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两项测试或有一项测试获得优等评价者,可参与第三项测试!”元婴石人依然用程式化的声音毫无感情地说道,“通过三项测试者,根据评分,授予普通弟子令牌、真传弟子令牌、核心弟子令牌。”
众人闻言一振,知道这场试炼只余最后一项,总算要结束了。
元婴石人说罢,突然一挥手,两尊石人便向着文敬和走去。文敬和不明所以,连退几步,“真人?”
“不要乱动!”文松南低喝一声。若是石人要动手,仅凭文敬和绝非对手。但若他出手的话,余下的试炼只怕就无法进行了。他一念千转,迅速做出了决断。
文敬和只得束手就擒,再次叫道:“真人!”
“你修炼的是厚土宗嫡传功法,他们不会伤害你,只是不让你参加第三项试炼。见机行事,不要鲁莽!”文松南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突然有些后悔带这个看似天赋过人、实则心性不足的后辈来此。稍稍遭遇一点挫折,便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这二百多年,是如何修炼的!
两尊石人架住文敬和,拖着他一路向着石塔北方而去。
张元敬脑中回忆刚入芥子空间时,在那青峰上极目远眺时所看到的布局,石塔当是在石人洞府的西南,当时武元奎被带走的方向是西方偏北,跟现在文敬和被带去的方向,大致相当。
他心中暗自推测,在芥子空间的西部,必是有一处专门囚禁修士的地方。
眼见文敬和被两尊石人带着,消失在山脊之后,元婴石人仍矗立原地,没有发出新的指令。
过了一个时辰,北方的山头上出现两团黑影,迅速靠近,却是那两尊石人又折了回来。
文松南眼中闪烁着疑惑的目光,不知文敬和是否遭遇不测。他手按右手中指上的储物戒,拿出传音灵玉,却发现无法传输信号,不禁皱起眉头。
这时,元婴石人行动起来,他转过身,向着东方而去。一尊石人驮起张元敬,三尊石人居中,跟在后面,大步如飞。
一路穿过谷地密林,跨过溪流沟壑,最后通过一处狭长的山道,进入一处深涧之中。
张元敬一路观察,对这处“芥子空间”有了更多猜测。显然,这绝非是单纯用来保存传承、储藏物资的地方,而称得上是一方小天地,完全可容一个宗门在此扎根立寨。
即使是玄天宗,若有这样一方空间,也能极大提升应对风险、保存实力、延续传承的底气和能力。
深涧之中,水气弥漫,凉风习习。道路崎岖狭窄,两侧怪石嶙峋。
行约四五里,便到了一处山洞外。这山洞洞口有两丈方圆,内中颇为潮湿,洞口周围的山壁上长满了一种乌青色小草。
元婴石人跨步走入洞中,在入洞两丈的地方,伸手在左侧洞壁上一抓,“嚓嚓”几声,像是有门户在里边打开,随后,一阵阴风吹出,让几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文松南一惊,露出狐疑的神色。因为那一阵阴风,连他这个元婴修士,都觉得肌肤冰凉、骨头酥麻。这是什么试炼!以他的心性,也不禁有些心神不宁。
元婴石人转过身来,面向三人,宣布道:“肉身之试开始。规则:进入阴风洞中,经受阴风洗髓,根据时间长短评定等次,从低到高依次为劣、普通、优等、卓越、绝世。凡弟子入洞前,可在洞口摘取三株乌东草。乌东草可提升肉身,增强抵抗阴风之能。弟子进入洞中后,根据修为境界不同,进入不同通道,经受不同强度阴风之磨炼。阴风洞中生有乌东草,弟子可以摘取。越是洞的深处,阴风越强,乌东草越多且品质越高。”
这大概是元婴石人出现后,说得最长的一段话,开始尚是冰冷僵硬,说到后来,却多了几分抑扬顿挫。
三人一听,倒是眼前一亮。这处试炼,虽说也是考校弟子,但多了几分磨炼,而且这乌东草显然是专门给予试炼者的福利,最不济者,也能得到三株。
元婴石人宣布完规则,立时将手指向文松南:“第一个,进入!”
文松南快步入洞,随手摘了三株那乌青色的小草,便向着洞里而去。
随后,元婴石人又指向文载道。待其进入之后,又指向张元敬,说道:“试炼者,获得两次优等评价,可多摘取两株乌东草。”
张元敬闻言一愣,随即大喜,连忙走到洞口,摘了五株乌东草。这乌东草不过两寸高,根须细密,叶扁长,有一股辛辣的气味,看不出品阶,但肯定是稀世之物,他还从未听人提及过。他收好五株乌东草,心中却琢磨着截取它的根须,自己培育。
行入洞中约莫十来丈,有一处条石垒成的平台,离地三尺左右。周围已无道路,像是到了尽头。
张元敬轻轻一跃,跳上平台。在落足的刹那,一团温暖的气体裹住了他,随即轻轻一震,便将他带去另一方空间。
张元敬对这里随处可见的传送之力,倒是习以为常。他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但看不见一丝光亮,周围一片死寂,也没有风。
他正自诧异,身上那温暖气体已是消散不见,随即便有一缕刺骨寒风,不知从哪里吹了过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里风力甚小,要不要在此处挨一挨时间呢?”他暗自琢磨着。
旋即,又有寒风袭来,却比刚才大了不少。显然,这里的风力不是恒定的,会不断增强。
张元敬试着放出神识,结果刚刚离体,便被阴风吹散,吓得他连忙收回。
于是,他只好如同瞎子一般,摸索着向前走了十来丈,这里吹来的寒风已是强了不下十倍。他只觉从外到里,全都冻透,腿脚麻木,竟无法迈出步伐。
下一息,又是一阵寒风,将张元敬吹倒在地,身上迅速结满冰碴。
“不能犹豫!”他在内心中狂吼一声,运转法力,贯通右臂,艰难取出一株乌东草,塞进了口中。一股辛辣的味道从味蕾中传来,刺激得他涕泪横流。
但是,此时,又一股更强烈更阴冷的风吹了过来,直接穿越了皮肉的阻挡,生生刮在骨头上,嚓嚓作响。
“啊——”张元敬惨叫一声,差点昏死过去。好在那乌东草的辛辣之味,时刻刺激他的神经,让他保持了清醒。
他赶紧大口咀嚼,将乌东草叶茎根须中那如火烧一般的汁液嚼了出来,咽了下去。随即,一股炙热无比的气息从腹中升起,侵入他浑身筋骨皮膜之中,暖洋洋十分舒爽,阴风带来的刺骨之疼,也渐渐消去。
此时,张元敬方才长吁一气,运功将身上的冰碴化去,站起身来。或许是服用乌东草的缘故,此时他可看清前方三丈左右的地方。他本待转身退回原处,不经意间,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洞壁上,似有东西在摇动。
“会是乌东草吗?”他暗自猜测道,心中犹豫要不要上前看一看。
随着乌东草药力的化开,他腹中宛如燃起了一个火炉,炽烈的火焰正在烤炙他的肉身,炼化其中的杂质。这是一份莫大的机缘!
他把心一横,立时向前掠出几丈,飞到那摇动之物处,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株乌东草,却是比洞口处的草要高了两三分。
然而,未等他高兴,吹来的阴风却又增强了五倍有余,即使他此时腹中有一团烈火,竟也未能抵住寒风的蚀骨,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张元敬迅速出手,将这株乌东草摘下,随即塞入口中,三下两下嚼碎吞了下去。这一下,好似火上浇油,腹中燃烧的那团烈焰,瞬间涨高了两倍有余,狂暴的火焰好似要裂体而出,将他的五脏六腑、筋骨皮膜烧得滋滋作响。
“唔!”张元敬痛苦的哼了一声,随即加快脚步,向前冲去。
不过两息,他竟又深入洞道中十丈有余,在脚边再次发现了一株乌东草。这里的阴风,不再是一阵一阵吹来,而是持续不断,如同猛兽咆哮,风力之强更百倍于最初的那个地方。
张元敬故技重施,将脚下的乌东草摘下,立时服了下去。腹中之火更加暴虐,大有将他焚化之势。他只好继续向更深处行去。
如此反复,他渐渐深入洞中百丈有余。这里的阴风,简直像是从黄泉之中吹来蚀骨风,无论他腹中之火多么狂烈,都不能阻挡它那侵入骨髓、冻彻一切的力量。
张元敬知道,这里已是他能经受的极限。
但是,周围的乌东草并不多,只有区区三株。
他一路行来,所获乌东草几乎都被他直接服下,只是到了八十丈深处以后,洞中乌东草多了起来,四五丈便能发现一株,有时甚至会有两三株生在一起。
此时,他储物袋中尚有十三株乌东草,加上脚下三株,一共十六株,最多能把腹中火焰再维持五六十息。
他不禁有些后悔,单就时间而言,他一路行走,也不过半刻钟而已。若是呆在那入洞之处,想来凭着五株乌东草,怎么也比现在要强。
“怎么办?若是这一关的试炼被评为劣,会有什么后果?还能获得传承吗?”他脑中闪过一连串的问题。不行,得不到传承,必定无法帮助师兄完成任务。
他想,不就是蚀骨之痛吗,就当是天魔渊肉身四刑再加一刑吧!
他将脚下的三株乌东草采下,全部塞入口中,使劲咀嚼。同时,一路狂奔,到处寻找乌东草。
越是往前,阴风越是强烈,蚀骨之痛也愈发惨厉。
有时,他实在抗不过,便倒在地上,使劲在土石上摩擦,向洞壁上飞撞。待得乌东草不足,便又咬紧牙关向着洞道更深处跑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服下多少株乌东草,更不知撞断了多少肋骨、磨破了多少伤痕、咬破了多少次嘴唇、扣烂了几回指尖,他终于扛不住阴风的冷冽,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