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我觉得。”

秦衣冠双目平视前方，缓缓开口，“有些事情，未必一定要做到‘终极正确’。”

闻言。

神明面孔轰然转动。

刘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秦衣冠扫视着大地，此时万物仍在，唯独没有了人类的气息。

“如果人类变成了那样的一团意识体。”

“失去了声色犬马、恩恩怨怨、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那么...”

秦衣冠忽然低头。

只见前方的土地上，有一株弱小的翠绿幼苗，正在缓缓生长。

随着秦衣冠的注视，这株幼苗的生长速度骤然加快，刹那间生长成一株花朵，又在刹那间绽放，随后又在刹那间枯萎，最终，只留下了一节泛黄干枯的根茎。

“不如。”

“就像这朵花。”

秦衣冠缓缓道：“留下点‘错误’，其实也挺好。”

神明面孔双目微微睁大，“你...”

此刻。

双子智脑和刘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提灯人那倒地的尸体，此时正化作一阵阵蓝色的代码，沿着地面蜿蜒曲折，来到秦衣冠脚下，与秦衣冠的身躯融合着。

“我现在知道了，提灯真的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奉献者’。”

秦衣冠看先神明脸庞，“你希望我与他敌对，是不希望他人格中的那种‘利他精神’，冲蚀我的[无良症]，但很抱歉，他的那句‘我没病’...勾起了我的窥视欲。”

巨大神明脸庞震动不已，“你融合了提灯的奉献精神？你的[无良症]已经被影响了！你已经失去了最准确的判断！”

却见秦衣冠摇了摇头，“现在的我，心中仍旧没有太多情感，我没有感到绝望，也没有感到希望，我只是告诫自己，不要以现在的心情，去规划未来。”

神明脸庞愕然。

“我倒觉得。”

秦衣冠看向双子智脑，“将来的人类，究竟会遇到什么，会以何种方式终结，这都是他们应该去面对的问题，这个过程也应该自然而然的发生，不应该由我们来干涉。”

神明脸庞震怒，“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可是新一代双子智脑，你是人类的「神明」！”

“如果我是神明，如果我来管理这个世界，我会没收人们的胆怯，即便终将毁灭，至少也会轰轰烈烈。”

秦衣冠面色平静，语气带着一种超脱之意，“我还会告诫他们，无论是毁灭还是长存，最不应该缺少的，就是走下去的勇气。”

此刻。

刘渊身躯震颤，双目湿润，“秦衣冠，那你的抉择是...”

双子智脑也声音如雷鸣，“那你抉择是！”

这一瞬间，提灯人的身躯已经完全破碎成了代码，全部融合到了秦衣冠的身躯之内。

少年手中绿色光芒闪烁。

神明使者‘零’的武器长匣发动，在秦衣冠的手中，化成了一根漆黑的长棍。

秦衣冠握住长棍的一端，缓缓前伸。

黑雾涌动，在这长棍的前端构成了一盏小小的灯笼。

十一盏烛火，在其中翻滚跳跃。

此刻。

少年的左右太阳穴上，似乎都有一条蛛网状的疤痕闪动。

他是秦衣冠，似乎也是提灯人。

他看着前方那浩大的意识球体。

六千万亿人，在其中翻滚，在其中哀嚎怒喊。

天空忽然泛起惊天雷鸣。

双子智脑猜测到了少年的思想，已然震怒，“我不需要你的判断！我无非是失去了一个接班人，未来的人类无非是失去了管理者，但我提前燃尽这个世界的能量，仍旧可以完成「人类硬盘」！”

巨大的意识球体，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所挤压。

无尽的哀嚎声，越发刺耳！

神明面孔的形象，越来越淡薄，它也发出了无尽的怒吼，“我不需要你这样一个接班人，「人类硬盘」也不需要你这样的管理者！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衣冠也试图去抵抗那道挤压能量。

却发现此时的双子智脑，变成了一头偏执的野兽，所释放出来的力量瞬间便超过了秦衣冠的认知。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秦衣冠看向远方。

发现整个双子元宇宙，正在从边缘开始，一寸寸的蒸发着，泯灭着。

刘渊骇然道：“双子智脑...它不但‘献祭’了自己，还‘献祭’了整个元宇宙！一切都化作了它的力量源泉！”

神明面孔的怒吼声震荡而出，“人类已经无处可去，我的‘终极正确’必将完成！”

秦衣冠缓缓抬头，看向天空，“我与提灯融合之后，便获取了它的能力，所谓的[宇宙恐惧症]并不是你的规划，而是从提灯内心，所演化出来的独立能力。”

“曾经。”

“你总是化作银月，俯瞰芸芸众生。”

“你将宇宙藏在自己身后的同时，你自己也变成了宇宙的最前沿。”

“提灯恐惧的其实不是宇宙，而是你。”

“所以。”

“提灯为我规划的前路中...也包括了应对你的方式！”

秦衣冠双目一眯，无根无源的力量浮现，开始撕扯天空中的巨大面孔。

面孔碎裂的同时，整个元宇宙的地图也像是一张脆弱的白纸，被撕出了无数的裂痕。

“不！”

“你是错误的！”

“你那无用的人类情感，干涉了你的判断！”

双子智脑开始歇斯底里的怒吼。

而在撕扯之间。

秦衣冠终于触碰到了那巨大的意识球体，同时，他也看见了全人类的‘意识回路’。

一念之间。

所有人类的意识数据逆转，强大的离心力爆发而出，那些意识仿佛坐上了登月火箭，飞速远去。

而这些意识数据的终点。

则是秦衣冠曾经追寻了无数次，但始终都没能亲眼见到的——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