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渡我和独臂小憩了一会儿便接到了消息，起身赶往米城的另一个角落。
几栋小楼，住的人也不多，附近的居民已经被驱散，总共六七户人家，已经妥善的安置到了别处。
其中一栋七层楼房塌了一半，四层以上倾塌将边上的一栋楼砸出了裂痕，两栋楼都算是报废，好在也只有两人受伤。
年轻的情报员赶来迎接渡我和独臂，立正行礼汇报：“报告，任务已完成！”
独臂皱起眉头：“人呢？不是疑似半王级的间谍吗？你们解决了？”
“是！”年轻的情报员眼眶微红，朗声道：“目标发现了监视，在逃离过程中被第三小队拦下。
第三小队共七人，拼死拦下目标，目标重伤被我们活捉，第三小队...第三小队全员阵亡！”
独臂歪头看向了远处，那边有三副担架，担架上蒙着白布，死去的七人只有三个还剩下算是完整的尸体。
“第三小队的队长是小陆吧？他的家人我来通知，其他人麻烦你们了。”独臂拍了拍年轻情报员的肩膀。
“是！”情报员行完礼，转身离开，走时抹了把眼睛。
独臂叹了口气道：“小陆以前是跟我在荒野上混饭吃的，三十多的男人长了个娃娃脸，新人也喜欢小陆小陆的叫他。”
独臂还记得，那个木讷的不像个荒野劫匪的小陆总喜欢傻笑，也还记得他说过的每句话。
“老大..我我我要结婚了！能不能求你帮我个忙...”
“恭喜你啊臭小子，有屁快放，不够钱办婚礼吗？我倒是还有点积蓄，跟我去取。”
“不是不是！是麻烦你给我做个证婚人，我也没有父母，就老大你算是我的家人了。”
“...好。”
....
“老大！老大！我要当爸爸了！”
“哟，恭喜你啊，男孩女孩？都要当爸爸的人了，稳重一点，别大呼小叫的。”
“是个女孩，六个月以后就生了...老大，等我女儿生下来能不能认你做义父？”
“臭小子，想的挺美，带你们这些小混蛋不够，还想把下一代也交给我！”
“不是...我就是担心万一我们走了，以后没人给老大你养老。”
“滚蛋，你死了我都还没死！”
独臂点上一根烟，他觉得也许是自己乌鸦嘴，这一辈子没做什么好事，也没说过什么好话。
“走吧，我们得去通知他的家人。”渡我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师父总对他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
睡了没一会儿，李长安听到了敲窗的声音，从床上坐起，看到魔女站在窗外。
“黎清醒了，他想见你。”
米城的夏夜稍有些凉，李长安披上一件外套，从窗子跃出。
魔女站在李长安的身后，双手环抱李长安的腰间，在李长安挣开前说道：“你不会想要跑过去吧？”
“好吧。”李长安只能放弃。
几分钟后李长安站在了那间病房外，查理斯已经在此等候。
“刚醒几分钟，听说你来了以后就一定要见你。”查理斯拉着李长安往里走去。
依旧是那间病房，只不过黎清已经可以半起身，靠在了床头上，身体虽虚弱，但也只是卧床太久的后遗症而已。
“李先生！”黎清欣喜若狂，撑着身子就要下地。
李长安赶忙紧走几步，在床边坐下。
黎清紧紧的抓着李长安的手，红了眼眶，声音颤抖：“好久不见，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
“你叫我长安就好了，不用说敬语。”李长安摇摇头，他自问其实没为这些人做过什么。
“您当得起。”黎清掷地有声：“也许对您来说，您并未为我们做过什么，甚至于很少过问我们。
可实际上正是因为您偶尔的一次问候，也是因为有您的存在，我们才敢大步的往前走，不用去担心会掉进深渊爬不出来。
是您所做的一切，让我们有了发展的时间，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您还在，我早已经被人夺了权，共助会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你才刚醒，应该少说话多休息。”李长安听不懂，他只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
“我已经休息的够多了。”黎清摇摇头：“我知道您很难理解，可对我们来说，最需要的是信仰。
万先生给我们的是一条未知的路，他给了我们相信的力量，而您是活着的信仰，只要您还在，我们就相信未来可期！
我们都可以死，但只要您还在，共助会的火就不会熄灭，我们会跟在您的脚步，永远坚定的走下去！”
李长安苦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一直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更何况现在我失去了战力，甚至需要你们浪费力气来保护我。”
黎清看了眼查理斯，查理斯点点头退了出去。
“对我们来说，保护您是值得的。”黎清带着笑容：“您本可以不来，但你还是选择了到来。
对您来说，我们就像是万先生的孩子，保护您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事，可惜的是现在的共助会还不具备保护您的资格。
只靠着信念的话，共助会是不会有这么多人的，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活下去，我们因万先生而存在，因您而延续。”
李长安不知该如何应答，他不认为一个人的存在有那么大的意义，他死去了一年，在那一年里共助会依旧存在，且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严格来说，他没有给予共助会一点帮助，可共助会发展的不错，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功劳。
又聊了几句，基本只是黎清在说，李长安听着，他怀念那些太平说过的话。
魔女送走了李长安，查理斯正在走进了病房，在床边坐下。
“他还不太明白。”黎清笑着看向了窗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先生身后绵延数千里的死气着实吓了我一跳。
但这一次见面，他的身后空空荡荡，他曾失去，又重新拿回，且踏上了更高的山峰，这一次他又失去了所有，且更加彻底。”
查理斯叹了口气道：“别说是他，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他只是扛下了共助会兴亡的担子吗？”
黎清转过头来笑道：“担子现在在他的肩上，以后会在我们每个人的肩上，他是传承者，也是继任者。
李先生存在的每一天都在告诉我们人可以倒下，但不能跪下，万先生是传火的人，而李先生就是那团火。”
纵然还有点听不明白，可查理斯还是点了点头：“我把你安排在第二批撤退的名单里，到时候你和他一起离开。”
“好。”黎清默默的看着查理斯起身离去，之后又转头看着窗外。
窗外就是星空，漫天繁星闪烁，一轮银钩挂当空。
黎清朝着夜空伸出了手，仿佛想要接住什么，明明没有任何东西落在他的掌心，他却是握住了拳头，仿佛攥着什么。
在与万先生接触的那短暂的时间里，他听着万先生为他描绘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如今万先生说过的话一句句的在实现。
“黎清，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可以是我，但你们终究不会是长安，我也不希望你们成为长安，他太苦了。
可改变世界是要死人的，你们也许会经历他所经历过的一切，所以我要你们看着他，看看他是怎么一次次的站起来！”
黎清收回了手，但依旧攥着拳头久久不想松开。
“万先生，共助会到了跌倒的时候，这一次我真不知道我们还能否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