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任务就是汇报恩威集团收购的事，说什么另一件事？这是什么场合？日程里没有的内容，由得你随意增减吗？”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表示异议。

　　但这个人并不是董事，而是坐在观察席中的一个人，其小元循声望去，瞬间就看到了他，是冷聪！

　　这个人突然跳出来出声，也未必就是对所谓的流程增减有多么在意，而是因为那几个面露不悦的人里面，恰恰就有他的老板耿雷。碍于身份，耿雷肯定也不便直接向一个小经理发难，但他作为助理可不能让老板生这种闷气，自然是要身先士卒的！

　　“您有问题吗？请说。”结果其小元也不针对他的质问回应，而是很自然地向他一摊手，这样问了出来。

　　“这……”冷聪立刻卡壳了。他的目的只为质疑，并不是真的有问题，哪里能马上想一个出来？

　　“关于恩威集团收购的事情，我也算是知道得比较清楚了，如果稍后大家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来解答也是可以的。”正在气氛陷入僵局之时，观察席中的另一人插嘴说道，正是姚振远！他这样说完又补充道：“其经理特意在这个场合提出新的话题，这个话题一定很重要，时间有限，不如大家就听听看呢？”明显是在用实际行动在向其小元证明着他“合作”的诚意。

　　“其经理，请理解董事会是要按公司章程和规定进行的，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突然提出新的话题，我们的工作就没办法开展了。”此时到底还是姜廷与开了口。虽然他对其小元这样没规矩的行为十分反感，但他也有自己的老板，一看到安迪欧阳那个表情，加上他本身就非常清楚其小元是谁安插到集团里的，立刻敏锐地意识到其小元这样胆大妄为的底气在哪里了！作为助理，他此时也是当仁不让，肯定是要给老板这个面子的！

　　但此时冷聪已经代替耿雷向其小元正面发难，如果他的纵容表现得太明显，未免也太不给他们的总裁面子了，所以他必须色厉内荏，先给其小元讲讲规矩才行。但说实话这时候他心里也有忐忑，生怕其小元这个嚣张的家伙分不出好赖人，也出言来顶撞他，那可就尴尬了！带着这样一丝担心，他也没给其小元什么反应的时间，立刻转向各位董事继续说：“……但既然这个环节还剩下几分钟，她又特意准备了话题，我也同意姚总的意见，不妨就让她汇报完，大家看可以吗？”

　　他本身就是主持人，现在他这样一说，各位就算真的想较这个劲堵其小元的嘴，也缺乏一个合适的代言人。更何况有几个人看到刚才冷聪和其小元短暂的对抗，居然来了精神，好像反而对其小元要说的话好奇了起来，连身子都坐得更直了些！

　　于是姜廷与对其小元一摆手说：“其经理请继续吧，注意控制时间！”同时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再看向其小元时，发现她脸上既没有惶恐、也没有感激，那一脸可恶的平静看上去就像为她破这个例是个必然的结果一样。当时姜廷与就真的有一种冲动，想立刻叫人把她轰出去！

　　就在他还在上演内心戏的时候，其小元已经缓缓开口道：“其实我要说的这件事也并不是什么新话题了，各位董事应该都听说过。就在半年前，集团自研的AI工具进入内测阶段，由各个部门自行决定要不要参与试用。当时投资关系部是没有参加的，理由是本部门的资料和信息原本就是封闭的，在没有进行充分的数据清洗之前，为防止重要的机密信息泄漏，暂时不宜用于训练AI……”

　　其小元在说这番话的同时，眼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在场的众人。果然随着她将要讲的主题慢慢抖出，众人的表情也是迥异，有人一脸困惑，有人思索不决，有人目光闪烁，有人眉头深锁。

　　不错，这件事恰恰就是周正一采纳了其小元的分析法，将集团与DCO之间的一些互动事件全部列出来，经过一夜的钻研所发现的最可能的“因”！

　　现在DCO所使用的人工智能卫斯理其实最初就是集团所研发的，只是最初它只是一个模型而已，在没有喂食数据进行训练之前，它如同一张白纸，一个婴儿，只能回答少量最基础的问题而已。虽然周正一对这种先进工具也持开放的态度，认为它一定能够对督察官的工作给予极大的助力，但DCO毕竟是一个特殊的部门，数据太过于敏感，用来训练人工智能需要大量的事先准备工作，所以进展十分缓慢。

　　现在回溯起来，恰恰也就是在导入这套系统之后不久，在督察官所使用的数据库里就出现了来源不明的数据，因为它们很自然并且真实好用，大家也都没太在意，谁料最后竟然演变成了数据泄漏事件，连个信委和检察院都惊动了！

　　凌晨收到周正一的电话时，其小元正好辗转难眠，还在苦苦思索怎样才能最有效地在董事会上丢出一记炸弹，足以让一班商界老将都露出马脚的那种！一听到这事，她顿时眼前就是一亮，一个大胆的计划也就此诞生了！

　　此时看到众人的反应，她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些底，但仍然继续说道：“因为我初来乍到，最近在整理本部门的资料时，发现了一些问题。其中历史资料缺失的情况是比较严重的，近期又会有一些股东手上的股票陆续解禁，加上监管正在加强这方面的管理，一旦因为历史记录的不准确、不全面造成一些不合规，恐怕影响的就不仅是这些股东本身，其他股东、甚至天合集团都可能会受到牵连。所以……”

　　说到这里时，她故意语气一顿，直到屋内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眼光都不免聚集到她身上时，她才继续说：“投资关系部在近期会对历史资料进行大规模的清查，在完善历史信息的同时进行数据的整理和清洗工作，为启动人工智能工具做准备，届时可能会需要得到各位的大力支持，在此先行致谢！”

　　她此话讲得掷地有声，完全听不出来有任何请示的意味，倒像是来对各位大佬宣布说：你们的报备之前做得不合规哦，以后得按我的规矩来！一个新上任的小经理，还是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豪气和胆色，一时间屋内又爆发了一波骚动，此次又是冷聪先行发难道：“其经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天合集团是有制度的，过去大家也都是按制度做的，也没有任何问题出现。怎么现在你一上任就打算要改制度吗？就算你要改，也得按规矩层层报批，也不是你在这里说几句漂亮话就能决定的吧？”

　　其实他这样讲已经是尽量客气了，从本心来讲，他真的很想立刻站起来骂一句：“你特么算老几，给我滚出去！”

　　结果站在那里的其小元听到他这么说，却只是淡淡一笑说：“当然。我的时间到了，再见！”说着就挪动脚步，开始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我去，这个女人！冷聪本来怒火中烧一触即发，却像是被其小元轻轻避过，接着丢了一盆冷水过来，瞬间就让他那颗躁动的心直接化灰！

　　他立刻就下意识地将眼光投向前方会议桌上的某个人，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紧张！但那人却没有来看他，这更加剧了他心中的不安，嘴唇紧咬，握成拳的手心中都已经冒出汗来！

　　是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有些事情是不能翻起来的。一旦被翻起来，会有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忍不住再次望向其小元，此时她几乎已经走到会议室门口，位置上正背对着他。他记得这个背影！虽然那时是一个黑沉沉的夜，又适逢凌晨最黑暗的那段时间，但当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到这个女人的背影时，他的心里就忍不住冒出一种寒意，同时夹杂着一股……恨意！

　　一切明明都非常顺利的……如果不是这些讨厌的督察官，他此刻早已财富自由，不知道在哪个逍遥之地，整日与美女为伴，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了！但是今天，他居然要被迫重温那个他梦碎的时刻，这如何能让他不五内俱焚呢！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回来了，只是不得不按兵不动而已。事实证明这个人就是个真正的瘟神，她这次回来，又将从他这里夺走什么呢？可恶啊！

　　他正暗自咬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其经理留步，听我讲几句。”这声音沉稳而充满威严，来自于这个房间的最前方，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意识到，是安迪欧阳在说话！

　　其小元听到他的声音，也停步转过身去，像是准备听他说。

　　只听到安迪欧阳接下来说：“你的提议很好，但工作量太大，恐怕会旷日迟久，耗时耗力，也会给各位管理者带来许多不必要的负担。不妨再想想，怎样才能既提高效率、又降低成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