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江沪癌研医院的表演成功骗过了我,他稚嫩青涩的外表下,是一颗冰冷的,像怪物一样的心。
六条如刀锋般的步足支撑着庞大的身体,陈默下半身和蜘蛛阴影融合在一起,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那目光中透漏出的兴奋,就像是蜘蛛看到了网中挣扎的飞蛾一样,那是看到猎物的眼神。
“同为秀场主播,你也对自己太自信了吧?”通往楼顶的路还没有完全封死,我不想和陈默进行过多的纠缠,手指掐诀,掌心冥纹发出淡淡的亮光:“阴阳有令!敕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恶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中央黄瘟之鬼,帝土之精!”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没有留手的必要了,我第一次在深层梦境当中使用阴阳鬼术。
深层梦境里没有阴煞之气,但是却凝聚着沉淀了无数岁月的负面情绪,此时五方瘟鬼出现,引动了这隐藏在城市深处的种种情感,使我的鬼术发生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某种变化。
体内十八阴窍大开,阴气飞速流逝,没过多久,五声或沉闷、或忧伤、或愤怒的吼叫响彻八方,就连在外围交手的小A和杂色长袍男人也停下了手,看向我所在的地方。
以阴煞之气为骨架,无数彩色的光团从深层梦境各个建筑之中涌出,自发的填冲进去,很快五道顶天立地的巨鬼虚影凭空浮现。
太大了,五方瘟鬼的变化已经超出了我的掌控,梦境中没有阴煞之气,我得不到外物补充,只凭借自身积攒的阴气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看着体型还在凝实、不断变大的瘟鬼,我既感到惊喜,又有一丝头疼。
“深层梦境中沉淀的那些记忆,都是被主人刻意遗忘,或者被封存的,充满了恶意和不祥,五瘟鬼融合了那么多,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因为从来没有一个鬼修会进入深层梦境当中。
原本虚幻的身体彻底凝实,五道擎天的巨影投射在城市当中。
“五方瘟鬼,听吾号令,以阴渡阳,追魂拿命!”
我掌心冥纹好似勾连着另一个世界,头顶的天空漏洞中骤然划过一道漆黑的闪电,随后地动山摇,五方瘟鬼同时冲向中间的祭坛。
“拦住他!”黑袍手中锁链哗哗乱响,他高声怒吼。
街区中心的变故,也引来了杂色长袍男人的关注,他驱使脚下的“噩”想要赶去救援,可惜被小A阻止,无数念头犹如乌云覆盖了夜空,疯狂冲击着这片街区。
“你的对手是我。”
清冷的声音像是寒冬中的冰凌,让杂色长袍男人脸色铁青:“我一直在留手,不想和你撕破脸皮,A,你在找死!”
他的长袍完全变化为死灰色,口中诵念咒文,脚下的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将要发生,低声嘶吼。
慢慢的,地平线上浮现出一条细细的黑线,大约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那一条黑线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色的“幕布”,站在高层建筑里看,就好像是一片黑色的汪洋向下倾泻!
“全都是梦魇!”我在大楼中央远望,各种各样的梦魇仿似奔马,带着无边的邪恶汹涌而来。
我不认为小A能够抵挡住这恐怖的攻势,驱使五方瘟鬼开路,强行朝楼顶冲去。
“没用的,你的出现只是个意外,而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拨乱反正。”陈默说完后,攀附在大楼外墙上的蜘蛛阴影喷吐出灰白色的丝线,蜘蛛的数量太多了,没过多久就交织出一张大网,将整座楼笼罩其中。
每当瘟鬼攻击大楼时,蛛网之上都会闪耀出米白色的光,这样的光很少见,我只在篡命师的令牌上看到过类似的光亮。
“命数?”我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这个词语,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你果然是宿命的傀儡!”
陈默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点出他的身份,尖牙露出嘴角,他邪异一笑,趁着瘟鬼被蛛网阻挡,八条步足同时用力,好像炮弹一样,弹射向我所在的位置。
体内阴煞之气飞速消耗,瘟鬼疯狂锤击大楼,但是命数交织成的大网又岂是那么容易扯破?
我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狰狞怪物,忽然有些明白陈默为何会以蜘蛛的形象出现。
在梦境里,蜘蛛主凶,预示着不怀好意的人正对自己虎视眈眈,它本身就是凶中之凶的意象。
回想现实中,自己在直播里也曾出现过类似于蜘蛛的怪物,而且不止一次两次,比如说死亡列车上异变的乘务员,还有江沪癌研医院里水箱中被剥皮的白凶。
这其实是天意冥冥中的显现,宿命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捆束其中,“蜘蛛”就是贯彻宿命意志的守卫,越是试图挣脱蛛网,越会引起蛛丝震动,最终会引来蜘蛛,将反抗者全部吃掉。
整片梦境战场状况复杂危机,最外围是杂色长袍男人席卷城市的梦魇狂潮,中间是小A和笼罩天空的念头,两者缠斗,惨烈程度即将升级。
稍往里是我唤出的与深层梦境负面情绪结合的五方瘟鬼,想要突破命数蛛网封锁。
最中心处,屠夫已经被黑袍主播制服,正在进行开天最后的准备。
争分夺秒,在这两者之间才是真正的战场,宿命的傀儡陈默对我杀意已决,我的生死将直接影响成败。
“你不可能赢过宿命,所有的一切都在宿命的掌控之中,你就算跃出了水面,终究还要落回去,因为你在宿命眼中只是一条逆游的鱼罢了。”陈默面孔狰狞,嘴巴裂开,尖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
“是啊,我赢不了宿命,我只是一条鱼,怎么可能赢过整片天空?”话音一顿,我面无表情看着陈默:“但是我在尝试着努力跃出水面,每一次,都会距离天空更近一点!如果一次不够,那就十次,十次不够,那就一百次,一万次!如果还是不行,那二十六亿次够不够!”
撕裂衣衫,我伸手剜入胸口,九条狐尾悄然浮现:“就算二十六亿次不够,我也会去尝试第二十六亿零一次,因为我这个人啊,就是不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