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应该那么说。因为在俞白看来，他已经是自己最后的依靠了。
灵瞳看着紧闭的门，末了沉声道：“等他回来道歉好了。”
可是到最后，道歉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俞白根本不理他。
灵瞳：惹对象生气了怎么办？在线等，非常急！！！
***
俞白的单方面冷战一直持续到冬月祭那天才结束。
冬月祭当天，灵瞳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是空的。他伸手摸了摸床单，已经凉透了。
看来很早就起来了。
他下了床，整理完自己出门走进餐厅，看见卜特尼思特和奥缇斯特两人正在吃早餐。他走过去，别墅的管家先生正好推着餐车进来，看见灵瞳，温声道：“这是您的早餐，请慢用。”
灵瞳拉开椅子坐下，点头轻声道了声“谢谢”。
管家似乎是笑了一下，他嘴唇很平，周围的白胡子又很密，看不出来是不是笑了。他推着餐车离开餐厅，灵瞳这才开口问两人：“你们看见俞白了么？”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灵瞳身子软下去了一点，看上去有些失落。
卜特尼思特：“你们吵架了？”
灵瞳：“……算是吧。”
奥缇斯特：“没关系，情侣之间吵架很正常。今天是冬月祭，等会儿你跟他好好去逛一下，把之间的误会说明白就可以了。”
灵瞳点了点头。
他也正好有这个打算。
打算道歉的那天晚上，他在俞白还没回来之前，就想了一大堆哄人的话。甚至怕说话没用，哄人的做法都想好了。
可惜……对方并没有给他动口或者动手的机会。
距离冬月祭正式开始还有十多分钟，灵瞳吃完早饭之后就直接去了镇上。
冬月祭是镇子里的大活动，到时候人肯定会人多。他不知道俞白的具体位置，只能提前出门去找，不然到时候人多起来，找人就更加麻烦了。
好在老天开眼，灵瞳一下就找到了俞白。
在铁匠铺里。
灵瞳站在门口，看着店里在椅子上睡着的俞白。大汉在这时走上来，伸手戳了下灵瞳，悄咪咪对他说：“你赶紧把他叫醒带走，他坐在这里影响生意。”
灵瞳：“？”
大汉解释说：“他那脸太冻人了，客人都不敢进门。”
灵瞳：“……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大汉点了点头，心说：可不是！
可是灵瞳却来了个急刹车：“可是我不敢叫醒他。”
大汉：“……”
大汉：“？？？”
你再说一遍？！
俞白本就在生气，灵瞳怕自己贸然叫醒他，可能会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灵瞳于是给大汉提了个意见：“要不你去叫醒他？”
大汉：“……”
他看着灵瞳，非常正经地说：“今天镇上冬月祭，我怕突然死个人，不吉利。”
他说完还点了下头，表示肯定。
灵瞳：“……”
可是你不叫我不叫，难道等他自己醒来？
虽然也可以，但他什么时候醒是个问题啊……
如果到时候他醒了，冬月祭结束了，要怎么道歉？怎么解释？怎么和好？冬月祭人多，倒是可以以“我怕你走丢”为理由跟着他，但是一旦结束，人全散光了怎么办？
看着人数屈指可数的大街，说，我怕你走丢？！
……脑子大概是有点毛病。
大汉：“其实我觉得吧，还得你去叫。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捅的篓子肯定你去补喽。而且我看他和你关系还不错，他应该……不会把你……打死……的吧？”
本来想说肯定句的，但是到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越说越心虚，最后成了疑问句。
灵瞳：“……”
大汉握拳抵在唇前重咳了两声，转身忙不迭溜了。
灵瞳：“…………”
店内传来动静，灵瞳把头转回来，就看见俞白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还早超生呢。
灵瞳心里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鬼话，抬腿走进店里。
店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线来源，就只有门口的那扇窗户了。
俞白已经彻底清醒，看见灵瞳走过来，毫不犹豫起身就要离开。可是他坐的位置不好，只有一边可以走。
正是灵瞳走的那边。
不过过道很宽，两个人还是可以挤一下的。俞白于是绕开桌子，低头套上帽子，侧身经过灵瞳身边。
灵瞳垂在一侧的手紧了紧，在俞白就快要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抬手勾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
在俞白正要开口说“放开”的时候，灵瞳的嗓音猝不及防先响起来。
灵瞳说：“那天我不该说那种话的。俞白，对不起。”
俞白就着姿势，似乎并没有要动或者开口说话的意思。
灵瞳继续说：“你是原谅还是不原谅、讨厌还是不讨厌、要打要骂都看你心情。只是我们别再冷战了好么？我很担心你。”
他或许更加需要担心的人是他自己，但是冷战是他捅出来的，而且相比较自己而言，俞白更加重要。
因为自己从一开始，就说好了要守护他、保护他、爱他。
过了好久，俞白才开口说话，他说：“你知道么？在爸爸妈妈失踪后，我一个人在家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那种孤独的感觉很不好，没人跟我说话、跟我一起吃饭、生活。那天，我问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你毫不犹豫就说好，我当时就觉得，我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但是你却突然跟我说，万一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怎么办，虽然我知道这件事必不可免，但我就是希望它永远都不会发生。因为我不想再体验一次被人抛弃的滋味了。”
灵瞳：“我不会抛弃你！永远都不会！”
俞白：“真的么？”
灵瞳：“哪怕我们之间相隔千里、万里，我最后都会来找你。因为我对你承诺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灵瞳动手把俞白拉过来搂住，两人相触的那一刻，俞白感觉到了胸前的吊坠。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灵瞳……”俞白抬起手，抱住灵瞳。
灵瞳说：“我在。”
店外，打仗似的炮竹声轰然响起来，店内灵瞳抬了下眼，然后垂下来对自己怀里的人说：“冬月祭开始了。”
怀里的人起初没反应，不过过了几秒点了下头：“嗯，出去吧。”
灵瞳：“好。”
镇子里已经挤满了人，两人从铁匠铺里出来，好不容易才挤到了最前面。就见库瑞兹和阿奇沃乐二人站在演讲台上，库瑞兹正拿着话筒，说着老套的开场白。
说到最后，他忽然哽咽了一下，偏头看着阿奇沃乐说：“好几个月前，我突然接到贤侄死亡的讯息。一开始我是不相信的，他那么幸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死了？！于是我派人出去搜查，但最终都是空手而归。”
“我不相信老天爷会这么对待一个善良的人，我每天都在派人出去搜查，每天……”
“老天终于开眼了，让贤侄平安无事回来了。”库瑞兹说，“今天是镇上的冬月祭，也是我贤侄的生日，我在这里希望我的贤侄，今后平安顺遂，万事无忧！”
底下群众的鼓掌声起此彼伏，丝毫不比炮竹差。
库瑞兹：“那下面就让我贤侄来说两句吧。”
库瑞兹说完伸手把话筒递到阿奇沃乐身前。
阿奇沃乐：“……”
库瑞兹压着嗓音道：“拿着啊！”
阿奇沃乐这才接下。
他站上演讲台，穿的衣服是刚开始的米色工装——已经不潮了，很干净。
阿奇沃乐说：“我很意外我能站在这里，一开始我以为我就这样了，没想到上天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并且让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他说着看向底下的四人，“谢谢你们包容我、理解我、帮助我、开导我，我很感谢。”
四人看着他，脸上都挂着很浅的笑。
“也谢谢镇长收留我……和我父亲。不过今天过后，我可能就要离开了。因为我要继续去完成我父亲生前留下的遗憾——帮助人类发展技术文明。”
底下又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头顶的太阳久违露出来，温度逐渐上升，冬月祭也正式开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还是周围人多的缘故，灵瞳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俞白就站在他身边，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灵瞳：“我有点不舒服。”
正好库瑞兹和阿奇沃乐在这时从演讲台上走下来，看见灵瞳的脸色，登时吓得忙上去询问状况。
灵瞳唇色发白，额头上都是汗，但他还是装成一副没事的样子，不想破坏了气氛。
库瑞兹：“要不我带他回去休息吧。管家！快去找医……巫师来给看病！”
管家急匆匆跑下楼梯，去镇上找巫师过来。
灵瞳：“我真的没事，不用这么麻烦。”
俞白：“你再嘴硬一个试试看呢？你看你都难受成什么样子了？听话回去休息。”
库瑞兹：“就是！你看你，脸色都白成什么样子了！”他说着喊了阿奇沃乐过来，“贤侄来，我们一起扶他回别墅休息。”
库瑞兹：“你们继续游玩好了，冬月祭可是我们镇上最热闹的活动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可不能错过。”
俞白：“你们两个去玩吧，我陪着灵瞳。”
灵瞳：“不用。我有镇长和阿奇沃乐陪着就好了，别因为我扫了兴。”他动了下眸子，看着俞白，“我没事的，休息一下我就来找你。”
库瑞兹：“对嘛对嘛，休息一下就好了。”
俞白：“……那好吧，我等会儿就过来找你。”
灵瞳点了点头。
库瑞兹：“来来来，快扶他进去。”
阿奇沃乐：“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