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很痛心地说道:“你可以积极治疗呀。”
犯罪嫌疑人愤愤不平地看了刘芸一眼:“治疗,你说得轻巧。我们不象你,是政府的人,有医保,坐办公室,拿工资。我是郊区的农民,收到看天靠地,做点小生意天天防着城管。我们的收入少得可怜,除了吃饭穿衣,小病凑合,大病就没有了指望。治病哪里有钱呢?”
“你可以想办法象人借呀,亲戚朋友总会帮忙的。”刘芸不甘心地想深挖出罪犯的内心。
罪犯的内心很不安,他在想要如何说为好,他不想在言语中为难他的亲朋好友。
“我象他们借过,他们也都借给了我钱。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亲戚朋友同样没有太多的余钱,他们也尽了力帮我。可是,你知道吗?我这样的病,医生说唯一的治疗办法就是肝移植。”
“现在的医学很发达,没有治不好的病。”刘芸对当代医学相信的有些过头,或许是为了为她的话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你这话真好笑!象幼儿园的水平。”罪犯天不怕地不怕,可能知道犯下重罪,没有被宽恕的可能了,索性由着性子,图个嘴巴痛快,他带着嘲讽的口吻对刘芸说道,“如果都能治好,大家长生不死,那地球都住不下了。怎么可能呢?”
刘芸很想生气,可是又不能生气,面对这样的弱者,生气有什么用。作为记者、主持人、电视台中层领导,她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又怎么能够真正与这样一个把所有努力变成怨恨的人计较呢。如何唤起民众对于生命的重视,如何让更多的人对于普通百姓的疾苦多想想办法才是正道,才是刘芸自觉做人的良知。
刘芸深吸了两口气,平静本能的不快。
“可是,有一份希望就要尽全部努力呀。”
“我有努力,我向所有能找到的亲戚朋友都借了钱,我以为不小了,整整五万,可是我带着五万元去医院,护士听我说了,忍不住歪笑着劝我‘这点钱也想做肝移植手术?走吧,走吧,再去弄十个这么多来。’我想哭,我想立即自我消失在空气中。五万元钱都是我们全家东拼西凑来的,要五十万元,干脆直接把命拿去好多了。”
“你有没有找有关部位应映呢?象民政什么的?”
“我老婆去找过他们,但有用,老婆告诉我,民政的人说这事太多了,如果每个人都找他们想办法,那不是成了公共汽车,实际上也没有这么多钱来办这些事情。”
刘芸越问心情越沉重,这些现实的问题,如果不亲身接触,还真的没有办法深入了解。看来,疾病对于弱势群体的压力的确不容忽视。她想关于治病的话题问得差不多了,想想还要从别的角度了解一下罪犯的所思所想。
“可是,你这样做,害了许多无辜的人。”刘芸很伤感地说道,“你知道吗?你那样弄一下,三个人永远地去了,还有七个人住进了医院。他们也是有家的人,也有老婆孩子。”
罪犯沉默着,显然也为自己的行为惭愧和后悔,为自己的冲动反思,这对于那些逝者和伤者已经完了,但是对于之后和他同样情况的人还是有着警醒作用的。
“我对不起他们。”罪犯对着摄像头道歉,“我不该这样。我治不好病也就算了,不能把他们拖下水。”
“你这样做,你的七十多岁的父母亲有多痛苦,你的妻子有多难受,还有你的读高中的儿子,你留给他的太多复杂难言的情感呀。”
罪犯痛哭起来,拼命摇头:“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我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