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KTV包厢里,酒杯相互碰撞在一块。
“芜湖~”
章长宁的同学邓洋发出欢呼,催促道,“今晚都喝上啊!就当时给我们长宁出国留学送行!”
说着,他又揽住章长宁的肩膀,“今晚你可不准赖酒!多喝几杯!我和你说,这家很多鸡尾酒都做得不错。”
有女孩子发声,“邓洋,你别为难长宁了,他家教严,不让喝酒。”
邓洋又说,“这不早就十八岁成年了?偶尔喝个一两次也没事。”
“今晚没事。”
他早就想要尝试不同口味的酒了,可惜家里父母兄长管得太严,他几乎滴酒不沾。
今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说什么都要尽情试一试。
正想着,章长宁端起属于自己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酸酸甜甜的果酒味道,还算好入口。
邓洋被他的“豪放”吓了一跳,连忙说,“哎哟,小少爷,你喝慢点!这酒还是有点度数的!哪有人和你似的,第一次喝酒就干完一整杯的?”
“让我放开喝酒的也是你,这会儿说我的也是你。” 章长宁故作不满,用空杯子又碰了碰他的酒杯,“你陪一杯?”
他看向边上的女孩子们,又暖心道,“你们几个悠着点,不爱喝就别勉强!”
“嗯,还是长宁贴心~”
众人一边喝酒吃东西,一边拿着话筒肆意唱歌,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提了一句——
“长宁,你二哥是不是已经上班了?”
“啊?”
章长宁闻言,目光不由看向了一旁的女孩子们,慢半拍地接话,“嗯,已经在医院工作了,怎么了?”
有女生好奇追问,“你二哥谈恋爱了吗?是不是很受女孩子欢迎?”
“……”
章长宁忽地联想到了之前全家吃早餐时的“相亲”话题,原本还算愉悦的情绪有了片刻的凝滞。
他闷了一小口果酒,“没吧,我没听我哥提起过。”
又有女生接话,带着真心实意的夸奖和期待,“你二哥长得好看,又是医生,将来站在他身边的另一半估计也是又漂亮又优秀的。”
邓洋开腔,“那肯定的!话说,你们见过长宁的大嫂没有?人又漂亮又有气质,听说还是开影视经纪公司的!对吧?长宁?”
“长宁大哥我也见过,可好说话了,不过他二哥看着冷冰冰的。”
“哪又怎么了?以后指不定会对另一半多温柔呢。”
“……”
章长宁不自觉地攥紧了酒杯,有点弄不明白此刻心里的滋味。
章长风当初带着女朋友回家拜访长辈的时候,作为小弟的他只有满心的期待和欢喜。
可如今,同样的话题涉及到了章长叙的身上,章长宁内心深处却有种说不出的堵得慌。
如果二哥有了另外一半,是不是就像和大哥大嫂一样搬出去住了?
“……”
“长宁?长宁?喂?在想什么了呢?”
“啊?”
章长宁回过神,勉强勾起一抹笑,“没呢。”
边上有其他男生借着酒劲,开起玩笑,“你们少惦记长宁二哥了,谁还不知道长宁妥妥一个兄控啊?对他哥占有欲强着呢。”
这话一开口,又引得周围一圈看热闹的应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章长宁一口一口地喝着手里的鸡尾酒,脑子里更乱了。
占有欲?
这词适合用在他的身上吗?
邓洋拿起果盘里的小番茄就丢了过去,“喝醉了就胡说八道什么呢?那是他亲哥!”
“你才想什么呢?谁不知道他们俩是亲兄弟啊,我开玩笑呢,我指的是亲情!亲情你懂吧!”
喋喋不休的玩闹闯入章长宁的耳朵,而他却没了笑的滋味。
亲兄弟?
在外人看来,他和章长风、章长叙确实是亲兄弟。
刻意尘封的记忆又一次席卷大脑,章长宁眼底涌起些许酸涩,但他很快就忍住了,扬声掀过这个话题。
“好了,你们再不点歌,就我来唱了。”
“唱唱唱!长宁,我和你一块唱!”
毕竟一行人才高中毕业,没敢在KTV闹得太晚。
夏夜的晚风吹来,落在脸上竟然意外地有些凉意。
邓洋拦了一辆出租车,“长宁,胖子喝多了!我和他一块打车回去!你还OK吗?没醉吧?要不要一起吗?”
章长宁的脑袋是有点犯晕,但还算能保持理智。
他伸出双手摆了摆,尾音里站着一丝浅浅的醉意,“不了,不顺路!我让我家司机来接,你们回去小心。”
“好,有事电话联系!”
“嗯。”
章长宁拿出手机,刚准备给司机发去消息,结果就看见了家庭群里的聊天记录,是七点不到那一会儿的事。
沈眠问章长叙今天怎么还不回家?
章长叙回答说今晚医院临时有台手术,他被执刀医师要求留下来,要求从旁学习协助,估计到家得十点多了。
“……”
十点?
章长宁看一眼才九点出头的时间,临时多了点冲动。
他拦住街边的出租车,快速钻了进去。
“去哪儿?”
“师傅,麻烦去帝京市第一中心医院,谢谢。”
…
砰。
储物间的柜门打开。
站了三个小时的章长叙正累着呢,目光锁定柜中的保温杯后,他冷静的眸光里才晃出一丝笑意。
因为担心旁人误拿这个保温杯,平时不用时,他都是锁在专属储物柜里的。
章长叙第一时间拿起了保温杯,喝了两口水。
脚步声响起。
有人喊他,“小章,还没走呢?”
“副院晚上好。”
章长叙看清来人,目光中多了一丝敬重,“刚观摩完了何主任的执刀手术,正准备收拾完了回去。”
副院长点了点头,“我听说何主任很看重你啊,你可得好好表现。”
“是。”
“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章长叙目送完了对方离开,这才抓紧时间收完自己的东西下班。
中心医院的停车场总是车满为患。
章长叙习惯性地将车子停在最角落的位置,只是这次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就看见自己车子边上的花坛围栏上坐着一团熟悉的身影。
章长叙眸色微凝,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后,快步走了上去。
“宁宁?”
“啊?”
章长宁手中的动作一停,连忙抬头。
他对上章长叙的视线,连忙捧着自己手里的食物袋子起身,“二哥,你下班啦?”
往前走的步伐略微有些晃荡,好像随时会不小心栽跟头。
章长叙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拉近,“你怎么来了?”
指腹传来手腕上细腻的触感,只是有些凉。
“来多久了?冷吗?”
“嗯~”
章长宁摇了摇头,“大夏天的,不冷。”
他仰头弥补那点身高差的不足,说话声里带着一丝不曾有过的软糯醉意,“二哥,我等你下班呢。”
章长宁怕打扰到章长叙工作正事,所以没敢打电话发消息,就连章长叙的停车位置,也是他进入停车场后一排排盯着车牌找到的。
章长叙敏锐察觉出他的醉色,眉心微蹙,“章长宁,喝酒了?”
“嗯~”
章长宁听见自己的全名,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气音想要否认。
但想起自己以往任何小小的谎言在章长叙的眼里都无从遁形,于是服软般地改了话题,“二哥,你今晚忙着手术,是不是还没吃饭啊?饿吗?”
他捧起自己手里的食物袋子,醉意微沾的双眸亮晶晶的,像献宝似地对着章长叙说,“你看——”
“我刚刚在医院门口看见的,有小商贩在卖盐焗鹌鹑蛋。”
“我买了点,等着你下班的时候特意给你剥好了,还、还热乎着呢。”
章长叙余光一扫,心尖泛起暖意,“特意等我、特意给我的?”
“嗯。”
章长宁点头。
他轻轻“挣脱”了章长叙的拉扶,用竹签插住了其中一个光溜溜的小鹌鹑蛋,“喏,你试试?我刚刚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呢。”
章长叙温柔示意,“有点起风了,先上车。”
“好吧。”
章长宁一口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任由章长叙牵着手腕、带上车。
砰。
车门一关。
章长宁再次将鹌鹑蛋递了上来,“二哥,你尝尝嘛,挺好吃的。”
章长叙没拒绝递到嘴边的好意,咬了一口。
章长宁凑近,“怎么样?是不是味道还可以?”
“你剥的,心意更重要。”章长叙实话实说。
章长宁烦躁了一晚上的心突然得到了平静,他忍不住笑眯了眼,哼哼唧唧地邀功,“那是,我手工费可贵了呢。”
章长叙跟着笑,“那我再吃一个?”
“嗯!”
两人很快就将一袋鹌鹑蛋瓜分完毕,章长叙空落了许久的胃终于得到了照顾,舒服了不少。
章长宁闷着清了清嗓子,“忘记买水了,吃多了有点干。”
章长叙拿出自己的保温杯,还给他拧开了瓶盖,“先喝点温水?”
“二哥,你真在用我送你的水杯啊?”
章长宁笑着接过,一点儿没客气地喝了两口。
章长叙伸手替他系上安全带,看似平静的语气里带了点专属的逗弄,“我怕我不用这保温杯,有人又要哭鼻子。”
从小到大,章长宁给他们两个哥哥都送了不少东西,特别是章长叙。
但凡是放在一旁不用上,章长宁就会忍不住哭鼻子。
章长宁耳根子臊得发红,矢口否认,“哪有,我上了初中后就没哭过了。”
上初中以前,那是年纪小不懂事,不能一概而论。
章长叙点到为止地逗了逗,又接回他手里的杯子,一点儿都不嫌弃地将最后一点温水喝完。
“好了,不早了,我们回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