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王室勾结邪神的消息竟然被那些中产阶级和富商们知道了。”霍尔伯爵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摸着自己已经后移的发际线,自语中带着满满的迷惑。
他的两个儿子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个露出警惕,一个眯着眼睛深思。
“他们要抢夺我们的利益?”希伯特戒备地问道。
“呵呵。他们向我们许诺了好处,希望可以和我们合作。他们想要争取选举权的进一步放宽,将所有的中产阶级都囊括在内。真是大胆的要求啊……”
“这太夸张了!爸爸,这会威胁到我们的影响力,我们贵族的影响力!即使我们是新党!我们对下议院可能会因此失去控制!”
新党当然是支持选举权下放的。但这必须得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下,肯定不能像这样一步就登上天空。
“你没有明白,希伯特。他们声称自己有切实的证据,即使我们不与他们合作,他们也可以越过我们直接逼迫王室。和我们的交易只是为了把大家的损失都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所以我才会希望知道,他们背后的支持者是谁,他们的证据从哪里来,提供证据的这些人究竟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希伯特,你要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统治者,不是我们这些贵族,也不是那些手握大量资产的富人。是非凡,是神灵,是教会和隐秘组织。这就是为什么当奥黛丽悄悄成为非凡者时,我没有阻止她,即使我知道这存在隐藏的危险。”
“所以,阿尔弗雷德,最近有什么崛起的非凡势力吗?他们可能直接参与了这次大使刺杀案,因此才能如此迅速地掌握证据。当然,我不需要太过详细的解释,这或许会让你违反保密条例。我只想知道,他们和他们信仰的神灵,和女神的教会、和风暴教会关系如何?对待民众们的态度是怎么样的?是否对中产阶级有明显的偏向性?”
阿尔弗雷德从父亲说出第一句话起就在沉思。不需要父亲多做提示,他自己就想到了背后可能有非凡势力主导。
根本不需要怀疑,他立刻想到了塔罗会。这个隐秘组织已经不仅仅是参与大使刺杀案了,他们表现出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一群信仰‘愚者’的人。”
“信仰谁?”希伯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一边问,一边忍不住有些嫉妒阿尔弗雷德。毕竟他完全没有想到阿尔弗雷德竟然真的能帮上忙。
当然,这也仅止于有些嫉妒。希伯特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成为非凡者,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去做的事情。
“呃,祂自称‘愚者’先生。‘愚者’的信徒组成的势力,属于隐秘组织中格外隐秘的那种,在此之前,即使是军情九处对他们的了解也很有限。”
“听起来是位十分谦逊的神灵。”希伯特忍不住感叹道。毕竟,“愚者”并不是什么好名字。
至于霍尔伯爵,还是从自己的特殊渠道中听说过“愚者”的。
“重要的是,我知道的那位,信仰‘愚者’、甚至代表‘愚者’的半神,表现出了和黑夜教会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阿尔弗雷德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霍尔伯爵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慢慢地点了点头,“那我倾向于答应他们。把选举权放宽到这种程度,既是挑战,也是我们的机遇。比起其他大贵族来说,我们有更多的拉拢富商、拉拢中产阶级的优势。当然,这不是我们一家能做的决定,但我们可以把态度表达给他们。”
“爸爸,你不询问一下教会的意见吗?”希伯特忍不住问道。
“还是把这个机会留给那些抱有反对意见的新党成员吧。你也听到阿尔弗雷德的话了,这个信仰‘愚者’的组织和教会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黑夜教会本就更多地支持新党成员,对于放宽选举权抱有比较积极的态度。只不过,他们是正神教会,不适合在政治上有明确的表态。”
“或许这些信仰‘愚者’的人本就是教会暗中发展的力量,为的就是帮他们做一些他们不方便去做的事情。既然他们不方便直接表露态度,那么我们尽量不要主动询问。”
这是一个政客下意识会想到的事情。而且“愚者”这个名字,让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位神灵可能没有正神那么强大。
当然,在稍微了解一些非凡常识的普通人眼中,七位正神肯定是最为强大的神灵。
阿尔弗雷德没去纠正这一小小的误会。虽然塔罗会的“正义”小姐表现得可不像黑夜教会的附庸,但是他们连公开的联系方式都是通过黑夜教会,其亲密程度可见一斑。
从政治的角度上讲,阿尔弗雷德赞同父亲推测出的结果:“愚者”信徒的所为是黑夜教会默许的,甚至是黑夜教会希望做却不方便去做的。
这样一来,父亲小小的误会并不会对他的决策产生什么不良的影响。阿尔弗雷德自然没有必要解释这小小的细节,否则他将因此违背保密条例。
说起这个,我怎么有一种模糊的警惕感,感觉自己似乎在某些时候做过什么,可能会产生违反保密条例的隐患……阿尔弗雷德细数了一遍自己这几天做过的事情,什么都没发现。
当然,在细数的过程中,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在送妹妹回家的马车上有没有说过什么。
他听到自己的父亲问道:“你对这些信仰‘愚者’的人有什么别的了解吗?他们的成员有什么组成特点?收入?政治倾向?”
阿尔弗雷德缓缓摇头:“想要发现一位‘愚者’的信徒是非常难的事情。”
事实上,在此之前,军情九处虽然发现过宣传“愚者”信仰的人,却从未找到因此转变信仰的信徒。如果对“愚者”的信仰已经广泛到了可以影响政局的地步,那么这种无效的宣传方式,绝不可能是传教的主要途径。
这更像是摆在明面上给正神教会调查的对象,或者目的只是传播这个名字,让民众有一定的印象。
这位负责传教的非凡者很会布局啊……是那位“正义”小姐吗?“观众”一定很擅长这种事,我们家的那位小“观众”在这方面就特别聪明……阿尔弗雷德忍不住回想起那位代表“愚者”的半神,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她的样貌。
这是各位效忠军情九处的非凡者们早就发现的事。
不过我还记得,她看到我进门,还对我笑了笑。作为一位半神,这实在是过于平易近人了,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不过“观众”最容易影响他人的观感,这是每一个训练有素的非凡者都必须警惕的事情!
霍尔伯爵没有再进一步追问。三个人随即商讨了一些政治博弈上的细节,讨论哪些可以让步,哪些坚决不能放弃。当然,说是商讨,更多的是霍尔伯爵在教导两个儿子。
等到终于谈完正事,霍尔伯爵放松了神态,笑着对阿尔弗雷德说道:“这次也算从祸事中得到了好处。我非常有把握可以为你要来一个爵位。很有可能是伯爵。”
这一瞬间,希伯特嫉妒到想要发芽。
他虽然早就知道阿尔弗雷德的军功足以为他挣得一个爵位,并因此降低了对这位弟弟的敌意。但按照他的预计,这应该是在阿尔弗雷德步入中年,除了自己的军功外,又积攒了大大小小的功劳和资历之后。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自己还是个普通的继承人,弟弟就已经达到了和父亲同等爵位的等级。这让别人怎么看他!
他的内心完全不能平静!
而阿尔弗雷德则颇为意外。他几乎呆愣地看了自己的父亲半晌,才嗓音微哑地开口道:“我,爸爸,您,您知道了?”
被王室派去送死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家里的任何人。就算是奥黛丽,本质上都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知道什么?”希伯特急忙问道。
霍尔伯爵冷笑了一声:“军情九处和邪神勾结的上层,竟然打算设计让阿尔弗雷德死于教会参与的冲突,意在动摇我们对教会的支持,激起教会和贵族间的矛盾。”
他顿了顿,对阿尔弗雷德解释了一句,“这是圣安东尼大主教亲自告诉我的。”
希伯特吓了一跳。他心中的不平顿时消减了许多。
再怎么嫉妒弟弟的优秀,家人的生命依然在他心中占据重要的位置。
阿尔弗雷德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还想着通过军情九处那边争取,等有了好结果再告诉你们。不过,这件事决不能告诉妈妈。她会吓坏的。”
“这确实不能让你们的妈妈知道。倒是可以透露一些给奥黛丽,让她知道非凡世界的危险。”
霍尔伯爵顿了顿,对着自己的小儿子露出了柔和的神色,“这件事还是让我来主导吧。身为一个父亲,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还是要给我一个有所表示的机会。”
阿尔弗雷德看着鬓角已经泛白的父亲,许久没能说出话来。一旁的希伯特伸出手,拍了拍阿尔弗雷德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