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南茜迷迷糊糊按掉了窗边的闹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打着哈欠起床。
休息一段时间没上班，再回到这朝九晚九周末还加班的生活真是有点吃不消。
她边刷牙边看着镜子里显示的未读讯息。
明骞发了好几条，最新一条是十几分钟之前，说希望中午她能带京栒霜一起去无垠海公司附近一个新开的店吃饭，他请客。
南茜叼着牙刷，一边点进对话框一遍看刷新出来的新闻头条。
明骞还给她分享了一个链接，南茜手比眼快点了，旁边的新闻头条一下就跳了页面。
【讣告：鹿城环保署署长奥斯汀，因数日前在赤北区爆发的游行中进行劝导工作，不幸遭遇飞行器故障后从空中坠落，造成全身多处烧伤，骨折及内脏出血等，于今日凌晨三点五十一分医治、抢救无效后死亡。奥斯汀自进入环保署以来……】
中间是一些诸如“工作积极”、“为鹿城做出诸多贡献”之类的场面话，最后写了个追悼会时间地点。
南茜看完开头就退出了，后面那些话看着恶心。
一想到追悼会上一群人在那里怀念奥斯汀的生平贡献，抹着眼泪以示自己为奥斯汀的死而悲伤她就有些想笑。
简直是一场定了主题却没有剧本让在场的人临时发挥的舞台剧。
明明都巴不得他早点死早从那个位置下来，还要装作情深似海的样子。
她擦了擦脸上的水，走出卧室时发现京栒霜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了，旁边小餐桌上摆着热乎的早餐。
因为医生给不出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案，只能让她带京栒霜去熟悉的地方待着，好刺激她记忆恢复。
而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京栒霜和阿佩斯是和她住同一个小区的，繁盛兰亭那边刚装修好不久，两人偶尔去那里小住，那边也都是按照京栒霜的喜好做的内饰。
事情发生后京栒霜大概是不想睹物思人，一个人搬去了繁盛兰亭住，给了南茜钥匙让她帮忙照看一下。
这边的房间也没动，有时京栒霜会去拿东西放东西什么的。
南茜想着下班后带京栒霜去她和阿佩斯以前的住所里看一看，她给京栒霜讲一讲阿佩斯的事。
正好《时空之门》在准备第二次测试，规模比上次大不少，乔尔森要在椰丝工作室住一段时间，她干脆让京栒霜住她家了，反正两室一厅够住，而且这边离公司也近一点。
京栒霜倒是真有些反应，进去后和南茜说有熟悉感，而且总觉得很难过。
南茜则在阳台站了一会儿，她也很难过。
林染死之后，她一边觉得他没死，一边觉得自己要接受现实，追悼会也没心思开。
她在火葬场领了林染的骨灰回家。
以前那么大一个人，到头来不过一捧灰。
京栒霜见她出来，招呼她吃早餐。
南茜抱了抱京栒霜，愧疚道：“不好意思让你住我家还照顾我，我这一下真起不来。”
“怎么这么客气，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我才对。”
南茜边吃吐司边和京栒霜说今天的工作安排。
京栒霜什么都不记得，回实验室后只能从基础开始学。
可南茜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京栒霜说自己脑子里好像蒙了一层雾一样，那些知识怎么都进不来。
南茜让她别有压力慢慢来，本来这些最快也要学好几年。
实验室的同事们都热心地有空就去指导京栒霜。
要知道以前他们都是向京栒霜请教的，京栒霜虽然平时看着有些冷，但有问必答毫无保留。
临出门前，京栒霜突然问：“……我是怎么处理阿佩斯的骨灰的？”
南茜停下换鞋子的动作，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别处，“你当初和我说是……把骨灰撒在别墅后院了，那一年你后院的花长得格外好。”
南茜笑了两声，“你猜我把林染的骨灰放哪了？”
不等京栒霜回答，她自顾自说：“喏，那边柜子里，一整套餐具。我找认识的朋友用他的骨灰做了骨瓷，这样也算和他一起生活，一起享用食物了。”
中午南茜带京栒霜去了明骞说的那家店，店门口摆了几个庆祝开业的花篮，明骞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等她们。
几人打了招呼进去就坐，里面的装潢仿古，用屏风做了分隔，这使南茜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明骞订了靠里面私密性好的位置。
“这是龙城一个老师傅的徒弟开的，我以前在龙城上学时候经常去老师傅那吃饭，都是正宗华族宴席菜，现在他徒弟过来鹿城开店，我就想着请你们尝一尝也捧一下场。”
明骞正要给两人介绍一下特色菜，就看见京栒霜已经靠着墙闭上眼睛了。
南茜小声说：“天杀的996，给我们家霜霜累成这样了。”
明骞让店里的服务机器人拿来了一个小枕头和毛毯，南茜拍了拍京栒霜，让她躺在长椅上，垫了小枕头又盖了被子，京栒霜困得都没睁眼。
南茜坐到明骞旁边，明骞又要了几个小盘子，上菜的时候各分了一部分菜出来，等京栒霜醒了吃。
明骞有些愧疚：“我是想着约晚饭的，可是最近我下班也不定时，要约还真约不上。只是早知道栒霜这么累，我就不想这一出了。”
“哪的话，霜霜在实验室待得脑壳冒烟，她可想出来呢。”南茜安慰他，“对了，你今天不会真的单纯请我们吃饭吧？”
“唔，南茜姐，再怎么好吃的食物当然要一点话语作为佐料才会更有滋味了。”
明骞笑着说：“我之前给栒霜申请的过错赔偿已经通过了，不过他们说拿到这笔钱后，栒霜和我们都不能以此事为由找媒体损坏安理会形象，如果有媒体主动找，也要拒绝。”
“懂了，封口费嘛。”南茜看着对面睡觉的京栒霜，“我们本来也没有要宣扬的打算，答应了至少还有笔钱。”
裘梦山也在京栒霜会公司后下了封口令，理由是担心无良媒体为了利益过来打扰实验室安宁。
“那我今晚回去就回复他们，到时候走一下正式流程算完了这事。”明骞说完稍微严肃了些，“昨晚奥斯汀死了，现在鹿城安理会十二个高级成员只剩下了十个。之前少了一个沃尔夫还能拖着，现在少了两个……”
“安理会里面已经开始吵起来是干脆只留十个席位还是再从哪里选出两个人进来了。”
南茜盛了碗汤，用勺子搅着汤里的海带，“吵呗，反正……”
明骞压低声音，“反正还会死人的对吧？”
金属勺子磕在塑料碗上，发出一声闷响。
南茜问：“我就是口头发泄一下，你说这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做出这种判断了？”
“算不上发现，我只是觉得某些事情太过巧合——巧合到有些蓄意了。不过还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证实我的想法，有进展会及时和你说的。”
“万事小心点。”南茜捣了几下糯米饭，上面的莲子花生被捣碎了，和糯米混合到一起，“素石实验室暂时不要继续调查了，它可能真的没有问题。”
明骞点头：“听你的。”
两人吃到一半，屏风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南茜姐姐！”
南茜抬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京栒霜在休息。”
那人连忙捂住嘴，“啊？哦，好。”
明骞一愣，来人看起来年纪不大，长相凭心而论算得上优越，是站在人群里会被一眼看到的程度。
南茜介绍说：“这是我们实验室新来的实习生，驰凛。驰凛，这是我和栒霜的朋友，明骞。”
“你好，我好像见过你。”驰凛站在餐桌旁，很是自来熟。
“你好。”明骞没跟他多客气，说要他一起吃饭什么的。
驰凛就那么站了一会儿，南茜问：“怎么了，你中午没吃饭吗？”
“不是，我和同学一起来探店的，刚好瞥见南茜姐姐你在，就过来找你了。”
“哦，”南茜说，“没什么事那你回去吧，别让同学等着你了。”
驰凛看了看明骞，说：“没事没事，就是想问问等会儿南茜姐姐吃完，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公司？”
“不了吧，我们要谈点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我可以等的！”
“小点声，”南茜皱了皱眉，“你先回去吃饭吧，你要走了再联系我，我看能不能一起。”
“好！”
驰凛脚步轻快退了出去。
明骞憋着笑，咳了一声，掐着嗓子喊：“南茜姐姐~”
“滚。”南茜白他一眼。
“哎，怎么回事啊，说说。”明骞拿胳膊肘捅她。
“还能有什么，你不都看出来了，这小孩对我有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没意思。”
南茜停顿了一下，说：“有点意思。”
明骞听明白了，“以我的了解，他长得符合南茜姐您的审美。您真没意思？”
“一边儿去。”南茜起身，“我出去接个工作通讯。”
明骞给她让了位，刚坐下没吃两口，驰凛就又过来，还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惊得明骞差点被辣椒籽呛到。
驰凛盯着明骞，声音小但清晰：“你和南茜到底什么关系，你们怎么一起吃饭还坐这么近，我怎么没听南茜提过你。”
明骞反问：“你和南茜姐又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质问我？”
“你！”
“嘘，栒霜在睡觉，你应该知道南茜姐和栒霜关系最好，吵醒她惹她不高兴了，南茜姐会怎么对你呢。”
“你……你要敢告状就去告吧！南茜才不会听你一面之词，她最公平公正了。”
“啧。”
明骞使用了不屑的表情和语气，成功让驰凛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驰凛到底底气不太足，他说：“虽然你早认识南茜，但是，但是我觉得，南茜会更喜欢我才对。你不许喜欢她！”
“啧啧。”
明骞摇头，自己又变成“早来但是不会被喜欢”的那个了。
驰凛还要再说话，南茜已经回来这边，“驰凛，你怎么还在这？”
驰凛顿时喜笑颜开，揽住明骞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南茜姐姐你刚才怎么出去啦？我这不是想起来以前见过明骞，回来和他说两句话嘛。”
明骞说：“没错，是这样的。”
京栒霜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有点诡异的场面。
南茜看她醒了，也没管那两人，过去给京栒霜盛饭，还说：“以后还是不要这么早起床，多睡一会儿又不犯法。”
京栒霜打了个哈欠说：“唔，嗯，好香。驰凛你怎么在这，明骞你认识他？”
“嗯，新认识的。”
京栒霜顶着几人的目光吃完了这顿饭。
周末，明骞刚结束鹿城安理会的内部会议，出了中央区，就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拍了张照片，发给南茜。
【明骞：[图片]？】
坐在甜品店靠窗位置正笑着的南茜看到了明骞的讯息，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回复明骞。
【南茜：是我，怎么了！】
驰凛举着一勺冰沙，“南茜姐姐，别看智脑了，张嘴，啊……”
【明骞：？这就是你说的没意思？】
【南茜：别管我，我没有被他的美色所迷惑，我装的，这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我有自己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