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禄兴独自站在江边,他抓着刀的手因为激动,愈发不受控制。
小凤的脖颈、锁骨处被他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而且这伤口还在不断扩大当中。
一手持刀,一手托举八字令牌,禄兴此时全部注意力都被江中的黑影吸引,根本不在乎周围狂涌的大浪。
“钓龙?他哪来的自信?”别人恐怕看不真切,但我拥有追眼,水下发生的一切都被我洞悉。
那蜿蜒的身影闻到了小凤的血液,竟然顾不得继续冲撞大坝,向上翻腾,整条大江似乎随着它的翻滚变得更加汹涌,天地间尽是水雾、浪花。
百米长的黑影渐渐逼近,大江之上竟然隐隐形成了一个倒转的漩涡!
“不好,它想要吞掉小凤!”
我惊声高喊,但是却走不出七星迷踪阵,身处大阵之中不辨方向,每一步迈出都可能会踏空,坠落深谷。
此时小凤危在旦夕,我也顾不上考虑那么多,一手摸着地面,默念妙真心法,将下丹田中少的可怜的真元提至双眼。
瞳孔骤缩,眼前大雨速度似乎放慢,每一滴雨水的轨迹我都能够捕捉到。可是这远远不够,七星迷踪阵变化复杂,价值超过上乘符箓,想要凭借一双肉眼破开大阵,实在是太难了。
“嘭!”
我还在寻找大阵漏洞,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枪响,铁凝香在几十米外开枪,她似乎也知道小凤有难,情急之下对准禄兴开枪。
可是那子弹在我看来却诡异的很,铁凝香射击的完全不是禄兴所在的方向。
“她也被困在大阵当中了。”想要破局,只有两种办法,其一不要入阵,在百米外远程狙杀禄兴,凭借普通警用配枪,这一点很难做到,拥有狙击手的武警大队又没有赶来,现在估计还在和二狗对峙。
从外界破局很难,第二种办法就是从内部攻破,禄兴周围几步远的地方是阵眼所在,那里的人和东西才能够自由活动。
但是想要从内部破阵无疑是痴人说梦,小凤已经被囚,失去反抗能力,刚才禄兴杀死蚯任可能也是为了排除任何干扰因素。
他在这个世界上只相信自己,就算是同门师兄,在这等了二十年的机缘面前,也必须要死。
无力地在地上爬动,我是距离小凤最近的人,但是一阵之隔,却好像两个世界。
大江水位已经和拦江堤坝持平,整条江面都好像被那个漩涡搅得沸腾。
潜藏在江水下面的黑影终于经受不住诱惑,一声声滚雷般的响动自江面下传来。
“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那影子不像是鱼群……”
“偏偏在这时候发生了地震?”
大坝上人人都在猜测,但没人猜对,包括坝顶长廊上我和铁凝香也看的不够真切,因为血脉之中好似有一股先天的力量让我们规避一样。
耳边除了漫天风雨外只剩下禄兴的大笑:“出来吧!红鸾将死,谁也不能阻我!”
他咬下舌尖,含着鲜血念起古怪的咒文,随后他脸上的龙纹竟然开始蔓延,表情也愈发古怪、陌生。
常人听不明白,可水下那道黑影却变得更加狂躁,大坝底部猛然传出一声巨响,整个坝体都在颤动。
一道七米高的巨浪直接掀过拦江大坝,我和铁凝香都被拍倒在地,整个坝顶只有禄兴一人站在大江中央,双眼紧盯漩涡。
那黑影似乎跃出了水面,就藏在浪涛之中。
我大脑昏沉,竭力睁开眼睛,此时浪花已尽,我只看到禄兴脸上惊骇至极的表情,他半张着嘴,眼睛死盯着漩涡中心,嘴唇开合,喃喃说道:“这世间竟有真龙!”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一条细小的,谁都不曾注意的虫子自小凤后背爬出,江水好几次都差点把它打落,一路险之又险爬到了岸上。
黑暗中有一物在移动,我眯起双眼,定睛细看。
那虫子长约半尺,颚生双牙,千条步足一起挥动,爬的飞快。
“这是……蛊先生的千足蛊?”
那条本以为丢失的蛊虫,此时直奔双面佛塑像而去,禄兴却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并未发现大阵之中多出了什么东西。
千足蛊靠近双面佛塑像,身体被佛光一照,黑亮的甲壳像是被腐蚀般散发出恶臭,但是这蛊虫颇有灵性,硬是一声不吭进入塑像三尺之内。
外物进入,禄兴心有所感,回头一看,神色大变:“蛊虫?找死!”
他回身赶去,却哪里比得过千足蛊的速度。
蛊虫千足缠动,盘绕佛像,但是却没有任何摧毁它的办法,也不知这塑像是用什么材料所制,尖牙咬在上面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如果这是个八识齐聚的完整双面佛塑像,禄兴根本不用担心区区一只蛊虫能对它造成破坏,可坏就坏在佛像的心识并非双面佛当年布局遗留,而是更换成了蚯任的佛心!
嗅着血腥味,千足蛊忽然兴奋的伸长头颅,尖牙刺透,将一枚鲜血凝成的珠子从塑像中挖出!
“佛门心识被破!”
大坝里轰隆隆几声响动,紧接着就传来工人的叫喊:“恢复了?水电站已经恢复!”
“泄洪闸能够打开了!”
“溢流坝运行正常!”
“快快!都回到自己岗位!今天死保大坝!”
急速上升的水位暂时控制住了,但是对于最终结果的改变似乎并不大,我和铁凝香依旧无法走出七星迷踪阵,这大阵对我来说就是一道天堑。
要杀禄兴,除非阵破。
蚯任心血所化的血珠被千足蛊带走,八宝破碎,笼罩大坝的佛光全部退去。
禄兴满脸阴沉,但是他并没有去追,隐隐感觉到几分不妙,他加快了自己换命的进度。
“仅有的破绽居然被抓住,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这就是高健的布局吗?”禄兴看着我,眼中忌惮的目光一闪即逝,他抓住捆住小凤的绳索,正准备继续钓龙,忽然发现不对。
他伸出去的手被另一只泡的有些浮肿的手臂抓住:“小凤?你还有力气挣扎?”
目光一斜,小凤好像已经昏迷。
“这不是她的手?大坝上还有其他人?”禄兴转向身后,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紧紧贴着他。
我和禄兴同时认出那女孩的身份,她就是一直附身在小凤身上的厉鬼,那是第一个死在禄兴手上的冤魂!
“我在安心旅馆第一次遇见小凤的时候,她对着一张黑白照片祭奠,没错,那照片里的女孩就是她!”
佛心被挖,笼罩大坝的八宝已经破碎,没有佛光镇压,藏在小凤身体里的厉鬼终于不再受到压制。
“怎么可能?四、五岁时我就杀了你!你的三魂应该在枯井之中,应该在安心旅馆才对!难道你一直藏在小凤的身体里?这么长时间从未露面,就是为了这一刻?!”
禄兴一手高举着八字令牌,百分之九十的精力都被令牌牵引,哪能分心对付积怨已久的厉鬼。
黑色头发缠绕向令牌,但是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除了禄兴似乎没人能够触碰。
“贱命之人,也敢妄图天机,触碰八字神煞?”禄兴狰狞大叫,江面下的黑影就快要上钩,他本不想节外生枝,但厉鬼撕咬着他的身体,纵使他邪术超绝此时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奈之下,只好暂时将八字令牌放下。
浑身一轻,他正要拿出符箓对付厉鬼时,原本昏迷过去的小凤陡然睁开双眼,拼着扯裂伤口,伸手抓住八字令牌。
禄兴全然没有想到昏迷的小凤会突然出手,同为神煞小凤毫无阻碍的夺走令牌,而后用力向我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