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不过与此同时，混乱中也响起几道枪声，终究还是有人拼死开了数枪，打在夜枭周围的地面上，溅起大片大片的灰土和尘埃，也有那么几颗子弹没入他的脊背。

“咚——”

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夜枭直接扑到地面，脊背处有肉眼可见的鲜血渗出。

“夜枭！”我大吼了一声，立刻朝他奔了过去。

“没……没事……”夜枭摆着手，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虽然扛不住冲锋枪，但好歹是金主的身体，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这我倒是相信。

当初近距离给了章太清一梭子——当然，刻意没朝着致命处打——都没有死。

夜枭更不会死！

但我还是第一时间将他抱起，检查他背后的伤势，瞬间做些简单的止血措施。

“没事……真没事……”夜枭摆着手说：“不要管我……快看看谢百川死了没有……手雷要是都搞不定他，咱们两个就全完了！”

相比自己的伤，夜枭显然更关心谢百川的死活。

谢百川死了，我们都能活着；谢百川活着，我们就得死了！

我们二人一起转头，朝着不远处的方向看去，就见现场被七八颗手雷爆过以后，呈现出一副类似人间地狱的景象，大片大片的土地都被炸开不说，四处都是鲜血淋漓和残肢断臂，乍一看真没什么活的人了。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火药和鲜血的气息，几十个人的生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想到这种惨绝人寰的情景是我造成，腿脚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打颤起来。

但没办法。

我不杀他们，夜枭就要死了！

遍布尸体的狼藉之中，一个满是鲜血的人影突然缓缓站起。

他只有一条腿，衣服被炸成一缕一缕的，浑身上下均是焦黑一片，混合着殷红的鲜血，看上去像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魔。

正是谢百川。

他没有死，他果然没有死！

手雷都没有炸死他，这是多么恐怖的身体！

疯了，真是疯了！

谢百川站起来的时候，还从旁边捡了一把微冲。

“你们两个，真是该死……”谢百川阴沉沉地说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唯独一双眼睛充斥着恐怖的光。

“都去死吧！”谢百川咆哮着，单腿猛地往前一跳，手持微冲朝着我们这边奔来。

看到这幕，我和夜枭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哒哒哒——”

与此同时，谢百川开了枪，朝着我们这边扫射而来。

关键时刻，我一把抱起夜枭，迅速滚到了旁边的荒草堆里。

没招了，彻底没招了，三种策略已经使完，威力最强的手雷都用过了，竟然还是不能杀死谢百川。

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只剩下逃跑了！

我背起夜枭，疯狂的在荒草堆里穿行。

“为什么杀不死！天啊，为什么杀不死！”夜枭伏在我的肩头疯狂咆哮。

他伤得不轻，虽然不至于死，但也不该有力气说话了。此时此刻，他吼出这样的声音，可见内心有多苍凉、多绝望！

“不管他死不死，咱们必须得活下来！”我咬着牙，将夜枭托在背上，努力在荒草堆里走着S弯，试图将紧紧追随的谢百川给甩掉。

是的，谢百川还在追着我们。

虽然他只有一条腿，虽然他的拐杖早就找不到了，但他仅凭那条唯一的腿，在荒草堆里“噔噔噔”地跳着，竟然不比一个正常人奔跑的速度慢！

你这么强，平时干嘛拄拐，直接跳着走路不就行了？

我在心里吐槽着，脚下的动作仍旧不停，现在只庆幸这里是片草场，虽然深秋时节的草并不那么茂盛，但是也有一人多高，足够我在里面隐蔽身形。

然而，谢百川是跳着走的。

他每一次跳起，都能居高临下，清楚看到我的行踪。

“哈哈哈，你往哪跑！”谢百川大笑着，一边跳一边开枪。

“哒哒哒——”

一梭子扫过来，打得我周边草屑乱飞、泥土迸溅。

也打中了我的腿。

“啊——”

我情不自禁地惨叫一声，身子也不受控制地摔翻在地，夜枭也“骨碌碌”地滚到一边，压倒了一大片荒草。

我来不及去看自己腿上的伤，便迅速朝夜枭扑过去，试图将他再背起来。

但，做不到了。

我的左腿完全麻木，一丁点力气都用不上了，剧痛也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

“哈哈哈，跑不掉了吧？！”与此同时，谢百川一跳一跳，身影在荒草间起伏不定，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手里依旧端着那把微冲。

“死去吧，两个混蛋！”谢百川恶狠狠地骂着，手里的微冲也举起来。

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扑到了夜枭的身上。

“你干什么？！”夜枭吃惊地说。

“能干什么，护着你啊！”我咆哮着，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他。

“护我有什么用，咱们两个都会死的，无非是谁先谁后的事情！”夜枭同样咆哮，满脸的不可思议。

“都死，也让我死在你前面！”我抱紧他的脖颈，眼眶微微泛红，“你是为了帮我，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我他妈怎么能让你先死啊！”

“明明是我没照顾好你们母子，愧对了魏京的嘱托！”夜枭流出泪来，双手按住我的胸口，试图把我的身子给推开。

听到“魏京”二字，谢百川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夜枭，你竟然是李天子派来的卧底……而这个崔青玉，就是货真价实的李虎！”

“哈哈哈，这波不亏，一下干掉两个李天子的嫡系！”

说话间，“噔噔噔”跳跃的声音不断响起，谢百川已经距离我们非常近了，举起微冲瞄准了我的后背。

“虽然不知道你戴了什么玩意儿变成现在这样……但是，再见吧，李天子的好大儿！”谢百川兴奋地说着，手指叩向扳机。

“让开！”夜枭冲我吼着，还想把我推开。

但我紧紧压在他的身上，寸步不移。

“魏京让我来保护你，不是被你保护的！”夜枭嘶吼着，清冽的眼泪再次流出，顺着他的脸颊淌到旁边的土地上。

我仍一动不动。

“谢百川！”夜枭撕心裂肺地吼：“你杀了他，魏京不会放过你的！”

“魏京？哈哈哈，李天子亲到，我可能还畏惧一点，李天子的一条狗腿，你觉得我会放在眼里？”谢百川笑得无比张狂，手指已然叩下扳机。

“哒哒哒哒哒——”

激烈的火舌喷涌而出。

我知道自己要死了，索性闭上了眼。

枪声响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应该是打完了一梭子。

但为什么，我没感觉到冲击的力量，也没感觉到炸裂般的疼痛？

是死了吗？

死亡，是这种感觉？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吹过，以及荒草起伏时带起的“沙沙”声。

可我没觉得自己死了。

我的双手仍旧撑在地上，躯体也仍压在夜枭身上。

我能感受到地面的冰凉，以及夜枭身体的温热，无论触觉、嗅觉还是听觉都很真实。

“魏……魏京……”夜枭的声音突然传来，夹杂着兴奋、激动、颤抖和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