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郡,新落成的行宫当中,有动听的歌声响起。
李隆基不改过往喜好宴饮的习惯,幸蜀之后依旧日日笙歌,不少国事都是在宴上商议。
参加御宴的官员们端坐在案几之后,神态都有些拘谨。他们多是在太上皇幸蜀之后才被提拔起来的,比之前长安的官员们少了几分豪放,多了些小心翼翼。这或许就是盛世人与乱世人之间的心态区别。
宴上,不免还是提到了严武、高适领兵到蜀郡以北,求见圣人之事,谁都知道他们是薛白派人请太上皇回去的。局面很尴尬,连皇帝李亨都投降了,李隆基这个“太上皇”也就被置于了一个更为难堪的处境。
坐得离李隆基近的是几个重臣,如韦见素、张垍、崔圆、卢杞,他们也是最了解李隆基心事的人,知道如今太上皇最恨的人就是薛白。
“朕可以退位,但朕绝不可能被篡位。”
听到回长安,李隆基当即抗拒,他端着酒杯,目光深沉,又说起了耿耿于怀之事,道:“薛白与安禄山相类,狼子野心,辜负朕的信任。朕欲兴兵讨伐此贼,谁愿挂帅统兵?”
他一辈子擅于用人,可晚年遇到的这两个叛徒,似乎是一下子把他在这方面的骄傲与自信击垮了,如今对谁都不信任,用人时都隐隐带着猜忌,故而没有选用熟悉兵事的老将,而是问身边这些近臣。
韦见素、张垍皆默然,不愿担任主帅去征讨长安。因这是要在关中士民中留下骂名之事,且与李琮撕破脸了,谁也不知往后会如何。
其实更适合讨伐薛逆的时间还是在李亨出兵攻长安之际,可惜当时李隆基在蜀郡根基不牢,忙着封赏群臣,培植心腹,一回头,李亨就覆灭了。
见众人不答,李隆基的目光便落在了崔圆身上,问道:“崔卿?”
“回太上皇,臣以为,眼下尚不必对薛逆用兵。”崔圆只好起身,道:“臣听闻史思明今已复叛,率部南下,此两逆相争,必有一伤,何不静待时日?叛逆自除。”
韦见素亦是劝谏道:“如今吐蕃欺我大唐内乱,兴兵来犯。剑南兵力,防备吐蕃尚且不足,实不宜再对长安动兵。”
“那就征兵。”
李隆基脸色一沉,拿出了他主宰天下四十余年的气势,简促有力地下了旨意。
他虽老了,却不糊涂,如何能不知这些臣下心里的小算盘?正是知道他们会推拒兴兵讨伐关中、甚至连征兵也会推拒,才故意如此发问。
果然,韦见素、崔圆等人便哑口无言。
韦见素立在那里,半天没有坐下,耳听着那宴上缥缈的乐曲,脸上显出了愁苦之色。
自从太上皇入蜀以来,蜀中官员极尽侍奉之能事,使太上皇能继续过奢华的生活,仿佛川蜀还是处在开元盛世的繁华之中,真是大唐的天府之地,可事实上呢?
多年以来,朝廷赋役繁重,吏治腐败,蜀地百姓其实无存粮;加上吐蕃屡次东侵、南诏叛乱,军民多有伤亡,也就是当时王忠嗣南征大胜了,否则更要大伤川蜀、乃至整個大唐的元气;另外,随着越来越多的勋贵、官员、禁军赶到川蜀追随太上皇,对当地百姓多有侵暴掠夺之举……总而言之,如今西南之地也已是疲弊不堪了。
这种时候,太上皇还决意征兵,招募勇壮平息皇室内乱,这在韦见素看来,已属于穷兵黩武了,他遂以目光看向张垍,希望这位天子爱婿能够开口劝说,但张垍恍若未闻,正沉醉于曲乐之中。
“太上皇。”韦见素只好自己开口劝谏,道:“眼下刚营建了行宫,百姓多感负担,此时再征兵,只怕会引得人心浮动,民怨载道。”
他语音未落,卢杞已站起身来,道:“朝廷募兵,赏赐丰厚,如何会引得民怨?韦相公莫非是不愿防备吐蕃、平定关中?”
这是十分严重的指责,韦见素遂正色道:“自然不是。”
卢杞的神色更加慷慨激昂了几分,执礼道:“请太上皇将招募壮士、护卫社稷的职责交给臣!臣鞠躬尽瘁,不敢怠慢。”
他如此忠勤,顿时将旁人都比了下去。其余重臣们面面相觑,都不好再作声。
李隆基很高兴,赐了卢杞一杯酒,与他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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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杞出了行宫,面有志得意满之色,心想自己早晚得要斗倒韦见素、张垍、崔圆等人,成为独相。
虽然如今家邦不宁,战乱纷纷,不该是内斗的时候。可他自得太上皇器重以来,感受到太上皇聪睿大度,能放权给他。反而是几个宰相事事掣肘、分权,与这样的庸才们共事,如何能敌得过逆贼?必须总揽大权,才能有所建树啊。
再加上卢杞这人心眼极小,在国子监时就与同窗们常有争斗,养成了擅长党同伐异的本领。伐异须待机会,党同却得及早,如今他幕下已经有了很多的同党。
回到衙署,卢杞很快招过幕僚们,说了自己要为太上皇增兵一事。
其中一名韦都宾不由忧虑道:“卢相公只怕是夸口了,府库已钱粮殆尽,如何还能募到兵?”
“我自有计议。”
卢杞胸有成竹,道:“圣人募兵,饷钱颇丰。必然有许多人愿意应征受募,你可相信?”
韦都宾道:“虽然如此,可又从何处去筹饷钱来发给这些兵士?”
“哈哈。”
卢杞潇洒地摆了摆袖子,笑道:“我有一计,可不费钱粮即拥兵上万人,你且去张榜告示,告诉那些家境富庶、游手好闲的蜀郡子弟们,这次太上皇征兵,征的是北衙禁卫。往常,北衙禁卫可非寻常人可当的,哪一个不是将门出身、弓马娴熟,如今大开门路,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节。”
韦都宾一听,拍手道:“卢相公妙计,既如此,让这些富家子弟再掏出钱来买禁卫名额,岂不更妙?”
卢杞深以为然,点头道:“不错,而川蜀逃户、游侠、商贾甚多,为避租庸调、关税,必然还有许多商贾想在军中挂名,价钱可莫低了。”
“下官晓得。”韦都宾应了,很快又有疑虑,问道:“可如此一来,等太上皇要用这支兵马时如何是好?”
“那些富家子弟到了军中,还不是任我等号令?让他们拿出家中钱粮,派出仆役,何愁没有壮丁?”卢杞道:“如今史思明与薛白,两方逆贼交战,待他们两败俱伤,我等拿出钱粮收买他们麾下部将,平定天下的大功便到手了。此谓兵马未动,而粮草先行。”
“今日听卢相所言,方知何谓惊世之才,正是这等旁人无计可施的困局,方显卢相之手段啊。”
在卢杞看来,这是个一举三得的办法,既能解决钱粮上的不足,又能拿钱粮从贫贱丁口中招募士卒。除此之外,此计还有另一桩作用。
川蜀的地形太容易自立为国,大唐自开国之日起,就对川蜀的豪族势力十分忌惮,基本上是不让蜀人在其原籍为官的。在剑南道州以上的官吏往往外乡人。
卢杞认为自己所作所为就是在为朝廷打压蜀地豪族,借着这次太上皇南幸,使川蜀真正变成大唐的天府。也是抑兼并、削弱豪门世族的一次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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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城,离锦里不远的一间大宅中,有人正在推骨牌。
骨牌自从兴起以来,一直就很受到蜀人的欢迎。也许因为虢国夫人是蜀人,让他们感到骨牌特别亲近;也许是因为蜀地物产丰富、道路崎岖,养成了蜀人不爱出门走动的性格;也许根本没什么特殊的原由。
“听说了吗?太上皇又在募兵。”
说话的是益州城的城门守备官,名叫郭千仞。他是蜀地富户出身,却算不上什么望族,多年间给鲜于仲通送了些礼,得以留在本籍任职,当的也不是什么大官。
因一起打骨牌的都是平素来往密切的旧友,他们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也没个安生。自从太上皇幸蜀以来,先是建行宫,又是安置禁军,闹得鸡犬不宁。再这么一征兵,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征兵自然是为了讨伐薛白。”
“讨了薛白,不碍我们打骨牌。”郭千仞把一张牌扣在桌上,道:“据我所知,太上皇这般怒气冲冲,为的是杨贵妃吧?”
“可不是吗?”几个牌友们便神秘兮兮地说起来,“薛白正是因为杨贵妃而谋朝篡位。”
如今蜀郡已查封了民间报纸,可却禁不住人们的议论。反而是官方消息没有了之后,多了更多捕风捉影的轶事。
“早些年,薛白就与杨贵妃有所私通了,薛白还曾捉伤了杨贵妃,且伤在这要命之处,肌肤如雪却留下了两道捉痕,怎么办呢?他灵机一动,便制了一套戏服,把杨贵妃裹得严严实实,又从这戏服写了《西厢记》。”
“原来如此,胡了。”
四人搓着骨牌,又眉飞色舞地议论着这些风流韵事,嘲笑着太上皇因争风吃醋而兴兵之事。之后,话题又回到了这次募兵。
“记得贾秀吗?”
“记得。”郭千仞道“以前在我手底下当过几年剑南兵,后来迁到华阳县了吧?”
“是,就在上个月吧,贾秀的一个妹妹遭了禁军抢掳,那队禁军说是要在蜀地安家置产,还打死了贾秀的妹婿。”
郭千仞道:“他那妹婿我亦见过两次,为人不错。”
“谁说不是呢,郭兄倒不如趁着这次募兵,把二郎送到禁军中去历炼。”
“哈。”郭千仞冷哼一声,道:“我那儿子虽然不成器,倒也不指着仗势欺人。”
“不求仗势欺人这世道,也得想着不为人所欺啊。那卢杞想方设法地为太上皇敛财,比李林甫、杨国忠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说他又想出一项间架税。”
郭千仞大呼道:“又加税?这又是怎么收的?”
“就拿你这宅子来说,这前后两根柱子之内的地方,算是一间,大堂六根柱子,算是二间。上等每间一年税两千钱,中等税一千钱,下等五百。”
“狗屁!”
郭千仞拍案怒喝道:“我住的宅子虽大,家底早便空了。分家时,我兄弟不要祖宅,拿了钱财往扬州行商去了,那又怎么说?!”
“说归说,你怎么砸牌啊,我马上要胡了……”
吵闹了一会儿之后,牌局散去。郭千仞独自坐在他家的间架下思忖了许久,吩咐下人道:“去把二郎唤来。”
他认为让儿子加入禁军,是能够保护这点家财的最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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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以北,严武的大营。
姜亥近来一直在考虑强攻蜀郡一事,可开战不是小事,他不得不派人去询问薛白,说太上皇比预想中还要顽固,不动武怕是带不回去了。
这日,信使才从北面回来,南边,李隆基派来宣谕严武的使臣也到了。两拨人几乎是同时抵达的,使得严武有些手忙脚乱,遂让姜亥去接薛白的信,自己则亲自去迎旨意。
严武见了李隆基派来的中使,旨意上的内容是吐蕃进犯柘州,命他前往御敌,并许诺到了柘州,自有粮草供应。
“臣领旨,今吐蕃东侵,益州危险,臣再请太上皇回京。”严武依旧不忘催促李隆基归京。
那中使却是连连摆手后退,生怕被严武击杀了,忙不迭就告辞而去。
接了旨,严武先是与高适商议。
“太上皇坚决不肯北归,我等驻扎于此,粮草也马上要告罄了。”高适道:“若领旨,是为社稷大义拒敌;若不领旨,强攻益州挟太上皇,往后世人如何看待我等不提,也未必能胜啊。”
严武没说什么,心里想的却是若姜亥得到的消息是可以挟持太上皇,他便动手。
之后,他们转到后方的帐里去见姜亥,只见姜亥刚把薛白的秘信放在火上烧了,正低头看着手指上的火苗,把灰烬都捏碎。
“瞒我?”
严武神色冷峻的脸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圣旨丢给姜亥,道:“我却无甚好瞒你的,自己看吧。”
姜亥接过旨意看过,只是咧了咧嘴,他常年做出这种满不在乎的表情,导致脸都有些歪了,显得十分凶悍难缠。可这次,他说的话却是正气凛然。
“既然国家有难,吐蕃犯边,就请严将军去防备吐蕃吧。”
“说反话?”严武问道。
“不。”姜亥昂然道:“我是陇右兵,当然不会让吐蕃犯我大唐!”
严武虽有些犹豫是否动兵,但更想押注在长安朝廷这边,立下迎回太上皇的大功,遂问道:“雍王是如何说的?可是另委他人?”
“雍王说,迎回太上皇是为了大义之名,那在此吐蕃兴兵之际,又岂可弃大义之实,而只徒虚名?严将军先做好秋防,不急。”
“好吧。”
严武转头看向高适,让他去安排起营,待高适走后,他才对姜亥道:“高三十五虽是雍王旧识,可性格古板,有书生之迂气。姜将军若有不便与他说的,此事可与我说了。”
姜亥嘿嘿一笑,附到了严武耳边说起来。
“雍王已传信晓谕王天运、荔非元礼等人,圣人还加封了他们的官爵,命他们守备吐蕃。以你之能,与他们配合,很快就可击败吐蕃,必比太上皇预料中快得多。”
严武眉毛一挑。当年南诏之战,他还只是王忠嗣麾下一幕僚,而王天运、荔非元礼都已是大将,彼此也曾并肩作战,可如今他其实不太想他们来分他的功劳。
“对了,我听闻吐蕃再次裹挟了南诏叛乱了?”严武问道:“王将军、荔非将军不南下守着文川、方维、邛崃等地?”
“此事雍王已写信给郑回、崔光远询问,可太上皇阻在蜀郡,朝廷不好插手到南诏,你我先解决眼下之事吧。”姜亥道。
“眼下之事?”
姜亥小声道:“击败吐蕃,你们可并肩作战,但之后劫持太上皇,却只有伱我能办了。”
“好。”严武不愧是狠人,如此大事,面不改色。
“你击败吐蕃时,多留些吐蕃的衣甲旗帜,以少数心腹奔袭行宫。到时,太上皇以为吐蕃人杀至必然出奔。”
“趁他出奔,我们便保护他回长安。”
“不错。”姜亥道:“如此,既完成了对吐蕃的秋防大事,又不至于担负挟持太上皇的骂名,还立下了护驾之功,岂非是一举三得。”
严武点点头,心想无旁人敢劫持太上皇,这大功只能是自己来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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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严武领兵西去柘州防吐蕃,姜亥则领着数十精锐心腹悄然往益州,探查地形、收买官兵,为到时护送太上皇北归做准备。
到了益州之后,他每日收集情报,听到最多的就是百姓骂卢杞。
这一年卢杞才三十多岁,因他父亲卢奕死节留下的名望,他救驾的大功,被封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步入宰相之列,并兼任户部侍郎、度支使、诸道盐铁转运使等职,位高权重如李林甫、杨国忠,却比他们得势时还要年轻。
姜亥仿佛回到了天宝年间的长安,益州城看似繁华锦绣、歌舞升平,实则贪官污吏横行。
每天,益州街头都有被捉拿的商贾、百姓,都有被抄没的人家。禁军横行征税,常常闯入民宅数宅中的间架,太多人交不起间架税,他们就带着枷栲捕人。
姜亥是扮成商贾入城的,不知为何,才待了七日便遇到了禁军搜查,他本以为是自己身份泄露了。结果却是来收他的除陌税,他也不知是什么,总之是清点了他带的货物,抽走了二成的钱。
后来,姜亥才知道,他竟是被别的商贾给举报了。除了缴纳除陌税,举报他的人能得的一千赏钱也是由他来出。
“晦气。”
总之,卢杞以这些丰富的手段在太上皇面前展示了他堪比杨慎矜、王鉷、李林甫、杨国忠等人的敛财之能。这使得姜亥很担心,没等到严武归来,他已经无法在益州立足了。
世事常常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发生,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过了一段时日,就在姜亥数着严武快要回来的时候,益州忽然爆发了一场叛乱,打乱了他的计划。
那是中秋节的前一天,益州是个大晴天,秋高气爽。
锦里西大街却发生了一桩命案,乃是一队禁军在征税时起了冲突,其中一个年轻的禁军士卒因没能完成军令,被校将勒令拿出二十匹绸缎来赔罪。
“这狗皮我不披了还不行吗?!”
“大胆,你敢口出狂言,指斥乘舆?!”
“我不吃你们关中将门这一套,我应召以来,一文饷钱没见到,却给你们纳了多少迁居的仪钱……”
“啪!”
鞭子狠狠挥下,那禁军的校将大怒,下令道:“给我教训他!”
于是旁的禁军纷纷上去动手,终于出了意外。
“将军,不好了,他……死了。”
“什么?”
“打死人了!”
消息传开,禁军中很快出现了混乱。
“娘的,他们招募我等就是为了榨干我等的家产,郭二死了,我等还能坐以待毙吗?!”
“怎么办?”
“我有办法!”
于是,被卢杞征发为兵不久的蜀郡子弟们纷纷大怒……跑回家中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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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听到儿子死讯之时,郭千仞正在打骨牌。
他手里的牌还没放下,人已经懵住了。
他让儿子去当禁军本是想守住这一点家产,可这些日子以来,间架税没少交,还为了儿子能升迁打点了许多钱进去,没想到,终成了一场空。
“啪!”
突然一声响,却是坐在郭千仞对面的一人已拍案而起,此人正是他的旧部贾秀。贾秀因家人被掳,早有不满,当即语出惊人。
“如此朝廷,何不反了它?!”
郭千仞一个激灵,想到自己今日还是益州官兵,明日反而因儿子的死而被牵连,那些禁军将领可不会管他是不是苦主。
他遂一咬牙,当即道:“反了!”
这个益州城旧有的守备官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都没敢想过自己登高一呼能聚集起几个人,伤得到太上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