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铺了满地。
旅馆前的平地上，一个扎着双马尾，身着粉色羽绒服的小女孩蹲在角落，两只小手伸在白雪里，似乎在摸索什么。
女孩鼻子有点红，或许是在外面待的时间久了，冻的。
过了大概一分钟吧，女孩站起身，转身往旅馆门口跑去。
旅馆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依旧一身黑色修身长裤，笔直的长裤上依旧没有一丝褶皱，像新的一样。男人抱着双臂，靠在旅馆门口，见女孩跑过来，站直了身子道：“慢点，别摔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旅馆老板，帕特。
帕特今天穿了一身白衬衫，银丝边镜框佩戴在脸上，别有一番韵味。
女孩跑到帕特身前停下，又冰又红的小手捧着一团雪球，递到帕特身前说：“送给爸爸。”
帕特大概是没想到女儿忙活了半天，只是团了一团雪球，忍不住笑了一声。又或者是太激动，呛到了，拳头抵着唇，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谢谢弗尔瑞特。”
帕特捧着雪球，几滴水从手指缝隙里漏出来，滴在地上晕开。帕特对女儿说：“我们找个地方放好怎么样？”
弗尔瑞特点了点头，张望了下四周，最终伸手指着旅馆门口旁的盆栽说：“就放在这里吧！”
帕特笑着说：“好。”
放好雪球后，帕特抱着弗尔瑞特起身：“我们进屋好不好？外面太冷了，生病就不好了。生病要打针吃药，还不能吃好吃的。”
弗尔瑞特忙摇头：“快，快进去！弗尔瑞特不要生病！”
帕特没忍住又笑了笑，扶着女儿的后脑，把人带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而此时旅馆二楼……
“阿嚏！”
俞白面色呆滞地坐在床上，身上裹着被褥，被褥下还是两件外套。
其中一件还是灵瞳的。
房间门被人推开，灵瞳走进来。
他本是下楼倒水，没想到上楼的时候碰到了弗瑞思特，于是问她要了退烧药和感冒药。
“不是倒水么？怎么这么慢？”俞白问。
灵瞳走进来，在俞白面前停下，伸出并摊开手，露出几粒药丸。
俞白睨了他一眼，接下水杯吃药。
“你是不是中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这么多天了，病还不见好？”
俞白吞下药，喝光了玻璃杯里的水：“正常人小感小冒都是一两个礼拜才好的，我才几天？神仙都没这么快。”
灵瞳：“……”似乎有点道理。
“要不把空调打开？外面下雪了，屋内又本来就冷，感冒会不会再加重？”
俞白拖着厚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灵瞳抬腿，走到床头柜前，伸手摸过空调遥控器，开了空调。
空调“嗡嗡”运作着，热风很快扑面而来，可惜俞白现在很冷，感觉不太明显。
“对了，”灵瞳忽然开口，俞白看过来，“我昨天晚上做梦，梦见了一段画面。”
俞白：“什么画面？”
灵瞳走过来坐下说：“我梦见我躺在一棵树下。”
躺在一棵树下？
这算什么？
后来灵瞳仔细想了想，其实梦里的片段他见过，就在昨天晚上，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灵瞳说：“虽然我看不清是什么地方，但我感觉我应该是认识的，因为有种熟悉的感觉。”
俞白点了点头，裹了裹紧被子，抛出一句：“看来这病生得挺值。”
“昨天……”灵瞳欲开口，说了两个字后却没了下文。
俞白知道他要说什么，往旁边偏了几度头，嗓音也低了几度：“……就当我们都喝醉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
灵瞳：“嗯。”
……
两人在房间里又说了会儿话，忽然闷沉一响，空调“嘀”了一声，原本开着的叶子缓慢合上。
不止房间里，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灵瞳又摁了几下空调遥控器上的开关键，见没反应，回头对俞白说：“停电了。”
俞白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飘窗，掀开一点窗帘。
白雪覆盖大地，远远望过去，一片银装素裹。
“大概是雪压坏了电线吧。”俞白收回手，回到房间里说。
灵瞳点了点头。
不过俞白并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一直走到门口。
他抬手覆上门把手，回头看了一眼灵瞳，问他：“下去看看？”
灵瞳：“好。”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刚迈出楼梯口，就看见一个小女孩，正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喝着牛奶。
两人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哪来的小孩子？
后来，两人想到昨天帕特对弗瑞思特说的话。
……原来是帕特的女儿。
而帕特这时正好忙完从厨房里出来，眼镜已经被他摘了下来，好看的眸子抬起来，看见两人的表情后，很浅地笑了一下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弗尔瑞特。”
“弗尔瑞特，快打招呼。”
弗尔瑞特向二人招了招手，奶里奶气地说道：“大哥哥好。”
灵瞳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好。”
阿奇沃乐从门外进来，掸了掸落在肩上的雪说：“雪压坏了电力系统，不过能修好，只是今天要挨一天冻。”
帕特：“没关系，正好昨天还剩了一点柴，等会儿可以放壁炉里烧，取暖。”
“唔……就你好了，就放在昨天你们洗澡的附近。”帕特对阿奇沃乐说。
阿奇沃乐比了个手势：“OK！”
阿奇沃乐速度很快，前后不过两分钟，就抱回了全部，放进壁炉里。帕特摸来打火机，挑了个易燃物点燃，然后扔进壁炉里，起身关上壁炉门。没多久，屋子里就暖起来了。
几人扎堆围在壁炉前，手里捧着帕特送来的热水。
帕特从厨房里走出来，对三人说：“弗尔瑞特说想吃烧烤，我下山再去捡点柴回来，麻烦你们帮我看下店。放心，外面雪这么厚，应该不会有客人来。”
俞白闻言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多个人还能多捡点回来。外面还在下雪，一时半会儿电也不会来。而且，刚才不是说要挨一天冻么？我觉得这点柴也不够撑到天黑。”
帕特若有所思地“唔”了几声，最终松口道：“好吧。”
弗瑞思特从楼上下来了，帕特看见后对她说：“我和他下山捡点柴回来。”
弗瑞思特做了个手势回应：我去吧。弗尔瑞特说想吃烧烤，我不太会弄。
帕特点了点头：“那好吧。”
弗瑞思特走过来，帕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小心点儿。”然后回头对俞白说，“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弗瑞思特。”
俞白点头。
灵瞳：“我也去。”
俞白疑惑地看过来，似乎在说：你去什么去？
灵瞳挪开视线，对帕特说：“他还在生病，我跟过去看着他。”
俞白：“……”
帕特失笑：“好吧，那辛苦你们了。”
灵瞳点了点头：“嗯。”
然后，他回头问阿奇沃乐：“你去不去？”
阿奇沃乐迅速摇了两下头。
“你们要出去么？”
楼梯口处响起奥克的嗓音，几人回头，就见奥克和奥缇斯特两人杵在楼梯口，望着自己。
兄妹二人换上了日常着装，胸前还配了个好看的项链做挂饰。
灵瞳抬手戳了戳他们二人身前的小女孩：“弗尔瑞特说想吃烧烤，我们下山再去捡点柴回来。”
兄妹二人低下头，就见弗尔瑞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然后笑了笑。
奥克抬起头说：“我们也去。”
“我们几个足够了，你们留下来和那个谁一起看店吧。”俞白冲壁炉前取暖的阿奇沃乐抬了抬下巴。
阿奇沃乐闻言不高兴了，蹙着眉转过头来，没好气道：“你条死鱼，能不能有点礼貌？”
“第一，我不叫‘那个谁’。我叫阿奇沃乐，是个考古学家。”
“第二，我不是看门狗！你要是再乱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咬死你？！”
俞白：“……”
帕特一直在吧台后面看热闹，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站出来说：“既然这样，不如都去吧，电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多捡点柴回来备着总是好的。”
阿奇沃乐：“听见没？”
俞白：“……随便。”
奥克表情豁然开朗，兴奋般和奥缇斯特一起走上来：“走吧。”
***
白雪同样也覆盖了山下的小村子，四人跟着帕特和弗瑞斯特一起走捷径下了山。
到了目的地，帕特伸手指了指附近几块能捡到柴的地方，对四人说：“最好两个人一起，雪虽然看上去不大，但对这里我们还是陌生的。我可要保证你们的安全啊。”
俞白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翻过连着衣服的帽子，对灵瞳说：“走吧。”
见人走了，奥克偏头对妹妹奥缇斯特说：“那我们去那边吧。”他伸手，指了指俞白他们对面的方向。
奥缇斯特：“嗯。”
帕特从两人身上收回视线，不知怎的，微微低头弯了弯唇。片刻后，他抬起头来，表情依旧温和，眸子里也依旧温柔。
他对弗瑞思特说：“我们也走吧。”
弗瑞思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