不象当年那个意气纷发的青年，出现在村支书面前的马为民——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男人，显得苍老、萎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