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般的脚步声临近门口, 忽然就停下来,像是在给屋内众人反应的时间。
五人对视一眼,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办?”沈一文抱起摆在角落里的高尔夫球棒, 挡在自己身前。
外面的情况无法预测, 锦时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习惯把目光投向吹陌。
视线只落在对方身上一秒,便立刻转开,他想起对方满嘴谎言、隐瞒罪恶的行径, 心里头就乱得慌, 头也疼。
爱情在真相面前,也变得一文不值了,不对,或许还值一文钱。
那日在宿舍床上, 吹陌说的那句自我剖析,当初没太在意, 现在却理解了,吹陌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至少这句话,对方没说谎。
“冲吗?”八哥从仓库里调出一把极其拉风的冲锋枪, 歪着头问吹陌。
吹陌表情怪怪的, 说臭吧, 也不算,就是一副“别惹我”加“我现在很疑惑”的模样,他刚才将锦时涧的一系列动作都收入眼底,心情就是一个大写的郁闷。
正烦着呢, 结果有人问他“冲吗”, 人头送得可真及时。
陌导师凭空摸出一把黑色长镰刀,淡淡道:“冲。”
接着, 两人直接打开大门,乌泱泱的人头瞬间冲入瞳孔。
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要是再泼上几盆血,活生生要变成丧尸电影。
锦时涧看见那些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不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所有人都随着开门声抬起头,而在他们脸上,长的是几乎完全复刻的五官。
换句话来说,他们都长着同一张脸!
更可怕的是,那张脸,不久前他们见过,在办公桌成堆的照片里,一个叫芸莎的女人身上。
人群把楼道都塞满了,密得看不见尾,八哥内心悚然,“打、打扰了!”,他三下两下就把门关上。
门关上,沈一文还是不敢松气,颤颤巍巍说:“我的妈,他们的脸都一模一样。”
是啊,完全一样,锦时涧刚想应,脑海里忽地闪过几张脸。
“不对,不是一模一样。”他突然说,“仔细看的话,他们的五官是有差别的,就像……一个人的五官变化史。”
人的五官偶尔在一段时间内会发生一些变化,有内因也有外因,内因可能是饮食作息的变化、内分泌的失调,外而因则是气候转变,还有整容。
他开始努力回想刚才看见的那些脸,将五官独立出来,一一排序,最终确认,它们就是芸莎整容时期的变化史。
每个人的脸乍一看相同,其实只要单独提出来,就会发现细节的差异。
芸莎把她的整容之路复刻在所有人的脸上,有人是初期,有人是末期,无非就是在发泄她对整容事故的愤懑。
人群又开始躁动,口腔中发出闷哼的声音,几百上千人同时一起,那音量大的震耳,似是恐吓。
“现在该怎么办?”小七问,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无措。
“砰!”金色大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如雨点般接连不断的砰砰声砸在门上,每一下都叫人惊魂。
锦时涧突然转向八哥,问:“你锁门了?”
八哥愣了一下,回答说:“没,忘了。”
他说完,就上前伸手打算把门锁拧上,谁知道指尖刚碰上金属扣,他立马就跳开了。
下一秒,门边螺丝直接崩掉,巨大的门被朝他们狠狠压下来。
“退后!”吹陌喊了声,手臂一甩,锦时涧整个人就被捞进怀里,飞快拖到室内深处。
门板将地砖都砸碎了,扬起满屋子粉尘,锦时涧在捂住口鼻的时候,听见身边人问:“没事吧?”
那嗓音沉沉的,落在耳边很近的地方,像是蓄满无限温情。
锦时涧心猛跳一下,转而又是无限的酸涩和悲伤,他想要去相信吹陌的,可是他又没办法相信他。
他承认他很胆小,害怕受伤,这个世界带给他的欺骗太多了,他却还是没有成长,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锦时涧摇摇头,将吹陌压在自己腰上的手拨开。
“我做错什么了吗?”吹陌突然问,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奈:“还是说,我得罪你了?”
锦时涧一下子就崩不住了,鼻头酸得厉害,心里头也委屈得要命。
这个人居然还好意思问,丝毫不知悔改。
最讨厌欺骗了。
撞破大门的人群已经冲进来,来势汹汹,却只包围着五人,不多做其他动作。
两方对峙,谁也没动手,一种古怪诡异的压迫感突如其来,锦时涧默默观察对方,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些脸记录着芸莎的整容历程,此时此刻,表情如出一辙的阴郁,瞳孔又朦朦胧胧的,毫无清明。
突然,不知道谁踩到了散在地上的瓷砖片,“咔嗒”一声,在安静的环境中尤其刺耳。
只见那头人群脖子一拧,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失神的眼珠子用力一瞪,倏地暴起。
淦!锦时涧迅速往旁边看,除了一地破瓷砖,啥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借着队友抵挡拖来的时间,他当即点开系统商店,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发现很多商品的购买权限居然已经打开了。
他用单身20年的手速飞快选择武器,在一干武器中点了个最合眼缘的。
“滴~,购买成功。”下一秒,一把金光灿灿的弓凭空出现,紧接着稳稳落在他掌心上。
嗯?这啥玩意?锦时涧懵了,不对啊,他买的明明是把超炫酷手l枪啊!而且,他不会射箭啊!!!
他再次点开系统,确认自己买的就是这玩意,艹,单身20年的手速算是白练了。
算了算了,他看见队友打得热火朝天,武器一样比一样魔幻,也不好意思再躲在后方。
弓就弓吧,大不了乱射,那么多人呢,他就不信不中。
诶?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漏了……卧槽,箭呢?没箭还怎么打?
这时,沈一文那边突然“啊”地叫了一声,锦时涧闻声看过去,看见那小子被一个穿西装的大胖子压倒了。
人家什么都还没做,就单纯压在他身上,沈一文看着就快要断气了。
锦时涧心一急,握着弓的手倏然抬起来,像是习惯性一般,另一只手拉动弓弦,行云流水地拉出饱满的弧度,三支羽毛箭自动出现在指尖。
他锁定目标,指头一松,三箭齐发,速度快得只能瞧见虚影,两三秒后,三箭合一,直直射l中大胖子的太阳穴。
八哥一脚把胖子踹开,拉起沈一文,对锦时涧比了个六:“厉害啊。”
说实话,锦时涧同志现在比谁都懵,来不及细想,一批新的攻击者又涌上来了。
他使弓使得极其顺手,时而单箭,时而三箭,状态好的时候,四箭齐发也没有问题。
只要是出了弓的箭,没有一支射偏的,可谓是: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成百上千顶着同一张脸的敌人真是有够惊悚的,明明上一秒箭头穿过一个人的额头,下一秒又一张同样的脸出现在眼前,就跟杀不死似的,无限循环。
锦时涧放开手指,又一支箭正中红心,看着眼前慢慢倒下的人,若有所思道:“你们说,芸莎会不会就藏在这些人之中?”
“有可能。”小七回答说,她调出光圈困住几人,再用手l枪将圈里的人逐个击毙。
沈一文手上的高尔夫球杆已经歪了,他这玩意不好使,打不死人,只能拍晕了交给八哥处理。
不过使用者本人还挺满意的,虽然知道敌人是npc,但模样跟活生生的人无异,让他动手杀人,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沈一文回头看了眼拉弓的锦时涧,莫名觉得对方瞬间变了很多,似乎变得很遥远,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胆小鬼锦时涧了。
反观自己,还是一个菜鸡,他轻叹一口气,伸手又打晕个冲上来的npc,说:“这么多人,脸长得一模一样,我们也不知道哪个才是芸莎啊。”
“看脸。”那头吹陌的声音传过来,手里的镰刀已经染上了血迹,从黑色的刀头一滴滴落下来。
“看脸?您在逗我吗?不都长得一样。”八哥说,他拿了把机关枪,突突突突的,非常拉风。
回答他的人是锦时涧:“找最原始、最自然的脸。”
如果说整容失败是芸莎的心结,那么她一定不会再使用整容过后的脸出现了,都说人最怀念的,往往是最初的自己。
八哥依言仔细观察一个个冲上来的敌人,有鼻子有眼,压根儿没什么区别,哪有什么最原始的脸?
他索性直接放弃:“我分不清,交给你们了。”
小七妹妹嗤笑一声:“笨,用排除法,首先排除男的,找身高超过一米七,身形瘦的女性。”
八哥又扫了一眼,一群高高瘦瘦的女模特冲上来,艹,这怎么分?
“普通武器奈何不了芸莎,只要被击中没倒下的,都有可能是她。”吹陌踩过地上一具尸体,杀到了门外。
屋里的攻击者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但走廊上还望不到头,而且还有源源不断冲上来的新攻击者。
锦时涧击毙屋内最后一个敌人,举着弓的手稍稍垂下,准备到门外去帮忙。
忽然,身后传来声响,他心中无由生出一股寒意,猛地回头。
一个浑身沾满血迹的女人站在身后,直勾勾地望着他,慢慢勾起唇角。
他举弓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女人倏地撞向他,冲击力完全不输一头牛。
紧接着,锦时涧的脊背撞破玻璃窗,身体瞬间悬空,失重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