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迈过了一道宫门。
虽然还没到苑囿那个院子,伊康还是先给伯妤介绍了一下这个院子。
“右边是公主的寝屋。”他用手点了点,“左边是我们守卫队的寝屋,为的是公主一有什么危险情况我们能第一时间发现。不过你应该是睡在公主寝屋旁边的女使寝屋里。”
这时子泉手里捧着一叠被子,正往女使寝屋里走,看见了他们三人,笑着对伯妤道:“你的新衣服我也给你准备好了,待会记得过来拿。”
“好。”伯妤开心地应声。
再跨过了一道宫门,一个锁得紧紧的铁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伯妤看着自己的队长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铁制大钥匙,吱嘎一声开了这门。
门一敞开,伯妤便被这扑面而来的漫天金色晃花了眼。
在这飘满苑囿的金光里,一只只脖子纤长的金色大鸟拍打着翅膀,欲一飞冲天,可惜它们的身躯都被那脖子上的铁圈牢牢禁锢住。
它们脖子上的铁圈又连着粗粗的铁链子,铁链子的末端汇集在这个苑囿四个角落里长而结实的铁柱上。
吱啦。吱啦。
金色大鸟们摇着身体,试图甩开脖子上的束缚,但是苦于铁圈太紧挣脱不了,于是脖子摇拽着铁链不停地发出声响。
“这就是玄雉。”伊康说道,“不要被它们表面的幻象迷住了。”
伯妤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时,金色大鸟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正在“咕咕哒”“咕咕哒”地叫唤着的,家养鸡一样的家禽。
它们脖子上也套着铁圈,但是翅膀很小,并没有一飞冲天的能力。
偶尔有一缕金光从虚空之中飘出来,围绕它们转一圈,又消失于无形之中,这才显得它们和普通的家禽有一点区别。
“仲莘,你去取一只过来。”伊康递给仲莘一把铁制小钥匙。
“是。”仲莘取过钥匙,往玄雉那边走去。
“如果入了卦道,就是初级的卦术师。”伊康转过头来对伯妤解释道,“把一整只拥有初级玄气的玄雉的血,放到你的卦盘上,你就能从初级的卦术师,变成一级卦术师。”
伯妤若有所思道:“那再放一只玄雉的血,到卦盘上,我就能从一级卦术师变成二级卦术师吗?”
伊康表情一愣,似乎没想到伯妤会问出这个问题。
“做公主的守卫,只需要是一级卦术师就行。”伊康回道,“我们都是一级卦术师。若是要成为二级卦术师,估计这些只有初级玄气的玄雉是不够用的,需得是有一级玄气的玄雉……或者玄豚、玄牛、玄羊什么的。”
“据我所知,姜国的玄物就只有这些初级玄气的玄雉。”
姜国的守卫只需要是一级卦术师就行了么,伯妤心想,连队长都对升为二级卦术师一知半解,看来自己以后想升级要多靠自己去了解了。
说话间,仲莘已经提着一只玄雉走了过来。
他从腰间赤色绸带上拔出一把青铜小刀。
此刻,伊康也示意自己拿出卦盘,伯妤便又用右手拿出了那个小卦盘。
仲莘手里的刀已经往那玄雉的腿上捅过去。
伯妤下意识地想闭上眼睛,毕竟放干一只鸡的血还是挺残忍的。
但是她又有点好奇,那玄雉的血会不会喷得她卦盘上全是红色,需要她及时擦拭,所以她只得勉强睁着眼睛。
只见仲莘把那玄雉的伤口,对准了伯妤右手卦盘上刻着“巽”那一格,让玄雉落下的第一滴血滴在了巽格之上。
紧接着,那巽格便仿佛有无穷吸力一般,玄雉剩下的血便悉数落入了巽格之中,没有任何一滴血会不小心滴在巽格以外的其他七格里。
巽格下面也似乎有个无形的大口,在吞食着这些玄雉之血一样,使得那么多血落于卦盘之上,卦盘本身也没被染红一点。
等到整只玄雉血被放干了,这小卦盘表面还是干干净净的,跟爷爷递给她的那个时候模样没什么区别。
唯有绕着玄雉的那些丝丝缕缕的金光,随着玄雉的血流入卦盘,在触碰到卦盘的一瞬间,又被轻轻弹开,然后飞向伯妤的胸口,一头扎进了伯妤的体内。
顷刻间,伯妤感觉身体强健了许多。
即使一夜没睡,身体似乎又能迸发出无穷的力量来。
“初级玄气会触碰到初级卦术师的卦盘,然后飞到你体内,合成一份一级的玄气。”伊康平静说道,“这样你体内吸收了一级的玄气,体能会得到大大加强,能瞬移到稍远的地方。这样的能力,保护公主就足够了。”
“你可以先试试看。”
伯妤握紧双拳,两眼一闭。
再次睁眼时,她已经出现在了离伊康三米之外的地方。
闭眼,睁眼。
又出现在离仲莘七米远的地方。
试了好几次,伯妤发现,只能在离原先位置方圆十米内的地方闪现,超过这个范围就不行。
“好了,适应了就好。想训练的话,我们平时有的是时间训练。”伊康拍了拍双手,示意可以停下了,“因为公主也不是每天都出行,所以我们平时有很多时间可以练习瞬移和体术,也会帮宫里干干杂活什么的,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太抱怨,因为我们每个月可是有十个海贝的报酬,理应为宫里多做些事。”
十个海贝的工资么,伯妤心里默念,岂不是两个月的工资,就可以买外面那个她爷爷买不起的衣服了。
“仲莘,你先带伯夷乌回去,我来锁门。”
伯妤看着转过身去锁门的队长,那高瘦的背影。
伊康此人虽然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但做事老练成熟,能当上队长果然不只是因为他年岁最大,个子最高。
伯妤转过头去,和脸带伤疤的少年一起走回他们寝屋那边。
仲莘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思维偶尔有些跳脱。
此时他正和伯妤说道:“伯夷乌,你有没有什么想找的亲人,或者想给他带话的亲人?公主有个远方叔叔,叫商伯,他不喜欢待在咱们甬城,经常游走各地做买卖。”
“每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回来看看公主。公主让我们有什么话想带给自家亲人,都可以请商伯来帮我们带话。”
“不用害羞,商伯很热情的,而且话真的会带到。我们守卫队都是公主从各地收留过来的,流浪街头的,或者漂泊在外的少年人。我们都会让商伯帮忙找人或者带话的。”
还能帮忙寻找亲人或者给亲人带话?伯妤心里不由感叹,姜国公主这人文关怀,做得可比她上辈子的老板好多了。
不过仲莘提起了这事,她不免想到自己这辈子那个总是笑呵呵的爷爷,和总是爱与爷爷拌嘴的二哥。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逃过盘蛇村村民的追杀,会不会再跑到东边来找她。
“好,我会仔细想一想,等商伯来了怎么跟他说。”伯妤应道。
仲莘笑道:“那就好。”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左右都是寝屋的那个院子。
仲莘向伯妤道完别,就回了左边守卫队就寝的屋子,伯妤也回到了右边女使就寝的屋子里去。
-
一进女使的寝屋里,伯妤就看到了四张床。
子泉指着最右边一张床介绍道:“那张床是你的,守卫队的衣服已经给你放那边了,你看看合不合身。”
伯妤顺着她的手指方向,便看到了自己的那张床上,素色被褥之上,放着一套衣服,一条赤色绸带,一把青铜小刀。
她欣喜地走过去,立马拿起那套石黄色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
守卫队的衣服是上衣下裤,跟现代人衣服差不多,日常穿起来肯定还是比较方便的。
守卫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体形差不了太多,即使衣服大了也大不到哪里去,小了也小不到哪里去——何况伯妤现在还算队里体型比较瘦小的,衣服肯定不会小了。
伯妤比对了一会,扭头对子泉大声道:“合身。”
“那就好。”子泉笑道。
伯妤又把视线移向衣服旁边的赤色绸带。
她记得仲莘和伊康腰间都是用这赤色绸带系着卦盘的,估计也是宫里统一发放给这些卦术师用的。
她没能用得上宫里的卦盘,倒是赶上了宫里的上好绸带,心里终于稍微平衡了一点。
绸带比起麻绳更轻盈一点,伯妤决定先把爷爷给的麻绳收起来。
最终她把视线转向,那把有三根食指拼起来那么长的青铜小刀。
她也是见过的,今天仲莘就是用这刀宰的玄雉。
守卫队的人估计日常出行都是佩戴卦盘和这青铜小刀的。
虽然她觉得铁制刀应该会更锋利一点,但姜国这边的铁似乎比较贵重,她只在门锁上看到有用到铁,能用上青铜刀估计已经算不错的了。
毕竟她爷爷家连烹饪用的青铜鼎都用不起。
“伯夷乌,我带你先去沐浴吧。”身后子泉说道。
伯妤于是放下手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先去跟子泉沐浴去了。
水汽氤氲。
“原来你这么白。”子泉用皂叶帮伯妤洗头发的时候,看着已经洗干净的伯妤的皮肤,感叹道。
伯妤羞郝一笑,不知道说什么,上次有人帮她洗澡的时候,她还只有五岁。
“对了,伯夷乌。”子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以后打算梳什么发式呢?我们女使的发式,和守卫队他们的发式,是不一样的。你也要跟守卫队他们梳一样的发式吗?如果你想梳我们这样的发式,公主估计也不会怪罪你的。”
“毕竟你是守卫队里第一个女卦术师。”
伯妤转过头去,看向子泉的头发。
女使的发式是把头发束成一大把放在颈后,但是脸颊两侧会各留一绺出来,编成细细的辫子,垂在额下。
而守卫队的发式……她记得是直接把所有的头发扎成一个长长的辫子,然后盘在头上。
相比之下,守卫队的发式更方便干活一点。
而女使的发式,观赏性更高一点。
当然这两者,肯定都比爷爷二哥还有她之前那样,任由自己的头发漫天飞舞,像样很多。
“我还是跟守卫队他们梳一样的发式吧。”伯妤想了想说道。
要是她梳女使那样的发式,哪天坎神和艮神找上门来要跟她报巽神的仇,一人拽着她的一边辫子,那她还真难逃了。
“好。”子泉笑得温柔,“明天早上我早点起来,教你梳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