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直播间里楚门发的那些弹幕,这个催眠大师给出了很多可以证明轮回存在的证据。
小男孩和君生前后相差了七十年的时间,如果不是有老阿婆充当记忆的纽带,根本无法看出他们之间存在有联系。
我摸着下巴,眉头紧锁。
假如老人说的都是事实,那么六楼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君生转世,而眼前这道模糊的矮小影子则是君生的三魂七魄之一,蕴藏着智慧和情感的灵慧魄。
此地靠近畜生道,有轮回的缝隙,这一魄没有进入轮回,而是逃了出来。
想想真觉得不可思议,前世的一魄带着不愿丢弃的情感逃出轮回,在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和一直等待自己的人相遇,而他的这一世又因为种种原因也找到了这个地方。
世间诸般,因果缘由,真的很难说清楚。
矮小黑影的记忆残缺不全,可能是逃出轮回舍弃了太多东西,他只是本能的亲近老人。
我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一老一少,有些不忍心开口。
老人和君生都是可怜人,而那个六楼的小男孩更是一个完全无辜的受害者,君生的灵慧魄带着情感逃出轮回,剩下的三魂六魄形成了一个不完整的男孩,悲剧仍在重演。
如果君生的灵慧魄回归小男孩身体,他会不会不再痴傻?从此变成一个正常的孩子?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我心中一扫而过,我肯定不会当着老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灵慧魄回归之后,君生的记忆是否还能保留,说不定小男孩的新生,就预示着君生彻底湮灭。
屋内气氛有些压抑,老人怔怔的看着绣球,起身将其放入竹篮,重新拿起锦帕和针线,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作品。
相顾无言,矮小黑影默默站在老人身后,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看着。
老人还有很多关于红楼的事情没有说清楚,矮小黑影身上也可能藏着阴间秀场让我找的轮回镜碎片,所有线索都指向她们,但是我却不准备再去追问了。
七十年差不多是很多人的一辈子,他们能在最后遇见,太不容易。
“寻找轮回镜碎片是可选任务,不做也罢,我就安心在老人这里呆到天亮,等直播主线任务完成后,再挨家挨户去寻找那位住在猪笼公寓的主播,天亮以后说不定执念就会被压制,我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保障。”
想通以后,我如释重负:“阿婆,那我去外面呆着了,你放心等到天亮我就离开。”
“去吧,我交代你的那三件事别忘了。”老人点了点头:“我以前也救过意外进入红楼的人,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可保你无碍。”
“多谢。”我拱了下手,心中回想阿婆之前交代的事情——不要碰门上铁链,不要靠近贴着红纸的窗户,还有不要让屋内的红烛熄灭。
其中具体的原因阿婆没有说,我也懒得询问,存在既是合理,根据我十几次直播的经验,老人家不让去做的事情,最好碰都不要碰。
躺在屋外的木头沙发上,我拿出秀场手机,刚才和老人对话时,手机一直装在裤兜里,黑屏了这么长时间,估计人气都掉了不少。
扫了一下弹幕,发现苏格拉底相悖论和催眠大师还在刷屏,他们这种行业顶尖人士真的是相当固执,可能这也是他们能成为顶尖的原因之一吧。
失去了兴趣,我正要将手机扔到一边,一条简短的弹幕夹杂在评论里一闪而过,就好像是大海上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好像是江霏发出的……”我没有细看,只是心中有些感慨,因为阴间秀场直播,我和周围的很多人都发生了改变。
“秀场它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外套丢在了张书雪房间里,我搓了搓手,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火焰,似乎那微弱的火光可以带给我温暖。
慢慢闭上眼睛,从江城一路逃到京海,亡命奔波,若不是心窍打开,体能翻了几倍,恐怕我早就承受不住了。
“睡上一会好了,还有很长时间天才会亮。”我刚把手机固定在桌上,大概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烛台上的火焰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就好像屋内有风在吹动,我撑起身体:“门窗紧闭,哪里来的风?”
火苗跳动,让我有些心慌,老阿婆刚刚交代过,决不能让烛火熄灭。
我从木桌下面找到了一盒火柴,双眼紧盯火焰,它一旦熄灭,我会立刻重新将其点燃。
怪事接连不断,红烛上的火焰摇曳跳动,没过一会,木门后面的拴着锁头的铁链也莫名其妙晃动起来。
幅度很小,但是我看的清清楚楚。
木门纹丝不动,铁链却自己发出了声音,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穿过房门想要将其取下一样。
“怎么回事?”我拿起秀场手机,朝着房门走去,刚走到一半,正好看到老阿婆抱着一床被子从里屋出来。
“天凉,你穿的太单薄,这个你盖着。”她看着木头沙发的方向,殊不知我已经走到了门口。
“阿婆,谢谢你了。”我接过被子,顺口说道:“你有没有听到门上的铁链在响,这也是红楼常有的事吗?”
老人摇了摇头,正准备说什么,烛台上的火焰跳动了几下,很突然的熄灭了。
屋内陷入黑暗,我脑子大概在零点几秒的空白之后,果断扔下被子来到桌边。
运用判眼看清烛台的位置,然后拿出火柴。
嚓!
想象中的火光并没有出现,这盒火柴在屋内放的时间太久,已经严重受潮,盒子侧面的红磷也脱落了大部分。
我没有放弃,一根接着一根尝试,冷汗慢慢攀上额头。
在尝试到第五根时,屋外的铁门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的撞击了一下,发出了“嘭”一声巨响。
这声音在红楼里十分清晰,整条楼道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脸色变得阴沉,那声音不太可能是执念发出的。
“门外有人!”
和双面佛斗了那么久,这些阴谋算计我一眼就能看穿,可惜对方躲在暗处,他知道我的踪迹,我却不知道他的真身。
巨响传出后,老阿婆也变了脸色,皱纹挤在一起,转身看向房门:“谁在外面?”
无人回应,楼道里渐渐又传出那种奇特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
声音由远及近,好像是从楼上往下来的。
情况不对,矮小黑影抱着他的绣球缩在老人身后,我一边注意着门外,一边想要点燃蜡烛。
“烟和火机都在外套里,要不也不会这么麻烦!门外那声音一定是人弄出来的,可有谁会这么恶毒?连一个老人都不放过?”
心里越着急越划不出火,一地的火柴梗,我听着门外的动静,大概十几秒后,外面的铁门被人拉开。
门轴缓缓转动的声音就好像纤细的钢丝绳,慢慢勒紧了我的心脏。
“嘭!”
毫无征兆,又是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外面不知是什么东西撞到了木门上。
时间太久,红漆成片脱落,门锁周围木屑纷飞,估计是撑不了太久了。
第二声巨响没过去多长时间,木门就再次遭到撞击,谁也不知道门外站着什么东西,只能眼看着门锁不断松动。
“阿婆,你先去里屋!外面那东西应该是冲我来的,你带着小家伙躲到卧室里千万别出来!”
我声音焦急,手指机械性的重复着划火柴的动作。
“它们不是找你的,以前君生来我这,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两个世界好像不能产生交集。”老人的声音很低,她就站在门口,好似一棵伫立了半辈子的古树,牢牢护住身后的矮小黑影。
“它们?”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不过有一点无法否认,今晚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我,幕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手指向下滑动,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一道淡淡的亮光从我指尖发出。
“点着了!”我小心翼翼捧着火苗刚准备去点燃蜡烛,破旧的木门终于顶不住撞击,门锁弹出,硬生生被撞开了!
阴冷的风灌入屋内,我手中的火柴还没靠近蜡烛就被吹灭。
手脚冰凉,我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去。
判眼扫过,漆黑的楼道里,有两颗焦黑的人头探入屋内。
“执念!”
更恐怖的还在后面,开裂的墙皮被蹭掉,一个摇摇晃晃肚子直径超过一米的肥胖身影正靠着栏杆,绿豆大小的眼睛贪婪的向屋内扫视,好像在寻找食物。
它皮肤几乎透明,好像是一个装满水的气球,在判眼注视下能清楚看到他的五脏六腑还有血管经络,那感觉就仿佛他的脏器是长在体外,悬挂在体表一样。
“这是朱立画的另外一种执念。”我吸着凉气,双手握拳,自己已经躲不过去了。
屋外的执念先是看向我,随后它们贪婪的目光盯上了老人背后的矮小黑影。
焦黑的手指抓住门框,停顿了大概半秒钟后,它们好似得到了什么命令,争先恐后冲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