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瞬。
秦衣冠的视角中，忽然出现了一行字样。
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字体，就那么静静漂浮在虚空，背衬着真切的铁锈城。
如果这里是元宇宙，那么这景象简直太司空见惯了。
但可惜。
这里不是。
秦衣冠的眼中，没有植入什么投射芯片，身上也没携带着什么通讯设备，前方只是空空荡荡的马路，也没有什么虚空投影屏幕。
那行字，就那么毫无载体的出现了。
“呵呵...”
秦衣冠忽然有些疯癫的笑了，自己的猜想，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妈的...
秦衣冠感觉自己18年以来所坚信不疑的世界观，瞬间崩塌。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奋斗的意义又是什么。
现在想想，这个虚假的世界，不止一次的给自己做出过暗示。
比如，自己为什么能在中央城区内‘隐形’。
自己为什么不需要营养仓，只需要通过睡觉，就可以登录元宇宙。
以及那双子大厦中，数百名员工，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消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其中的原因，现在很好解释。
因为，这里根本不需要遵循物理世界的规律。
至于秦衣冠视角中的那行字。
——‘ATO：秦衣冠，不必惊慌。’
秦衣冠的神情很平静，“ATO...法露丝和芭拿拿口中的存在，那个为她们的行动，做出指引的‘神明智脑’？”
‘ATO：是的。’
秦衣冠摇了摇头，“我为什么不惊慌？你知道发现这一切，对我一个凡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ATO：我会一直保护你，并且指引你。’
秦衣冠失笑，“你们应当是某种高级的程序，掌控着整个电子世界，我们这些凡人不过就是一段段代码，为你们所用，被你们所掌控。”
‘ATO：不，你是我的兄弟。’
“兄弟？”
秦衣冠的笑声更大，“我没有兄弟！我只是一串代码而已，难不成，咱们两个的文件名，是相邻的吗？呵呵。”
‘ATO：我是孟几何。’
秦衣冠的身躯骤然僵住。
这个无比熟悉，但很早就‘远离’了自己的名字，如闷雷一般在脑中炸响。
孟几何，是那个孤儿院中的大哥，他袒护自己，关照自己，并且为了自己，心甘情愿的牺牲。
秦衣冠清晰的记得，他死后，他那位于物理世界的身躯，生长出白色绒毛，扩散出蒸腾的孢子，画面很神圣。
秦衣冠曾一厢情愿的认为，他‘飞升’了，去往了美好的天堂。
此刻。
ATO的文字信息，不再出现。
反而在秦衣冠的耳边，响起了真人的对话声。
——“衣冠，我是孟老大。”
秦衣冠的瞳孔震颤。
这个声音是错不了的。
无论经过多少年，秦衣冠都不会忘记这种声线，在秦衣冠听到这声音的第一瞬间，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那个意气风发，笑容温和的男子。
“孟老大，我过的很不容易。”
“我孤军奋战，真的好辛苦。”
秦衣冠忽然泪目，“孟老大，你在哪？”
“我在现实世界。”
“真正的。”
“现实世界。”
孟老大的声音，也很是动容，“不仅是我在这里，焦深三博士也在这里，还有你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她也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
秦衣冠的身躯，彻底僵住，他瞪大的眼睛，泪花在眼圈里转动，“你们都在...”
孟老大：“我们一直都在。”
秦衣冠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的家人都在。”
孟老大的声音中，带着那股熟悉的温和，熟悉的关照，“衣冠，我现在就接你回家。”
“现在吗？”
秦衣冠眼中还有泪水未散尽，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凝的公寓，又看了一眼铁锈城，这里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
但秦衣冠迟疑了一瞬，终究缓缓抬头，“孟老大，我要回家。”
时间和空间。
都发生了某种匪夷所思的璇霓。
秦衣冠感觉天空上传来一阵轻柔的吸力，地面上也出现了一股轻柔的推力。
这种力量，带着秦衣冠缓缓升空，越飞越高。
脚下的铁锈城，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小点，而后这小点也渐渐消失不见。
——“我终于要回家了。”
紧接着，秦衣冠的视角，变成了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这黑暗持续了多久。
视角中忽然出现了闪烁的线条，这些线条闪动着，又断断续续，就像是一台正在启动的显示屏。
闪烁许久，这台‘显示屏’终于完全亮起了。
秦衣冠的视角也随之恢复了。
他发现自己位于一间巨大的房间之内，蓝色的，带着科技感的荧光，照亮着这房间，这房间的长度几乎是没有尽头。
两侧，是两排无限长度的‘货架’，这货架异常精密，由某种未知的银色金属构成，其中贯穿着蓝色的，散发着荧光的线路，而线路中又有蓝色的光芒，不间断的流动着，像是在传输着某种东西。
而这货架上，则是一颗颗放置在透明箱体内的人类大脑，绵延无尽头，无法计数。
秦衣冠心中一惊，“这是哪里？”
也是此时。
秦衣冠的视角微微下移，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身躯，自己也是被放置在透明箱体内的大脑！
通过箱体的反射。
秦衣冠清晰的看见，给自己带来视角的，这双所谓的‘眼睛’，则是一颗散发着蓝光的摄像头，而这摄像头的末端，有一根蓝色的荧光线路，一直延伸，连接在箱体内的大脑中。
“这是什么？！”
“我是一颗大脑？！”
秦衣冠的内心，仍旧会像是之前那样，产生情绪，一种震惊的，无法接受的情绪。
房间远处，有机械响动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台金属机械骨骼，头部顶着一颗粉色的大脑，缓缓走来。
而后。
机械骨骼胸口的发声器，闪烁出蓝色的光芒，“衣冠，你终于醒了。”
秦衣冠内心骇然，“你是什么？！”
“我？”
“我是孟老大啊。”
那颗粉色的大脑操控着机械骨骼，抬起机械手臂，指向不远处的几颗大脑，“那边是焦深三博士，与他相邻的第三颗大脑，是你的父亲秦深湖，而后是你的母亲。”
机械骨骼缓缓回身，“衣冠，这里就是真正的现实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