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水县,位于楚州府管辖内的最东边,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西承川贵东进,南接广府北上,虽本县人口不多,靠南来北往西进东出的优势,使得这里人流量络绎不绝,客栈酒楼戏院杂货铺林立于城中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上,甚是热闹繁华。
城中心十字街口,有一家酒楼,名为“来喜酒楼”,酒楼有两层,两大经营,餐食和住宿,一楼餐食二楼住宿,由于闭城原因,加上位置优势,此刻酒楼已人满为患。
此刻正值午时饭点,大堂里坐满了食客,一个少年热情洋溢着端茶送水穿梭于各桌食客之间。
虽做着小二的工作,但食客们都不叫他小二,叫他小泺。
接待完一桌客人小泺一个忙里偷闲溜进了后厨,挤到一个正在炒菜的师傅身边,用肩头顶了顶对方道:“果哥,啥时候回来的?”
“昨晚啊。”果哥回道。
“你咋回来的啊,不是闭城了吗?”
“闭城又不是完全关闭城门,可以进来不能出去。”
“那你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旁边另一个师傅抢道:“嘿嘿,就那三米高的城墙能难倒我们陈果?!”
“哈哈哈,”少年爽朗笑道,又用肩膀顶了顶道:“果哥你好厉害,你啥时候传授我你那绝世轻功啊。”
“行,等忙完这阵子吧。”陈果也爽朗应道。
“一言为定哦。”
旁边师傅又抢道:“小泺,你是想把这里所有人的绝活都学了去吗?那果哥可是你最后一个师父了。”
“那是,技多不压身嘛。”
另一个切菜的师傅也说道:“你已经学到了他的飞刀绝技为什么还要学轻功啊,其实你的轻功也不错啊。”
“那不行,我的轻功跟果哥比,简直天壤之别。”
“小泺长大了,懂得谦虚了。”
陈果道:“长大了吗,我看看,”把小泺转一圈后又道:“确实比去年长大了点,哦,对了,你娘给你找了个媳妇。”
“什么?我娘给我找了个媳妇?在哪呢?”小泺又惊又喜一脸期待的样子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确实长大了,知道找媳妇了。”
“诶,你说他,一听到给他找了个媳妇非但不害羞还很期待呢。”
“哈哈哈”
“果哥,你是不是骗我的?”
“没有骗你哦,你娘真给你找了个媳妇,还很漂亮呢,那个女娃哟,长得是真漂亮啊。”
“真的吗?”
“哇哇哇,你们看他是真不害羞啊!”
“哈哈哈”
傍晚时分,沈炼一行六人站在了离城门三十丈开外的山坡上眺望着城门口。
城门口未见有人出城,只有偶尔个把人进城,进城也是要搜身检查。
沈炼夸道:“只进不出是个好主意,但也要注意进城的人,五千两黄金想要运出城不是很容易的事,他们一定会从别处增派人手。”
铁无疾道:“据县令说,作案人数不下十余人。”
“十余人?亲眼见到了?”
“并没有,但五千两黄金岂是几个人能搬完的?”
“所以,凡事不能只靠猜,五千两也就是五百块一斤重的金砖,用麻袋装五只麻袋就能装完,五人足矣,短途运输一人负重一百斤你做不到吗?一百斤也就一个成年人的体重,让你一个练武之人背一个成年人跑五里路你做不到吗?这县城东西南北直径也就五里路程。”
铁无疾看着沈炼说完,低了低头道:“我怎么没想到!”
“进城以后分散住下,着重注意有五人以上聚集在一起的团伙,特别还都是年轻力壮的团伙,那半块饼或许就是突破口,街市没有卖必是自己做的,客栈酒楼是重点怀疑对象,一个客栈酒楼,老板、师傅、伙计、打杂、小二加在一起起码都得五个人。”
“大人分析的是,属下受教了。”
沈炼从怀里拿出一张手绘地图,吩咐道:“入城以后,成然你负责南街,郭庄你负责北街,庞锦你负责西街,小四你负责东街,我和铁无疾驻扎在中心路口的来喜酒楼,不管怎样都要住下,哪怕是住柴房。”
停顿了一会看着腰间的绣春刀又道:“此次是暗探,这刀也着实显眼,待稍晚点后再进城,进城以后直奔县衙公廨把这刀卸下,打扮成过往路人再去住下,明天未时到这听轩楼互通情报,以后每隔一天互通一次。”
“是。”其他四人同时应道,铁无疾似还未适应,其他四人应后他才应道:“是。”
铁无疾看着沈炼腰间的刀,问道:“这是绣春刀吗?”
“当然,你没见过?”
“没见过。”他怎么可能没见过,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他不但见过还亲眼目睹有人死在绣春刀下——他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是死在绣春刀下!
“你的武器呢?”
“我的手就是我的武器。”
“也对,铁臂神捕嘛。”
华灯初上时,沈炼和铁无疾走进了来喜酒楼,那个名叫小泺的少年前来迎接:“欢迎两位客官光临来喜酒楼。”
“嗯,好,我们要住下,还有房间吧?”沈炼道。
“哎呦,不巧,没了,住满了。”
“住满了?你这这么大的酒楼就住满了?”
“是啊,这不闭城嘛,这几天一直都是满的。”
“哎呀,这下可不好了,我们主仆二人找了好几家客栈酒楼都住满了,你这大酒楼怎么也住满了呢。”
“就是满了呀,您再去找找吧。”小泺说完就转身要走。
被沈炼拉住:“小哥,我们实在是找不到能住的地方了,你看你这大酒楼总不会匀不出一间房吧,我们二人一间房就够。”
小泺看着沈炼看稀奇一样,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话的,眼睛眨巴眨巴笑道:“你这大爷,什么叫匀啊,叫别人出来你住进去啊?”
‘大爷?你才大爷’
沈炼又好气又好笑,转念一想似乎也被自己的话感到有点好笑,还被一个孩子气蒙了,虽然未成家但也快四十了,在孩子面前可不就是大爷。
“嘿嘿”干笑两声道:“不是要别人出来我们住进去,意思是说有没有柴房什么的,能避风挡雨就行。”
“柴房?你要住柴房啊?!两个大老爷们住柴房?!”
这话让旁边的食客发出阵阵笑声,柜台后的女掌柜也不免笑出声来,斥道:“这孩子,尽乱说。”
沈炼哪经历过这,以前出差不是住官家驿馆就是豪华私人客栈,那都是皇帝般的享受,特别是官家驿馆,甚至有人侍奉洗脚盖被。
沈炼被羞到面露难堪之色,又无奈何,只得又嘿嘿干笑两声问道:“有吗?”
“柴房倒是有。”
“那就住柴房。”
“那就柜台付钱吧,付完钱我带你们去。”
沈炼来到柜台前,女掌柜道:“二位确定要住柴房吗?”
“没办法啊,找了很久了,别家的柴房也没了住满了。”
他这话明显是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不止他一个人住柴房,也有人住柴房呢,旁边的食客不免又摇头讥笑着。
女掌柜道:“我可话说前头,柴房没有床,我只能在地上给你们铺一层干草,一旦交了钱可不退喔,但可以给你算普通房的半价。”
铁无疾看出沈炼的尴尬,想到以后还要巴结这个顶了好几个头的上司,大声对那女掌柜斥道:“不能找张床来吗,地上怎么睡。”
女掌柜一直很温和地说话,前面也明确告诉你情况,说话用得着这么大声?
不免也来气大声回怼道:“这会你让我上哪去给你找床,你到底住不住,不住出门左转,前面有个破庙,你可以去那里问问有没有床。”
“你…”铁无疾也被呛到无言以对。
沈炼马上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说道:“住,住,就住柴房吧,掌柜的,这是十两,你先收着,这不闭城嘛,也不知道要多久,后面要是有人退房你再让我们转到楼上去,你看行吗。”
“哟,十两,住柴房得住到什么时候。”
“也包括后面的餐食费嘛。”
“行,”女掌柜把银票收下,对那少年道:“小泺,带他们去柴房。”
“先不急,先给我们来点吃的吧。”
“好,你们要吃什么?”
“随便吧。”
“咋还随便呢,十两银子够你们大吃大喝半个月,我之前可说过哈,一旦付了钱一概不退。”
沈炼一想,咋把这茬给忘了,不花了这钱岂不便宜了别人?
“那你就把店里最好吃的全给上吧。”他这话又让一旁的食客发出笑声。
“嘿,不说不说,一说就上天了,把最好吃的全上你这十两银子都还不够,你是从没没住过店吧?”
“那你刚才又说够大吃大喝半个月的。”
“你也不看看咱这店的档次,我说的是你平常吃的,鸡鸭鱼肉可以轮换着吃。”
“那就上两只鸡吧。”
“两只鸡,烧鸡还是荷叶鸡。”
“烧鸡。”
“酒呢?”
“不喝酒。”
“不喝酒光吃鸡啊。”
“不行吗?”
“嘿嘿,行,”女掌柜侧身向后厨喊道:“两只烧鸡。”
后厨的门就在柜台一侧,就离沈炼一米,沈炼撩起帘子的同时并说道:“这里面是后厨啊。”
动作一气呵成,看似是一个随意举动,其实是在观察后厨有什么人,后厨三个牛高马大的汉子。
可这一切都被站在二楼一间房里的一个人透过一扇小小的窗户看在眼里。
不一会鸡上来了,一人一只撕着吃,才吃两口,沈炼就后悔应该要壶酒,这烧鸡又干又柴难以下咽,噎到饱嗝都出来了,嚼一口一个饱嗝,这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看得那女掌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一人一只鸡吃了半天还剩半只,此时已过戌时,其他食客陆陆续续回家的回家,上楼休息的休息去了,大堂里只有他俩和隔壁桌一人,沈炼丢下鸡,铁无疾也吃不下了。
女掌柜过来了,“吃完了?吃饱没有呀?”
“吃饱了,嗝”
这模样惹得女掌柜憋着笑,“小泺,带他们去柴房。”
“来吧,跟我走,”
小泺头前带路,把二人带到柴房门口,“就是里面了,干草已经铺好了,提醒你们一下,过了亥时本店不再提供服务,需要什么现在说,比如水啊棉被啊。”
要什么也不说,沈炼却问道:“小哥,你多大了?”说完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嗝”
“你问这个干嘛,吃饱了撑的。”
沈炼铁无疾二人哑然,看着小泺离去,二人对视一眼,苦笑一声,进了柴房。
柴房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那码得整整齐齐的干柴和地上的干草。
铁无疾压低声音说道:“一个女掌柜,一个小屁孩,难道选错了地方?这么大一个酒楼就这么点人?”
“后厨还有三个汉子,都是年轻力壮的。”
“掌勺师傅是男的不很正常吗?”
“睡觉,小心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