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实在难以想通其中缘由,上次自己分明已对蓝玉发出过警告和敲打,可为何此时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收义子。
难道说,自己上次的警示力度还远远不足够吗?
“殿下!镇国公此人,可谓是因义子而崛起,却又因其义子而走向衰败,成也义子,败也义子。”李景隆无奈的叹息一声说道。
李景隆看得很清楚,甚至李景隆可以猜到,如果不是朱允熥上位,朱元璋肯定会清算蓝玉的。
李景隆领兵能力是淮西二代的佼佼者,但是那政治嗅觉也是很敏锐的。
蓝玉之所以能够勇猛无比,所率领的军队更是士气高昂、锐不可当,其收养众多义子这件事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些义子们如同他的左膀右臂一般,使得蓝玉如虎添翼,势力愈发强大。
然而,李景隆心里非常清楚,这恰恰也是导致蓝玉被猜忌的关键因素之一。
毕竟,如今的蓝玉已然对皇权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任何一个手握重权的统治者都绝不可能容忍这样一个人物存在于世。
一来,蓝玉功勋卓著,声名显赫,威望极高,本就已经功高震主,难免会引起君主的忌惮与猜疑。
二来,蓝玉可以在没有诏令的情况下擅自调动大批兵力,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之举,而且蓝玉还不知道收敛。
试问,有哪位当权者能够容忍得了像蓝玉这般嚣张跋扈之人?
“孤不想对镇国公下手,但是孤也希望舅姥爷别给孤惹麻烦,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朱允熥没有动蓝玉的想法,但是蓝玉这情况,如果被其他人弹劾啥的,把事儿捅出来了,那自己身为储君,办还是不办?
听着朱允熥的话,李景隆的思绪万千,朱允熥貌似并没有对淮西下手的想法,并没有因为淮西功劳大而猜忌功臣。
李景隆不掺合这事儿,反而蓝玉他们这些人倒了,李景隆才有崛起的机会。
此时,蓝玉正在武骧卫阅兵,和几个义子聚在了一起。
“义父大人,您瞧瞧咱们武骧卫!那可是四十八卫之中当之无愧的翘楚!且不提与那赫赫有名的虎贲军相较如何,但论及精神风貌,放眼整个京营的其余诸卫,又有哪支队伍能比得上咱们武骧卫?不知义父您可有法子,能让咱们武骧卫再多些人手加入陷阵营呢?”蓝玉的义子满怀着期待的问道。
毕竟进陷阵营,代表着高工资,高待遇,高福利啊。
虽然要拼命。
但是在钱面前,人命算什么?
少则几十两,多则上百两,就有人愿意做替死的囚犯,替人家去死。
更别说陷阵营各种福利待遇直接拉满,一时间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地方,自然是都想安排自己兄弟进去。
蓝玉轻轻的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殿下已然明确表态,四十八卫各自只分配一百人的名额罢了。”
蓝玉心中自然清楚,这块蛋糕本就有限,若是武骧卫妄图多分一杯羹,其他卫兵便只能分得更少。
更何况,其余那些将领们可不是省油的灯!要知道,这整个京营并非由蓝玉一人全权掌控,即便是在淮西内部,也是矛盾重重、派系纷杂。
正所谓天下熙熙攘攘,皆是为了利益而来,天下吵吵闹闹,无非也是因利益而起。
平日里嘴上称兄道弟,看似亲密无间,然而一旦涉及到利益的瓜分,那可真是算计得比任何人都精明细致。
因此,想要让武骧卫增派人手进入陷阵营,简直就是从老虎口中夺食,难如登天!
谁都知道陷阵营是个能赚大钱的地方,你想去,别人也想去啊。
蓝玉此时感到十分苦恼,因为如今汤和也留在京城担任官职,不再返回家乡安享晚年。
而傅友德与冯胜等将领皆是身经百战的宿将。
尽管自己在军中颇具威望,但在淮西这块地方,尚未到达他可以独断专行、一锤定音的地步。
这时,另一名义子站出来说道,“义父,您可是殿下的亲舅姥爷啊!只要您向殿下进言,难道殿下会不卖您这个情面吗?”
又一个义子附和道,“是啊,也不要多,其他四十余卫,各让两三个名额出来给我们武骧卫,我们不就又能进去一百人嘛。”
在这些人的眼中,他们认为这件事对于蓝玉而言简直易如反掌,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自如。
似乎只要蓝玉稍微张开口,将情况向朱允熥说明一下,所有的难题便能够瞬间烟消云散、迎刃而解。
可是,实际情况真的有这么轻而易举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蓝玉自己都不敢夸这个海口。
蓝玉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般纠结复杂,深知若拒绝去办这事,那无疑会让自己在义子心目中的威望大打折扣。
可若是答应下来并着手操办,又不禁心生疑虑,朱允熥是否会卖给他这个人情呢?
毕竟,上一次朱允熥似乎已经对自己的义子颇有微词了。
陷阵营作为亲军,朱允熥不会允许任人唯亲的事情再发生吧?
身为皇室外戚的蓝玉,自然也要替朱允熥多做考虑。
毕竟,在亲情关系的天平上,义子与亲外甥孙孰轻孰重,蓝玉心中还是有着清晰明确的界限划分。
然而,蓝玉这边在想这事儿,汤和他们这些老将就想得多了。
此时都在剪除朱元璋的亲信。
借着阅兵的名义,以各种理由撤人,不是自己的亲信以及非无派系的人就得换。
更深层次的剪除朱元璋的羽翼。
朱元璋自己或许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这些老哥们,在这个时候竟不是想着帮自己复位,而是在想着剪除自己的羽翼。
朱元璋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既虚伪又残暴。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可以说是臣心尽失。
兄弟跟他心连心,他跟兄弟玩脑筋。
那些名义上病死的功臣究竟是怎么死的,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