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兰瞪着圆圆的杏眼,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一切,一时觉得难以接受。
敌人呢?怎么眨眼间便消失了?
她细细回想刚刚莫名其妙遭遇的攻击。
不似寻常的神魂攻击,竟要更加玄妙莫测一些,分明毫无一丝痛楚,却在那一刻令我彻底心神失守。
这等力量,我竟从未听闻!这便是先辈所言,在那结界之外,有我等所不能触及的法术么?
我玄冥观的敌人,那意图中伤冥君的敌人,竟能施放出这样的力量?
木槿兰本能地去摸悬在腰间的铜镜。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的任务:
不是为了击杀那名外界来客,而是借着对他性命的威胁,逼迫他背后的那位邪神离开隐秘,主动出手。
届时,自己腰间这面小铜镜,便会向对方刻下烙印,作以冥君追溯的凭借。借着这追溯之法,待明日四教会盟之时,冥君便可纠集其余三位上神之力,向那避在隐秘中的外来邪神做出攻击。
这也是为何那外界来客一直住在玄冥观,却直到如今,自己才被派来作出针对——若是间隔的时间久了,那烙印便要被消去。
所以,刚刚那莫测的神魂攻击,究竟是不是那位邪神出手?自己这面小镜,又是否为邪神刻下了烙印?
……
阿尔杰感觉自己受到了拉拽。在他的面前,场景瞬间变得如同色彩鲜艳的油画。在景象的飞快变化后,他的视界恢复正常,双脚踩到了地面。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位面色略显严肃的老者。他的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面部皱纹不多,衬衣马甲和长裤熨得笔挺。
老者握着一根镶满宝石的黑色手杖,一边松开了阿尔杰。
阿尔杰顿时回想起了“正义”小姐的安排:
“一旦冲突发生了,不要恋战,向西逃,时天使阁下会救你。”
这就是圣典上的那位时天使阁下。阿尔杰以右手抚胸,就要行礼感谢对方。
一只手拦在了他面前,手的主人语气复杂:“你,不要发出声音。”
阿尔杰面色一僵,抬起头看向那位老者,看到他揉着额角,说道:“我还有一点收尾工作要做,你先在这里等待。”
说完,他手中的黑色手杖上,一颗宝石骤然亮出光芒。紧接着,他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阿尔杰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又摸了摸喉咙,进而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
木槿兰正在琢磨着眼下这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灵感却忽然有所触动。
她急忙驭使死灵坐骑旋身后撤,瞬间便拉开了距离。右手的细剑被她架在耳畔,对准了自己闪避开的位置。在那里,一个衣着奇异的老者凭空出现。
他伸出左手连续拧动,右手的黑色手杖同步有宝石亮起。
木槿兰于全副精力的警惕中,再次出现了熟悉的茫然。等到她想起自己想要作出的攻击时,老者手中的手杖亮起,祂直接消失在了面前。
走了?祂突然现身,是做了什么……木槿兰收起细剑,做起自我的审视;她霍然发现了不对。
她原本拿着茶盏的左手,现在竟然空空如也。
而我全然不曾察觉……木槿兰的心跳得飞快。
……
高希纳姆虽然拿回了源自清池的非凡特性,虽然面部依旧淡漠,但祂很不爽。
这只死灵,虽然龙渊本人从没拿出来驱使过,但借助占卜和洞察的力量,祂们早就作出了了解:
死者生前是三品法师,死后从灵界汲取力量,也很难突破生前的极限得到提升;只是因为死前受到了失序之国的污染,她有一定的“律师”和“仲裁人”途径的能力。
一只序列5层次的死灵,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干扰到一名天使的。
但龙渊的这位妻子,在从死人转变为死灵的过程中,又受到了永暗之河的剧烈侵蚀。
这令她彻底失去了自我,故而一直被龙渊关在隐秘之中;同样地,这也令她有能力获取一些来自永暗之河的力量。
因为龙渊从没见过她使用能力,别的人更是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所以这些力量的强弱在事先无从判断。女神也只能根据对自身途径的理解,断定她必然能够联通永恒之暗制造的隐秘。
现在看来,隐秘确实是有,否则她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但高希纳姆确信,自己必然遭到了厄运的侵袭,才会在那一瞬间根本没有击中对方,反而让对方抢走了手中的非凡特性。
幸而高希纳姆一直掌控着这份清池的遗产,已经和它建立了一定的联系。凭借着那样的联系,以及死灵断续说话时和现实的交互,祂得以击中那只死灵,抢回属于己方的财产。
发生这样的失误,真是令从神感到憋屈。我刚刚就该多劈她几下……高希纳姆没有这么做。祂保持着高傲又冷漠的样子,注视着普通弟子队列的后方。
在那里,臧冉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在出现了掌握着隐秘的对手后,派出同样有隐秘能力的天使进行应对,这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吗?臧冉和帕西提亚甚至没有必要作出攻击;仅仅是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很好的威慑。
在这样表面合理,其实敌我双方各有目的的发展下,臧冉上前了两步,朗声说道:
“孰正孰邪,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不需多说。”
“诸位不论信不信仙君,都先行离去吧。此乃神灵相争,着实不必牵扯普通弟子。”
在绯红的月色中,他略显妖异的面容,仿佛蕴含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威势;他手中的两颗绿色的圆球宝石,散发出了淡淡的金光。
臧法师!臧法师出现了!
他在为我们着想!他果然还是那个,亲善每一位弟子的臧法师!
几乎所有的弟子都萌生了这样的感动,连授箓弟子也不例外。
紧随着这样的心情,无数念头在他们心中发着芽生长:
“这种时候确实不必我留在这里,我纵然对冥君一片诚心,又能留下做什么呢?不如先行离开了事。”
“臧法师所言何其有理!方才那祭祀之邪祟,比之那些邪魔歪道又差了什么?是非曲直,我自然看得清!”
“我此时混在人群中离开,谁能辩出我是无罪之人,还是真犯下包庇之罪?等到我混入人流躲回屋里,谁又能怪得到我什么?”
“他们都走了,我也得走。不然,他们或许日后会受责罚,我留在这里,现在不就成了明明白白的靶子么?”
在这样一个又一个念头的轮番轰炸下,那些没有受到罪责的普通弟子,根本没有犹豫地跟在了渎神弟子身后,各自四散着逃离了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