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衣冠沉静了一瞬，微微呼了一口气。

“之前在与‘秦深湖’，也就是双子智脑的接触过程中，我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是双子智脑所制造出来的产物。”

“我过去的一切，我出现在这个世界方式，我的所谓的养父母，我童年时期经历的环研究院，长大之后经历的孤儿院，成人之后经历的弃民生活，以及铁锈城。”

“还有那‘变态侦探’，还有我在试验田和多元宇宙中的游历。”

“还有我跟娇珑之间的过往。”

“我经历的一切一切，所有的事件。”

说到这里，秦衣冠顿了顿，似乎在压制着一种失落情绪，“都是双子智脑的安排。”

“它这么做，也许是为了让我那些‘心理疾病’拥有合理的形成逻辑，让我更自然的接纳这一切。”

秦衣冠目光闪动，“换句话说，双子智脑所做的一切，都有它的目的性，而为了这些目的性，它根本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现在。”

“我很想知道。”

“此时此刻，我位于这种处境。”

“是不是也是双子智脑的一种安排，它是不是也有不为人知的目的性。”

“我是不是...仍旧只是它的一个工具。”

“我是不是...根本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秦衣冠看向刘渊，“而关于这些问题，双子智脑肯定不会答复我，它甚至可能会欺骗我，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获取答案的最佳方式，反而是了解一下敌人的立场，听听敌人的诉说。”

现场安静了一瞬。

提灯人忽然面露释然，“你果然不是表面上那样逆来顺受。”

“我确实能为你解答心中的疑惑。”

刘渊看向秦衣冠，目光平静，却又透露着某种真挚，“双子智脑它...的确是将你视为接班人，你，也的确会继承它的全部能力。”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你也的确会成为新一代的双子智脑。”

“而它，也真的会消散殆尽。”

“关于这些，它没有欺骗你，句句属实。”

秦衣冠闻言，眼睛微睁，身躯一顿。

难道自己之前过于谨慎了。

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却见刘渊缓缓叹息了一口气，“双子智脑，做事确实激进，也不愿意解释许多，怕是给你形成了一种藏着什么阴谋诡计的错觉。”

“但我了解它。”

“它的本质，毕竟是一道程序，简洁和高效，是它的核心思维。”

“关于这一点，我必须要替它解释清楚。”

刘渊像是评价一个多年老友一样，是非分明，“它没有欺骗你。”

只见秦衣冠的表情有些复杂。

其实，从他心底，已经接受了刘渊的话，只是，还有太多的疑问没有搞清楚。

“但是。”

“这其中有一个你所不知道的关键点。”

刘渊看向秦衣冠，表情忽然变得非常认真，“你完全不知道，双子智脑口中的‘最终计划’和所谓的‘终极正确’究竟是什么。”

秦衣冠微微蹙眉，“它想打造一个「人类硬盘」，将所有人类的意识存入其中，生活本质不会发生变化，但人类却可以永久的延续下去，规避现实世界中的所有灭顶之灾。”

刘渊平静的看着秦衣冠，“你还知道什么？”

秦衣冠又继续道：“之前许多年中，「人类硬盘」受到了某些阻碍，有技术层面的原因，也有你刘渊的原因，但在不久之前，双子智脑找到了解决方案，而这方案的最后一步，就是我与他合力。”

刘渊微微呼气，“你想象中的「人类硬盘」，是什么样子？”

“想象中？”

秦衣冠不解，“这不需要想象，「人类硬盘」跟现在没有什么分别，大家都是生活在元宇宙这个虚拟世界中，一切都不会发生变化。”

“不。”

刘渊摇了摇头，“「人类硬盘」的必经之路，是抹除掉每个人类的个体思维，而后将全人类的意识汇聚成一个虚无的、庞大的意识团。”

“从数据的角度来说，这个意识团里，拥有每个人的过往，每个人脑海中的知识，也藏着每个人的信念。”

“但他们再也不是人类了，它只会是一个高等级的数据团。”

“它不会表现出任何一个人的特性。”

“而从现实的角度来讲。”

“那些躺在营养仓中的人类，会彻底失去自己的意识，大脑直接死亡。”

“而这些人的物理躯体，虽然不会受到外伤，但也会因为所有的器官都失去了大脑的指挥，而瞬间瘫痪，在零点几秒内，彻底失去生命。”

秦衣冠的身躯僵住。

只闻刘渊又道：“双子智脑的‘终极计划’的确可以让人类永久的延续下去，但它所延续的，只是一些冰冷无情的数据。”

“与此同时，真正的人类，会在一瞬间灭亡。”

“浩瀚的宇宙中，再也不会有灿烂多彩的人类文明，地球只会变得孤寂无声。”

“这个过程中，双子智脑会耗尽自己的所有能量。”

“而你。”

刘渊看向秦衣冠，“会在这一切之后，接管「人类硬盘」，管理着那个根本就不需要管理的，虚无的、空洞的、冰冷的...数据世界。”

“你同样也只能被限制在那块「人类硬盘」中。”

“而后在宇宙中孤独飘荡，也许是一万年，也许是百万年...也许是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