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黑脸见大哥此战溃败,又见那杨晋已然近了身,顾不得性命安危,便要强行脱困去救自己陷入危险的大哥。
杨晋虽离那重伤不起的郑得先,近在咫尺,却未趁人之危,只是举手示意那方欲意护主的山贼切勿乱动,随即凛然道:“郑先生大义,此番受伤,我杨晋自不会再出手,此等下作之事非吾辈武人所为。”说罢只是将那孩童抱起身来。
郑得先此刻静坐于地,见那杨晋也是条好汉,便闭上眼安心打坐调息起来。再来这男童大闹一场,无非是想制止双方争斗,此等善举终究是另在场之人皆是敬佩,当下双方也不再武斗。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老道,后头还跟着一头驴,神形淡然,却是不怒而威,一股无形得威压,令得在场之人皆是大气不敢喘,那老道走到杨晋身前,伸手探了探那男童气息道:“昏了”
杨晋却似四肢无法动弹,只得敬畏道:“道长,此子善举,却险些害了自己性命,好在无大碍,真是万幸。”而一旁郑得先只是睁眼看着,却不知这高人是谁,自己受了伤,更是无法想抵御这股威压,这会儿压得他胸口几近欲裂。
那老道望了一眼那郑得先,淡淡的说道:“你是魏王旧部?”
郑得先哪里见过这般神仙人物,又被人道出了根底,便如实回道:“道长慧眼,我曾是魏王兵剑部,三剑之一的郑得先”
老道又看向车马处那祁老,淡然问道:“祁椁春是你儿子?”
祁老蹒跚向前一步,连忙回应道:“祁椁春确是犬子,莫非真人也识得他?”
老道叹了一声,转身背向众人,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晃晃脑,最后抿了一口酒,才缓缓说道:“五年前祁椁春携同死士护送魏王的三夫人与这小子不远万里前来求助于我,留下一个孩子”说罢指向杨晋怀中昏睡的孩童。
“啊”郑得先闻言大惊失色,连同那杨晋也是震惊不已。
老道又言:“你们之间的恩怨,无非都是祸起坤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下的你们就如同被放弃的鹬蚌,已是弃子,却仍作死斗,真是愚蠢无知”
那郑得先,先是大惊随后大喜,惊得是那叛徒祁椁春怎么会派死士救下三夫人和小王爷,喜的是小王爷如今尚在人世,且神通非凡。只是这般却仍然忍不住,颤颤的问道:“敢问真人,这孩子当真便是小王爷吗?”
老道随即骂道:“操,我这样的高手,会乱说话吗”说罢对着他就是双眼一瞪,吓得那郑得先连忙回道:“是是是,真人说的是”
杨晋听得老道一番言语,似有所思,随后语重心长道:“杨家世代从军,五年前坤朝兵变,我杨家军皆受其害,现今没落,尚能苟存于世,已然无意再争这份功名,如今改朝换代多年,只盼着这一趟护送祁老回乡后,便安稳度世。”
祁老也是老泪纵横,当年兵变,妙春堂也同样惨遭奸人陷害,仅存的小儿子祁椁春如今更是生死不明,现下听得这些消息,往事历历在目,情急之下,求问道:“真人,不知您可曾见过我儿祁椁春?”
老道却是顿了一顿,随即平静的说道:“护主而死,倒也死得其所,就别徒增伤感了”那祁老听得此言,仍是伤痛欲绝,继而全身无力,眼看便要瘫倒在地,却被杨晋单手扶住。
老道又说道:“三夫人寻来之际已然身受重伤,不过临终前倒是说了些话,说大势已去,若非祁椁春假意叛变,三夫人自己和小王爷也难逃一死”
事到如今,在场之人也明白了隐情,那大黑脸却是哭喊道:“妈了个巴子的,难怪我总觉得那老春不是个孬种,这都是什么世道啊,好人不长命啊”说罢甩开身旁杨家军,抱着身下那重伤昏迷的大汉,带着哭腔骂道:“还打什么打,打你妈拉个巴子”
郑得先知道了实情,虽重伤无法起身,见他端坐于地,双目紧闭不言不语,可那张沧桑的脸却是不自觉的,淌下了两行泪水。
老道见他们老大不小,却一个个一脸苦相,哭哭啼啼的,死鬼都会被哭活了去,烦不胜烦,举出一柄铁锅朝着他们大骂道:“都给我住嘴,谁再哭我锤死谁”话音刚落,在场之人已是鸦雀无声,都老老实实的等候发落。
看他们老实了,老道便又对着众人,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相逢一场,也算是因果注定,事情已然化解,那就此别过。”说罢指向杨晋怀中道:“你,把他放在驴背上”
杨晋哪敢不从,只怕怠慢了半分,赶忙将那孩童安放在驴背之上。眼看就要转身离去。
这郑得先,好不容易重见旧主之子,老道却要将小王爷带走,已是顾不得身上伤势,连忙起身跪拜道:“真人留步,真人留步啊”
老道猜道此人何意,撇过头轻蔑的说道:“留你条命还不够啊,他的身世你敢做主吗?”
郑得先先是一楞,随即大喜道:“还请真人能带上我等弟兄,日后也好为小王爷以效犬马之劳,属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老道听了这番蠢话,气得笑出了声,又耐着性子道:“你们爱干嘛就干嘛去,现如今我只想让这孩子过得快活些,等哪天他长大能做主了,我自会告知他的身世”
郑得先听后还想再说,却被老道一阵掌风甩飞了出去,一声“滚”如雷贯耳。吓得在场之人更是畏畏缩缩,当真是见了活阎王。
老道走后,双方人马却是兀自站在当场,毕竟双方刚才还是斗得你死我活,这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
却见那黑脸大汉率先站起身来,竟也无人阻拦,他好似没事发生一般,自顾自的走向郑得先道:“大哥,接下来咱们该去哪啊?”
郑得先为掩尴尬之情,并不理会这大黑脸,转头干咳一声道:“还不快把这少年郎放了”一众魏王旧部,听令后赶忙放开了杨五郎。
杨晋见自己侄儿被放,先是回首抱拳。随后也是主动查看被他银枪重伤的持刀大汉,即又转向祁老说道:“祁老,有劳您先来看看这位壮士的伤势”说罢又起身一阵观察,眼看双方人马,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却无性命之忧,叹息了一声却也无奈。
祁老收拾好心绪,年迈的他却也大步跨来,急忙查看伤势,随即招呼孙女带上同行中擅理医术的家眷一同救治受伤的众人,这场风波也算得了个善终。
杨五郎脱身后,这才不由得细细回想之前所发生的事,他内心五味陈杂,自小习武以来,身边人都夸其天赋异禀,自己也未曾骄躁,精进勇猛,不曾懈怠。可经得此事,与那孩童相比,自己宛如井底之蛙,一时间道心不稳,似有些魂不守舍。
杨晋自侄儿脱困之后,悬着的心便松懈了下来,全然顾着协助救治伤员,竟未留意到他那侄儿的异样。
而郑得先一时也帮不上忙,被黑脸这么一问,也是思绪万千。带着这帮弟兄辗转多年,无奈之下便栖身于南山,专门打劫那与朝廷有关的车队,这才有今天这么一遭。如今该何去何从,他自己也想知道。正沉思之际,却无意间望见那杨五郎的落魄相。便是沉声道:“习武之人,越是往上走,就越怕道心不稳”
那杨五郎闻若未闻,已然呆滞在场,那杨晋与祁老这才察觉。这年轻人终究是心气旺,经得事少,可任由谁,若是自己极为擅长之事,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孩童轻易破去,那也终究难逃心魔之苦。
杨晋心下大骂自己粗心,由始至终都没留意到侄子心境上的异象,急忙赶上前握住侄子的手,慌忙道:“长风,长风,你可别吓唬二伯啊,长风”这杨晋当知心魔一劫有多紧要,稍有不慎,怕是从此便要成为一个痴儿,那就真的是变作废人一个了,这叫自己回去如何向二哥交待。
杨晋这慌忙之举,实属关心则乱,却见祁老的孙女,那唤作玲儿的女孩立时上前将那杨晋的大手拉下,轻声道:“杨大叔先别着急,让长风哥哥自己定一定心神,莫要再惊着他”说罢取出银针递向了自家爷爷。
祁老见孙女聪慧,也是满脸欣喜,接过银针,朝着杨长风那孩子头顶的百会穴,先是透上一针,随后朝着百会穴四周的前后左右各一寸位置,即神冲四穴,又落下四针。这才收手沉声道:“杨将军切莫慌张,这孩子遭此际遇,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老夫观其面相,此子日后定大有作为,古往今来,凡有所成就之人,哪一个不是历尽千辛万苦”顿了顿又道:“当下已经不宜赶路,劳烦杨将军先安排诸位就地扎营,且尽量小声些,给这孩子留一块清静之地”说罢又握住杨晋的手道:“贤侄定要稳住心神,你个人情绪动荡也会影响到长风”
杨晋对祁老的医术自是信服的五体投地,被祁老言语警醒后,满眼谢意,却又不敢多话,只怕说多错多,行了个大礼后,便转身招呼众人噤声,扎营。
那大黑脸此际也是看得新奇,自己也是习武之人,听说过心魔一事,怕害了事,也是蹑手蹑脚的走向郑得先,诺大的身躯,尽显憨态。郑得先自也需要调息,也是传令黑脸,让众弟兄先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祁老便让诸位,都离那孩子远些,见大家心领神会,这才放心下来。
杨晋担忧的问道:“祁老,长风这孩子,能治好吗”一旁郑得先也是听得认真,他也是爱才之人,况且杨五郎年轻有为,品性颇佳,自也是一脸关切之意。
祁老望了望长风,随即定了定神道:“再等半炷香的时间,只要长风这孩子能定住心神,这心病自然有办法疏导,但终究要看那孩子自己的心性”杨晋待要再问却被祁老拦住。
随后祁老,便朝着郑得先问道:“郑先生,不知你对那魏王之子的体质可有所了解,老夫需尽量知晓其中原由,方可开导长风那孩子”
郑得先沉思片刻道:“不瞒您说,我等也只知道小王爷三岁前的一些事情,王府里都知道小王爷天生神力,不到三岁的气力,堪比外劲六重境”
祁老又问:“三岁前脾性如何?”
郑得先知无不言道:“脾气火爆,如虎如龙,不过今日所见,这脾性好似变了个人,更显机敏沉稳”
祁老闻言也是点头附和,随后祁老便陷入了一阵沉思。众人听得真切,心想这世上竟有这等武道圣体,天生神力,八岁便是内劲高手,这以后会成长到什么境地,简直难以想象!
不久这祁老终于缓缓说道:“这孩童看似阴阳和合,自然生出神力,实则极难压制,稍有不慎,只怕是早就暴毙而亡。这其中凶险,定是那真人手段极其高明,用了合乎其身的法子,助其内里五行顺畅,又以极强的功力强行恢复阴阳平衡,这才会有这般境界。这当中的过程,老夫虽不知细节,但可以肯定的是,绝非常人能忍!对于这岁数的孩子来说,更是极难忍受,这些年无疑是活在酷刑之下。”
众人听后只知一二,哪能全然明白,这什么五行,那什么阴阳。多半是明白了,这个困难,那个凶险。
却见那大黑脸一副了然于心,好似什么都明白,郑重着说道:“老爷子说得对,先帮小爷我调一下阴什么阳,等我修成了大神仙,我一定保佑你们全家”这黑脸本就长得凶神恶煞,偏是硬生生朝那祁老,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简直不要太吓人。
郑得先此际已然恢复了大半,见那厮又开始作怪,朝着黑脸脑门就扣下一记板栗,疼的那黑脸下意识骂了一句“我操”见是大哥出手,立马又蔫了吧唧的,瞬间老实了。
郑得先吝色道:“大黑牛,你若再不消停,我就好好收拾你一顿”随即又和善的转向各位道:“我这黑牛老弟生性鲁莽,还请诸位见谅一二”
玲儿见那黑牛甚是好玩,便打趣道:“黑牛大叔,不妨等我学有所成,再助你成那大神仙”黑牛见状欣喜之下又要开始胡说八道,郑得先的大手再度伸了出来,大黑牛最是怕这大哥,立刻闭目静坐起来,全然一副世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杨晋与这几人相处下来,此刻既不是敌人。也觉得气味相投,更是敬那汉子,生死之下,义字当头。这般兄弟情深,也是不多见,所谓英雄惜英雄,便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黑牛兄弟,咱们就先听听祁老怎么说”
祁老这才接着道:“这得道成仙,也非是有假,只是各人有个命,天命难违啊”说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伤痛,顿了顿又道:“心魔一劫,却分三种,自我,本我,无我。世人若触碰这心魔一劫,若能跨过去,那将是莫大的一桩机缘”
“时间差不多了,长风虽成年,却不宜留针过久,老夫这就去看看,你们就静坐于此,莫要惊扰便可”祁老说罢起身独自走向,伫立在三丈之外的杨五郎杨长风。
待祁老取下所有银针,不到片刻,这杨长风果然缓缓睁开了双眼,神色虽稍稍有些木然,却能看得出心神恢复了大半。
这祁老便将那怪力孩童的由来,不急不缓的徐徐道来,待得那杨五郎听得仔细,祁老又道:“这武道之路,道阻且长,习武之人若要有所长,定然会承受艰难无比的磨练。好孩子,今日之事,之所以会困扰你,无非是你的“本我”不甘于后,可你所追赶的并非是他人,而是你自己,你要做的就是赶超“本我”。”
杨五郎悟性极佳,默默的听着,祁老这番言辞,自会思考其中道理,神情也变得清澈起来。
祁老见这孩子通透,非是那执着于死道理之人,便又道:“这世上的人啊,就像一朵朵花,有些开的快,有些开得慢,还有一些它一直不开花,最后却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呢”祁老说完,便安静的看着眼前孩子,坐等他自己解开心结。
这寻常人家,若拜入门派后,由师傅教其外功,而外功都属于练体之术,资质若是平庸,苦练三五年,也能达到外劲三重境。若想再破得六重,要么看个人资质,要么就得强借外物相助,那富贵人家,尚可以不惜洒出重金,购以药物去浸泡身躯,或是强体固本的丹药,助自身快速突破。可是即便如此,若是资质平庸,任由你财力如何雄厚,拔尖了也不过练至外劲九重,而且比起那些资质极佳之辈,即便同是九重,二者使出的力道也是天差地别。这外劲说白了,强筋壮骨,个人资质不同,所承载的力气也不同。而如何突破外劲九重,生出内劲,这就需要参透门派功法,悟出体内真气的运转方式,内劲初成者,挥手间几百斤的力道不在话下,内劲亦分三六九等,下三重,中三重,练至圆满便是九重。再往上还有化境,能达到化境的武者,在武学上已是凤毛麟角,再往上,则还有神境,到了这般境界,动则劈山截流,神乎其神,放眼整个八荒界,加起来十个手指头,便能数的清楚,而这等人物好比天神,凡人更是难望其项背。
这杨长风,年岁十八,是杨家这一辈,排行最小的,却是武道天赋最高的。听了祁老一席话,静坐一天一夜,待到第二天的午时,才缓缓睁开双眼,想起自己杨家世代从军,镇守御风关百年之久,大伯父袭爵后更是恪守不渝,保境息民。而朝代更迭,奸臣四起,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远在边疆,却掌有重兵,故遭奸人所害,大伯即便辞去爵位,一身武功仍是被奸贼尽数废去!而自己生父排行老三,自幼患腿疾,便弃戎从文!考得功名后更是尽心辅佐大伯治理边关,如今却落得个双目失明。家中除了二伯父和他所生的四姐儿,侥幸免遭迫害,大伯父所生的三个哥哥,无不惨遭奸人所害,想他杨家忠义之辈,世代为朝廷尽忠,却落得如此下场!想到此处竟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眼中血丝分明,吓得在场之人慌张不已,好在祁老始终相伴左右,见此状,心下大喜,知道这孩子离那破开心魔之际已然不远。立时罢了罢手道:“噤声”
他杨五郎心中愤恨不绝,往事历历在目,天幸这杨五郎资质聪慧,武学悟性极高,他六岁便执起了长枪,十五岁更是内劲初成,如今三年随着二伯父出行历练,内劲也接近六等境。脑中幻想丛生,突然间那名怪力男童,似化作朝中奸臣,伸出一双拳头,一拳一拳的狠狠砸向他的胸口,拳拳到肉,似要活生生砸死他。此刻这杨长风似被禁锢,无法动弹,听得他强忍着低吼,整个状态,如同在遭遇着惨无人道的酷刑。
祁老怎会不知这其中凶险,双目早已含泪,却只能静静的看着,心中为其助威呐喊,孩子撑住啊,一定要撑过去!在场之人唯祁老马首是瞻,见祁老端坐不动,一个个神情关切,却是丝毫不敢添乱。
待半炷香的时间过去,这杨长风,已不再乱吼乱叫,却见其面容扭曲,似在强忍痛楚,而嘴角伴着一丝鲜血流下,随后竟运起全身真气,先是大喊一声,随后哈哈大笑,最后满脸平静的躺在地上,竟是昏了过去。
祁老见状立时上前,抓起杨长风的手,搭在脉上,仅是三两个呼吸间,只见那祁老脸上竟是藏不住的欣喜,随后祁老道:“来人,快把长风带去车内,让他好生休息”
杨晋赶忙前来扶起了祁老,又招呼着将那侄儿安放于车内,这才问道:“祁老,长风这孩子,怎么样了”
祁老却是开心道:“极好,极好,等他醒来你自然便知,这孩子果然非同寻常”
黑牛一脸的莫名其妙,见那小子又是吐血又是大叫,还哈哈大笑,这小子莫不是疯了?见众人都走开了,唯独留下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在当场道:“发生什么了,啊,发生什么了啊!”
郑得先知道这孩子福大命大,经此一劫,定是在武学上又精进了,便兀自去拉那大黑牛,随即道:“就知道瞎嚷嚷,平日练功还偷懒,以后这小子打你就跟打小孩一般”
大黑牛闻言甚是鄙夷,满脸不信道:“俺与他交过手,小子指挥打仗还可以,若不是仗着那些枪兵勇猛,绝不可能是俺黑牛的对手”
郑得先却是怒目道:“我都不屑骂你,这小子才几岁,你几岁,之前还被我一剑贯穿了右肩”讲到此处竟停顿了下来,心中歉意油然而生,随即转口道:“你二哥咋样,好些了吗”
大黑牛嘿了一声,得意的说道:“那个叫玲儿的小菩萨,好生厉害,拿了个小玉瓶替二哥上过药后,二哥立马就舒坦了”
郑得先闻言甚喜,随即又道:“走吧,这不打不相识,咱也得好好拜见一下祁老,毕竟是咱椁春兄弟的令尊。”
待这杨家军安置好杨长风后,杨晋这一行人也休整完毕,估摸着也打算继续整备出发赶路了。这会儿郑得先也携着大黑牛赶忙过来拜访。
杨晋经此役也是对郑得先一伙人大有改观,更敬佩这些人的忠义之举。见是郑得先前来,立刻迎了上来,双手抱拳道:“郑先生,伤势好些了吗”
郑得先更是敬仰杨家军这番护送之举,临危之下仍不顾至亲的性命,亦要完成使命,这等豪杰当是要深交一番了,当即爽朗的笑道:“一点小伤,何足挂齿,杨将军,是要继续出发了吧”
杨晋回道:“是要准备准备,继续赶路了,虽是耽误了些许时日,不过却能结识诸位英雄,当是杨某天大的福分”随即吩咐道:“来人,拿好酒来”
大黑牛却是一个激灵窜了出来,手提一坛泥封的好酒道:“嘿,好哥哥,咱这就有上等的好酒”说罢揭去酒封,竟是直接递了过去。
杨晋也不客气,接过酒坛道:“黑牛老弟,为人爽快,杨某先敬二位”说着举起酒坛,仰天牛饮了一大口,随即又将酒递了过去,郑得先也是爽利,全然不顾伤势,接过来亦是豪饮。
黑牛却是赶忙说道:“好哥哥们,给黑牛留些,可得给牛黑留些”这大黑牛平日练功偷懒第一,喝酒吃肉也是第一,见得这番狂饮,这会儿喉咙更是干涩,显然是馋虫儿上头了。
三人哈哈大笑,杨家军随后更是递上了好酒好菜,郑得先见此状,看来非是要喝个尽兴才可,便朝着弟兄们吩咐道:“众弟兄们,且分三队轮流护卫,其余人等齐齐上桌,喝!”
杨晋闻言却是佩服道:“还是郑先生心思缜密”随后也是照着此法吩咐下去。随后这两方人马便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好不惬意。
待得这一片欢声笑语持续到了入夜,这方的郑得先才缓缓站起身,借着酒劲道:“这人生如梭,晃眼间如白驹过隙,想当年我等弟兄尚在魏王麾下,那是何等的威风,现如今却是个叛军之名”说到此处惨然大笑,举起碗一饮而尽。
那杨晋弯身坐在一个树墩上,举着碗中酒水,此际也是泪眼婆娑,多少心酸历历在目,苦不堪言,如今奸臣当道,大仇难以得报,唯有举家回乡逃避这场纷争,看眼前这些难兄难弟,大家同是苦命人。一阵无言,只能举起酒,咽下这碗辛酸。
黑牛一脸醉相,喃喃道:“大哥又开始咬文嚼字了,听不懂,听不懂,来,大伙再干一碗”还没给自己倒上酒,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竟是打起了呼噜。
一旁的杨晋却是被他逗得笑了,说道:“这黑牛老弟,贪杯,看吧,喝的急醉的也快,哈哈哈”
郑得先也是随性的附和道:“他呀,打小就爱偷摸着喝酒,平日都得克制他,今日算是让他喝尽兴了”
杨晋却见天色已晚,虽刻意与车马隔开了些距离,仍难免叨扰他人休息,便道:“郑兄弟,祁老陪着长风一日一夜,尚需要好些休息,今日未尽兴,咱们来日方长啊”
郑得先也随即回道:“你看我这老糊涂,喝多了,脑子都不好使唤了,行,今夜都好好歇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