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长宁抵达沁雅公馆的时候,宴会还没开始。
他特意找来侍者打听了一下宾客名单,商确言所在的商氏三房确实在邀约的前列,只不过对方暂时没有出席。
宴会的主办方是来自海市的孙妙春,行业内人称“春董”。
章长宁不太清楚这号人物的来头,不过他在来之前,已经收到自家大哥、二哥的再三叮嘱,让他尽量别在这种宴会上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章长宁做事还算有分寸,没想过在这种场合出风头。
他一时半会儿不确定好友商确言会不会来,于是在进行过宾客签到后,干脆拿起一杯香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清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忽然间,手机传来了消息震动,是章长叙发来的消息——
“到宴会场了吧?确言是不是没来?今天没人陪着你一块去,你自己要多注意,我待会儿下班就去接你。”
章长宁盯着这条短信,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他将酒杯随便搁在一侧,打字回复:嗯,确言应该是不打算来了,我现在就离开不合适,等开场后待一会儿就走,你别担心我。
消息刚发出去的那一瞬间,章长宁就听见了边上响起的脚步声。
他所在的地方和外面隔着一道储物柜,进入偏厅的三人好像都没发现有他的存在,站在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
“宋少,您、您要不还是找别人吧?”
率先出口的人穿着公馆内统一的侍者服,听着语气口吻似乎是做了什么不情愿的事。
章长宁屏住呼吸,视线透过储物柜的缝隙往边上一看,站在侍者对面的人是一张熟悉面孔,是宋家的公子哥,宋千程。
对方一手插兜,一手把玩着电子烟,那神色看着就是高人一等的倨傲。
章长宁虽然不爱和这些帝京圈公子哥玩在一块,但对他们“玩世不恭”、“爱捉弄人”的恶趣味还是有所耳闻。
他意识到不对劲,凭借着直觉拿出手机、透过缝隙开始了实时记录。
果不其然,那名侍者再度求饶。
“宋少,我求你们了,这种事情我、我做不来的,这违法的呀!”
“少废话,让你做就做!”
说着,宋千程边上的朋友就给侍者递去了一粒药片,“待会儿下到酒里、换到柏续面前就行,你放心,我们对这药量有数,找点乐子玩玩。”
“……”
章长宁明白了他们即将进行的下作手段,眉心狠狠一拧,但转念间,他就觉得对方口中的名字无比耳熟。
柏续?
等等!这人好像是三哥的联姻对象?怎么会招惹上这些富家子弟?
就在章长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三人已经结束了对话,重新返回了宴会厅。
“……”
章长宁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这段视频,心下的厌恶升了起来,从小到大接受过的教育都无法让他对这种事情置之不理。
更何况,对方口中的“柏续”还是商延枭目前的联姻对象。
哪怕这层联姻关系还没有坐实,他也不能让其他人找到由头间接性地嘲笑商家三房!
…
章长宁返回主厅时,这场精心策划的晚宴已经开始了,他想起刚才目睹的恶作剧策划,没有急着出面发声,而是站定在外围默默观察情况。
章长宁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刚才被“威胁”办事的侍者身上,对方将一杯加了料的酒水送到了一名年轻人的面前。
对方穿着高定的西装,看似干净的眉眼间实则透出一丝矜傲,举手投足间,不像是个寻常出身的小少爷。
“……”
章长宁眯了眯眼眸,心中很快就有了答案。
这就是柏续?
气质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出众,但他不会就这么把酒喝下去了吧?
章长宁的思绪才绕了一个弯,另一边的柏续就已经发现了酒中的端倪,审视的目光直逼着侍者不敢动弹。
“这就发现酒有问题了?”
章长宁有些意外,对于柏续的印象也往上提了提,“还挺厉害。”
他暗自感叹了一句,忽地就听见身后有人开口,“章小少爷?你怎么……”
“嘘。”
章长宁连忙示意边上的侍者噤声,压低声音追问,“我问你,那个叫柏续的,是不是代表商家三房来的?”
侍者知道他的身份,忙不迭地点头,“是,章小少爷,你不过去坐吗?”
话音刚落,宴会厅内就响起一阵惊呼。
锁定罪魁祸首的柏续居然当众发难,径直走到宋千程的那桌,他不仅将加了料的酒液泼在了宋千程的脸上,甚至还拿着酒杯砸了对方的脑袋。
更牛逼的是,柏续还用碎裂的酒柄冲向了宋千程的脖颈、逼着他为这场恶作剧道歉,俨然是一副要将事情闹大再算账的态度。
“我天呐。”
章长宁忍不住出声,眸底同样显露震惊。
他看惯了帝京圈众人内虚以为蛇的模样,如今柏续这么直来直往的处事方式,反倒正中他的心窝、看得他钦佩感油然而生。
章长宁眼珠子一转,示意边上同样看傻眼的侍者,“喂,那个宴厅屏幕还能用吗?”
“啊?能、能吧!”
“我这儿有段视频,你帮我去公放一下!”章长宁当机立断地示意,还不忘减轻侍者的心理负担,“放心,出了事算我的。”
侍者不敢得罪章长宁,连忙应下。
宴厅那边的“闹剧”还没结束。
宋千程的父亲见到自家儿子出事,急得起身,“柏续!我警告你!你这么故意伤人是犯法的!哪怕有商、商家给你撑腰,我宋家也要追究到底!”
“犯法?”
面对众人想法不一的视线,柏续冷冷睨了过去,“你家儿子往酒里给我下药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他是犯法?”
“我只是回个礼而已,宋总倒是义正言辞开始激动了?”
“……”
宋总一怔,压根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
宋千程没想到自己的手段会被柏续知晓并且拆穿,一时间没了回话。
反倒是他身边的狐朋狗友们先有了反应,睁眼说瞎话,“你、你有证据吗?这场晚宴是春董的场合,我们再、再没分寸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就是!”
宋千程找回了一点儿底气,“柏续,你别仗着背后有商氏就狐假虎威、无法无天!杀人偿命,你敢吗?”
柏续以一敌多,但丝毫不见发怵,“你赌我敢不敢?”
章长宁和侍者交代完毕,快步上前帮腔,“柏续敢不敢,我是不知道,但你们想要的证据,我这里倒是有!”
…
有了章长宁的证据加持,宋氏父子再也没了嘴硬的可能。
何况,章长宁的背后是章家,柏续今晚又是代表商家来的,这两人背后的势力加在一块,绝不是旁人可以轻易撼动的。
众人内心的天平都有了偏向,等到宴会的东道主孙妙春“姗姗来迟”后,宋氏父子立刻顺着对方给出的台阶赔礼道歉,这场闹剧才宣告了结束。
孙妙春扬声,“各位,刚才是我招待不周,我已经让人在偏厅重新安排了宴席和演奏,请各位给个面子移步。”
这样的晚宴,吃喝本来就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环,彼此之间的人际往来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很给面子,纷纷移步到了隔壁的偏厅。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柏续早就没了心情,没再去凑这份热闹。
他移眼看向边上同样没挪位置的章长宁,“章小少爷,你不去吗?刚才的事情多谢了。”
章长宁对上他的视线,灿烂一笑,“你叫我名字就行,‘小少爷’什么的,听着怪别扭的,我对这样的宴会向来没兴趣。”
要是没发生这档子事,他早就要溜之大吉了。
柏续问,“没兴趣还来?对了,章长叙是你哥?”
突然听见章长叙的名字从别人的口中说出,章长宁眸光骤亮,旋即又升起一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警惕,“你认识我二哥?”
柏续微微颔首,“见过两三面,不算数。”
章长宁想起柏续和商延枭那一桩莫名其妙的联姻,“也是,我哥和三哥关系一直很好,你现在和三哥……联姻,应该是见过他。”
在今晚之前,章长宁对商延枭这位联姻对象还有所怀疑,怕对方是对商家三房有所图谋。
但他眼下见到了柏续,见识了对方面对宋家父子以及其他宾客时那不卑不亢、从容拿捏的气度,这印象就已经彻底改观了。
章长宁甚至还有些懊悔,觉得自己之前对柏续的脑补有些狭隘。
他从小就是个自然熟,这会儿很愿意和柏续搭话。
“你认识确言吧?我才回来没两天就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发消息给确言他也不回,原本想去找他的,但我二哥让我别贸然打扰、影响他情绪。”
想起好兄弟的遭遇,章长宁的担心溢于言表。
柏续又问,“所以,你以为三房会来参加晚宴的人是确言?”
章长宁点头,“嗯,三房出了那么大的事,谁知道有些人背地里说得多难听?我怕确言万一来了受欺负,没想到……”
他看向柏续的眼里多了些意外之喜,“代表三房来的人是你,柏续,你还挺厉害的,刚才够帅也够硬气!”
章长宁夸得很直白,毫不掩饰对柏续的欣赏。
“要我说,早该有人站出来,替三房好好收收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论了。”
柏续感受到章长宁的好意,回以一笑,“还是多亏了你的那段视频,证据确凿,才让宋千程没能再蹦跶起来。”
“客气。”
章长宁想到自己能帮上忙,扬了扬下颚,“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法。”
柏续想了想,说,“改天有机会的话,我请客向你道谢。”
“改天?”
章长宁圆溜溜的眼珠一转,想法说来就来,“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俩一块去喝酒吧?”
说这话时,他显然已经将章长叙的事前交代忘得一干二净。
柏续不确定地问,“现在?”
章长宁反问,“嗯,难道你还想继续在这宴厅里待着?多无聊啊?”
柏续眸光微晃, “也是,走吧?”
“好。”
…
砰!
酒杯相撞,溢出的酒液在半空中扬起好看的弧度。
章长宁仰头就将一杯特调精酿喝完,舒畅地叹出一口气,“爽!”
对面的柏续见识到他的牛饮,提醒,“你酒量行吧?待会儿要是醉了,我可不负责送你回去。”
“你别担心,我酒量好着呢。”
章长宁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随便寻找着话题,“我以前在海外留学的时候经常喝,确言才是酒量不行的那个,他不爱喝酒只爱喝可乐。”
他看向一滴酒未动的柏续,怀疑地眯了眯眼,“你能喝酒吧?”
柏续没接话,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酒量。
仰头,一饮而尽。
章长宁见他爽快,乐了,“痛快!对了,你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
“嗯,我比确言大了一岁。”
章长宁点了点头,“那我们也算同龄,以后就是朋友了!”
“……”
朋友?
这么容易就能成朋友了?
柏续有些惊讶地盯着章长宁,没接话。
“你干嘛这么看我?”
章长宁问完,才知道柏续是在“惊讶”什么。
他又给自己续上一杯酒,傲娇哼唧,“我这个人不是轻易交朋友的,你还不乐意啊?”
实际上,他这个人交朋友从来不看对方的身家条件、外貌性格,而是由心,相处要是愉快,自然能是朋友。
柏续忍俊不禁,“你的性格倒是和章医生截然相反,很难让人联想到是两兄弟。”
不仅性格不像,长相也没有相似之处——
章长叙的外形冷峻,但板正得不苟言笑,章长宁称得上水灵漂亮,还有些出人意料的活泼。
“……”
对面无心的一句话,却使得章长宁笑容一顿,“是吗?”
他和章长叙就这么不像是两兄弟吗?
情感的堵塞只持续了一瞬,就被章长宁强行打散,“我二哥从小到大就不爱说话,当了医生后更是管我严得不像话,有时候冷着脸色凶起来,我可怕他了。”
这话说得有些夸张。
其实,章长宁从来不害怕章长叙对他严厉、对他生气,他内心深处最怕的是,有朝一日章长叙再也不管他了、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章长宁短促地皱了皱眉,试图转移话题,“相比起来,我大哥就对我温和爱笑多了,而且在商业往来上也很厉害。”
可为什么呢?
明明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就是对章长叙才会有那种见不得光的想法?
章长宁情绪又乱了些,只能借着酒意压制,“来,再喝一杯~”
柏续陪饮了一杯,提醒他,“你喝慢点,太快容易醉。”
章长宁不听他的,“那我不管,我今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得喝个尽兴!”
没一会儿,一小桶威士忌特调炸弹就见了底。
章长宁喝到红上了脸,偏偏还不尽兴,“柏续,我们换个特调酒味!再来一桶!”
话音刚落,章长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见来电提醒的那一刹那,他借着酒意放大的嚣张劲顿时蔫儿吧唧。
“……”
完蛋了。
他完全忘记章长叙交代过的事情了。
章长叙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柏续,老实巴交地接通,“喂,二哥。”
电话那头的章长叙言简意赅,“在哪儿?”
章长宁听见对面隐隐有些发沉的语气,一声辩解也没了,“我马上就把地址发给你!”
…
两人找的酒吧离沁雅公馆不远,章长叙找来的速度也远比想象中得要快。
自从接过章长叙的电话后,章长宁就已经无心喝酒了,他眼巴巴地望着酒吧门口的方向,等到章长叙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立刻起身招手,“二哥!”
体内酒意四起,章长宁一时没稳住重心,“哎哟我去!”
章长叙及时赶到扶住,他瞧见怀中人明显喝上头的脸色,收在腰间的手臂不但没收、反倒加重的力度,“你背着我喝了多少?”
“……”
两个人挨得太近了,章长宁还能闻到章长叙衣襟上传来的气味。
薄荷香气,混杂着一点点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莫名上头得让人更晕了。
章长宁不自觉地耸了耸鼻子,“就一点点,没多喝!真的!”
他的心跳得厉害,仿佛随时都要从胸膛中蹦出来。
章长宁将这一切都归于酒劲太大,连忙看着对面的柏续转移话题,“柏续,这酒后劲比我想象中得大,你怎么样?”
“……”
柏续缓慢起身,稳住,“没事。”
章长叙一手护着自家弟弟,视线却看向了同样醉意明显的柏续。
对于好友商延枭的这位联姻对象,章长叙了解得并不多,不过他实在没料到——
今晚的章长宁会遇上柏续,而且两人还一块提早从宴会跑路、在这儿喝上了酒。
章长叙见柏续眼下这神色,怕是同样喝了不少酒在强撑。
“柏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章长宁还借着章长叙的倚靠勉强支撑,他打了一个酒嗝,“不!不行!”
明明自己就快“大难临头”了,却还不忘惦记自己新认识的朋友,他胡乱拍了拍章长叙的手臂,“哥,是我拉着柏续喝酒的。”
“你今晚开车了吧?要不我们送一下柏续吧?反正我们俩家在同个方向。”
“……”
柏续揉了揉太阳穴,没接话。
章长叙看着眼前两位迷糊到一块去的醉鬼,无可奈何,“好。”
…
车子停在别墅车库时,章长宁在副驾上睡得正香。
章长叙不忍心吵醒他,只能先轻手轻脚地下车,但关闭车门一瞬间的动静还是吵醒了章长宁。
——砰!
“啊?”
睡梦中的章长宁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章长叙见此,连忙绕到他的这侧车门,弯腰凑近,“宁宁?被吵醒了?”
“……”
章长宁的脑袋直发晕。
他睁着眼睛迷茫地喘了两声,不太确定地问,“二哥,到家了吗?”
章长叙揉了揉他发烫的颈侧,替他解开安全带,“嗯,到家了,我带你回房间?”
章长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很晚了,我们不、不要吵醒其他人。”
说着,他就借着章长叙的搀扶下了车,然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迅速挣脱了章长叙的牵制。
“二哥,我没醉,我回去睡。”
沾了酒意的嗓音软软的,偏偏说话的语调一字一顿。
章长叙鲜少见识章长宁真正醉酒的模样,这会儿落在眼底,不自觉地被可爱得发笑,“好,你没醉,走吧,回家睡觉。”
“嗯。”
章长宁应了一声,完全忽略章长叙伸出的手。
他转身看着只有几步远的车库电梯,玩心大起,非要证明什么,“二哥,我走直线给你看!走!”
“……”
章长叙沉默。
然后就看见章长宁顶着一头卷毛,对着车库电梯的方向踏起了正步,直线是一点儿都不直的,左拐拐、右蹿蹿。
忽然间,章长叙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人就已经左脚绊右脚,猛地栽了跟头。
“唔!”
“宁宁!”
章长叙眉心瞬间隆起,大跨步将章长宁从地上捞了起来,“有没有受伤?磕到了是不是?”
章长宁疼得直吸了好几口气,却不当着章长叙的面说自己哪里疼,“二哥。”
“嗯?”
章长叙一把将他面对面地搂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这是两人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喝醉了就不许再闹了,我带你回房间。”
章长宁膝盖还有些疼,老老实实将脸埋在章长叙的肩膀上,又喊了一声,“二哥。”
“怎么了?”
“我为什么……”
“嗯?”
“为什么我和你、和大哥长得不像?”章长宁明知道这个答案之下的真相,却还是忍不住心酸难过,“好多人、好多人都说我们长得不像。”
如果可以,章长宁倒也希望自己是真正的章家小少爷,或许只有这样,他才不会任由自己出现那种孽想。
章长叙的手臂收紧了些,“你从小就长得像妈妈,不是挺好的?”
章长宁的思绪被酒意拉扯得很缓慢,只淡淡地笑了声,“妈妈漂亮。”
“你也好看。”
很快地,章长叙就回到了二楼的卧室。
房间只来得及开了一盏昏暗的地灯,显得整个空间越发静谧。
章长叙将章长宁温柔搁在床沿,蹲了下来,“乖,坐着别动,我看一下你刚刚有没有受伤?”
章长宁摇了摇头,“刚刚膝盖有点疼,现在、不疼了。”
章长叙闻言掀起他的裤脚,果不其然,右腿膝盖处有些发红,但问题不大。
章长宁垂落视线,眸光又晃荡到了章长叙的脸上,才消停的情绪再度卷土重来。
“二哥,你真好看。”
“……”
章长叙抬眼看他,宠溺地叹了口气,“宁宁,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弄片解酒药。”
章长宁拽住他的胳膊不然走,“二哥。”
“嗯?怎么了?”
“我也想长得像你这样——”
章长宁随口说着醉酒的话,视线却贪婪地盯着日思夜想的人。
他蠢蠢欲动地伸出指尖,不安分地描绘起章长叙的眉眼,“二哥的眉毛,长这样;二哥的眼睛,长着这样。”
“……”
章长叙呼吸沉了沉,一时间默许了眼前人的放肆。
微凉的指尖似有若无地触及着脸颊的每一处,仿佛羽毛尖拂过,带动一阵令人心悸的痒意。
“二哥的鼻子,长这样,好高。”
章长宁越凑越近,乱糟糟的念头跟着视线一起作祟,连带着喉结紧张滚动,“还有,嘴巴……”
指尖即将触碰到嘴唇的那一刻,章长叙骤然回了神。
他微微后撤、拉开了距离,又拢住了眼前人作乱的手,“章长宁,手脏,别乱碰。”
简单几个字,语调却没了平日的稳意。
章长宁没发觉这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章长叙的话意,他委屈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凑到鼻端嗅了嗅——
“我手才不脏呢。”
章长叙缓了口气,逗他,“脏。”
章长宁坚持,“不脏。”
章长叙一本正经,还是逗他,“你喝醉酒了,你的判断不准确,我说得才对。”
“……”
章长宁拧了拧眉头,想要反驳又觉得说不过对方,只好败下阵来,“好吧,那我去洗洗?洗手七步法,你教过的,我记得住!”
章长叙忍俊不禁,揉了揉他的卷毛,叮嘱,“乖乖坐着,免得走了两步又摔跤,我去拿热毛巾给你擦擦。”
章长宁眉心舒展开来,小猫开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