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然退出了两人的战场,守在了通天城的城墙外,以防两人的战斗波及到城内。
虽然李天帝和林镇是盟友,但文安然也不是没有想过试着策反李天帝,可效果不如人意。
在通天塔里认识李天帝的人不少,大部分校官以上都能一眼认出李天帝,但能让李天帝认识的极少极少。
掰着手指算算,军部里能被李天帝记住名字的也就那么三四人而已,当然是抛开林镇等人。
没有和李天帝同等实力或者身份的人不会被他记住,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他并非高傲,只是觉得没必要。
就像人们看到街头绿化里开出了好看的花,有很小的一部分人会停下脚步了解一下花的品种,还有寥寥几人会为这朵花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除此之外呢?这朵花和我的人生有什么关系?
有时候文安然会想,对于李天帝来说,旁人就是他眼中的花草树木,构成不错的风景,但也仅此而已了。
生命层次上的不同,加上李天帝淡薄的情感,也就出现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古怪元帅。
李天帝没有爱好,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朋友,没有爱人,通天塔地下实验室有一间克制屋,专门用来磨练异能者的意志力。
绝大多数时间,李天帝都独自待在克制屋里,接受着无尽的杂音和各种各样的骚扰,屋里还有重力系统,不固定时间随机变化方向和重力大小。
外界传闻李天帝李元帅公正廉明,刻苦修行,对身外的享受不屑一顾,这么说也算没错。
但现在文安然隐约从李天帝的身上感觉到了杀意,针对李长安的杀意。
一个接近无欲无求的人,却爆发出明显‘想’杀一个人的欲念,恐怕林镇也不曾见过。
冷静和理智让人发挥出稳定的实力,但情绪让人发挥出更强的实力,极限因情绪而稍有改变。
从李儒的那一拳之后,李天帝也以为自己的情绪随着伤势的痊愈而消失,也许一两年内就会彻底绝情绝性。
可没想到今天平静的内心里好像再一次被点燃。
就当是最后一次吧。
地藏的虚影如同天柱,面无慈悲怜悯,只现忿怒,佛身上开始浮现血痕,天空阴沉了下来,有黑风呼啸,耳边听得鬼哭狼嚎。
虚空里一只只如枯骨般的手臂伸出抓向了李长安,一张张形销骨立的恶鬼脸庞张开了口咬在了李长安的身躯上。
李天帝的手中浮现一柄锡杖,他盘膝坐下,锡杖重重落下,杖上铜环碰撞发出叮当悦耳的脆响,声波扩散下空间呈波纹状碎裂。
“罪孽深重之人,还不醒悟!”李天帝声如雷霆,一语落下震天响。
通天城里无数做过亏心事的人,在声音响起之后泪流满面,皆是面朝李天帝所在的方向双膝跪下。
李长安肩头颤动,膝盖微微弯曲,有一道声音在他的耳边细数他的‘罪孽’。
杀人是罪!
抢夺他人财物也是罪!
贪嗔痴是罪,生来就有罪,有罪之人当堕无间地狱,唯有放下欲念,静心忏悔才能在地狱之中重获新生。
忏悔吧!
皈依吧!
还要死多少人,你才能认识到自己的存在是错误?
李长安!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从现在开始忏悔,为你的恶行付出代价,你所珍视的人将在来世和你相逢。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肩上像是扛着两个太阳,沉重的力量在压迫着李长安弯腰下跪。
耳边的声音像是母亲,有像是林哥,像是每一个爱他的人,每个人都在痛心疾首的劝他放弃,劝他认错。
他杀过很多人,也许有一些人并没有那么坏,他们罪不至死,但最后还是死在了李长安的手里,这算不算是滥杀无辜呢?
“我愿我的心声能被众生听闻...”李长安的声音并不响亮,可正好足够李天帝听清。
“我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佛,如果有的话,那应该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家伙,看上去很怕死,可他选择了死在我面前。
所以放下屠刀成不了佛,被我杀死的人也不会原谅我,既然他们没法原谅我,忏悔不就是自欺欺人吗?”
李长安挺直了腰杆,昂首挺胸,虽走的艰难,却依旧往前迈开了步,他没有跪下,只是放声嘶吼。
“李天帝!你口中的佛不过是另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对我这个叛神者来说,向神灵忏悔就是最大的笑话!
被我杀死的人不会原谅我,因我而死的人会告诉我没关系,只不过我依旧会在意,我会永远保持这份愧疚,这才是我走到今天的理由!”
如果我奢望救赎,我根本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跪在地上摇尾乞怜这种事我二十年前已经做过,所以我清楚尊严求不来,人只能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李长安扬着嘴角,笑容讥讽:“如果我成了佛,那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光你的佛,你觉得我还有救吗?”
血气从李长安的身躯上绽放,炸裂了四周的空间,血气充斥在空间的断裂处,令空间暂时性无法恢复,同样也就不会有断手和恶鬼出现。
重新揭开伤疤很疼,但李长安因痛苦而清醒,眼前的地藏不可怕,来自神秘的力量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自己心存侥幸。
已经不会再有幸运可言了,所以只要跪下忏悔就能洗清罪孽,这种事他一个字都不信。
能换来忏悔的只有将他们失去的还给他们,道歉没用。
地藏的虚影转过身,元始面对着李长安,抬起手来往前一抛,手中有个三角锥型模样的东西落到了李长安肩膀上。
李长安无法避让,三角锥样的东西像是一座高如云的山峰,但稍大的一面似乎刻了字,这似乎是一方印章。
但就是这不过巴掌大印章,在接触到李长安的瞬间,就令李长安的肩上血肉与骨头相融。
就像是打碎的肉糜混在了一起,巴掌大印章,有着堪比星球的重量,瞬间压垮了李长安的身躯。
可他依旧没有倒下,比起世界树垂落的叶子,这方印章更为霸道,且这份力量似乎刚好卡在李长安的极限上。
李长安的脊椎上开始出现了裂痕,他戳瞎了自己的双目,身体的力量再上一个档次,可印章的重量也随之增加,仿佛永远比他高上一点。
“认命吧,这世上没有奇迹,你已经到达极限了,番天印下你翻不了天。”李天帝又恢复了刚刚了没有任何感情的模样。
李长安咬碎了牙,死死的撑着自己的身躯,笑容依旧不曾散去。
“我现在还没倒下,这就是奇迹,你要记住,这个奇迹会一直存在!”
他的口中溢出鲜血,自行斩断了舌头,力量再次增长,可番天印的压迫力也再上一个台阶。
李长安宛若未觉,他吃力的往前挪动着脚步。
元始竖起手指划落,一道血痕出现在李长安的胸膛上,下一刻鲜血迸溅。
“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力量,也没有永恒不灭,所有的一切都有逝去的那天,包括你的番天印,也包括我这条命!”
他在一点点的挺直腰杆,抬起脚又落下。
天塌了,扛天的人就该来了!
李长安折断了双手,七窍溢着血,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原初说的对,精神至高无上,我的肉体会毁灭,但我的意志会令这具身体带着毁灭扑向你!
李天帝摇摇头,元始的虚影再次抬起手,这一次并起两指,无形的气劲再次落到了李长安的身前。
【开天】就是利器破开了天地,可这一次的气劲只是纯粹的破灭,湮灭任何的生命,与利器无关。
痛苦从胸前开始朝着四周扩散,被气劲击中的地方呈现出灰败之色,血液到了这里也停止流动,如同还没完全失去活性的尸体。
“你输了...”话刚到了嘴边,李天帝忽然发觉了不对。
但在此刻,李长安离着元始只剩下两步,黑色的人影从他的身后一跃而起,那双拳头砸穿了元始,在低吼声中将其撕成了两截。
血气震动了空间,响起了李长安的声音。
“现在,到我了——规则·绝对公平。”
话音落下,李天帝的身上浮现出和李长安相同的伤势,从第一次对战到现在,两人头一次站在了相同的起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