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小子一会要怎么死?”
“砍头,必须是砍头!”
“也是,敢袭杀圣子,脑袋估计是不好使了,刚好拿来给哥几个当夜壶!”
“哈哈哈哈!”
几名白袍青年在盘坐着的人群中凑到一堆,眉飞色舞的议论着什么,时不时发出几声得意的怪笑。
一个贼兮兮的干巴瘦子指了指那人群外面跪着的少年,显着自己似的拉高了音调,阴阳怪气道:
“要我说,得腰斩,这小子不是自诩腰杆子硬弯不下去么,斩了算了。”
“听说那铡刀搁腰上咔一下,趁血没飙出来的时候,把上半身杵在抹了油的石板上,还特么能喘一个时辰的气儿!”
干巴青年血腥的点子登时引来了一阵附和。
“这个妙,这个妙!”
“不是,非得这么残忍?搞的咱命邙宗是什么妖宗邪派似的。”
“看好了,这样——”
只见那插话的猥琐青年盘着的大腿往外岔了岔,比了个手刀,在裆上划拉了两下,淫笑道:
“只消这么一抹,再往进插上根空心麦秆...”
“留那小子一命,伺候着哥几个,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啧啧,外门首席给咱当奴才,想想就舒坦。”
“还得是你,哈哈哈哈!”
......
这群盘坐在草地上的白袍修士,约莫有一、两千人,而在他们对面,乌泱泱站着一方望不到边际的黑衣人潮,打眼一看,怎么着都得有十万之众。
黑白分明之间,披甲遮面的执法队员正押着一名少年,那少年跪在地上,气息萎靡,一身黑袍破烂不堪,衣衫间遍布已经干涸了的斑驳血迹。
少年唤作姜衍,此刻正冷眼看着那几个白袍青年七嘴八舌的议论自己的死法,心中直骂娘。
九岁被大桓王朝四大顶尖势力之一的命邙宗选中,十四岁修为便突破至五重天,十五岁成为外门首席弟子,半年前宗门大比拿下第一。
姜衍顶着“百年难遇”的天才名号度过了人生的头十五年,而他那本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即将在今天戛然而止。
他把宗门圣子,也是宗主唯一的子嗣命神风,杀了。
不管实情如何,至少今天裁决他的罪名,是这个。
姜衍突然想起了他九岁那年,刚拜入命邙宗时遇到的一个算命先生。
那老头秃噜瓢的脑袋上冒出几根倔强的白毛,身上披着件穿了不知多久的道袍,臭烘烘的。
姜衍本想绕道溜掉,怎料老头几步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呲着一口黄牙笑嘻嘻的,说什么都要给他算上一卦。
老头力气很大,年幼的姜衍挣不开,只得就范。
干枯粗糙的指头在姜衍手心的掌纹上划拉,揦的生疼。
用力摩搓了一阵,老头说小友你天赋绝佳,但命里得替人背一次大黑锅,可能会因此丧命,也可能...
姜衍本以为这帮算命先生只会说好话坑蒙拐骗,自己应付应付就过去了,不曾想这人竟是给了段这么不吉利的卦词。
不等那老头说完,姜衍唰一下抽出手,连声道着晦气晦气,匆匆跑开了。
“妈的还真让他算中了...”
姜衍自嘲一笑,嘟囔道。
“我说姜衍,你别不是吓傻了吧,叽叽歪歪什么呢在那。”
“八成是认命了,你看那眼睛里,净是死气。”
“哎,轻轻师妹,听说你还觉得这小子挺帅,有没有这回事?”
“你!你莫要胡说!”
......
这些辱骂也好,嘲讽也罢,姜衍毫不在乎。
这些年,无论是修炼速度,还是实战成绩,姜衍对这帮所谓的内门命姓精英,都保持着碾压的姿态。
就拿那个跳的最凶的干巴瘦子来说,半年前的宗门大比,他在姜衍手下甚至没挺过三招。
打心里瞧不起这外姓弟子,却又处处被盖过了风头,姜衍已然成了他们苦主般的存在。
如今苦主犯了死罪,这些人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姜衍觉得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而真正让他感到心寒绝望的,是人群中他熟悉的那一男一女。
成真、柳静,这两人陪伴姜衍度过了刚入宗时,最为艰难的那几年,父母早逝的姜衍,早就将他们当做了真正的亲人。
谁料两人去年被选入内门后,竟彻底没了音信。
心里为这事想了无数合理的解释,可现在与两人那冰冷、空洞、不带一丝感情的瞳孔对上。
姜衍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察觉到了姜衍的视线所在,人群里一直上蹿下跳的那刺头阴恻恻的笑道:
“你倒确实是个好胚子,可惜再没有机会来陪你的师兄师姐喽。”
“命辰!莫要再多嘴!”
......
胚子?陪?
姜衍思绪一片混乱,没能从这古怪的话里,品出什么别的东西。
他只知道那人说的,肯定不是“以你的天赋,无缘内门真是可惜了”这个意思。
似是被心中的郁结憋了许久,姜衍突然猛地抬头,对着天上一声大吼:
“去你X的老天爷!”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嗓子,那群白衣修士身后若隐若现的雾气,竟开始缓缓散去了。
雾气后绝美的九座山峰,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满目的青翠与缭绕的仙云纠缠在一起,千尺瀑布飞湍直下,注入山脚下碧玉般的湖泊,泛起了阵阵涟漪。
比外界不知浓郁多少倍的真气氤氲山涧,滋养孕育着其中取之不尽的天材地宝。
世人言:九峰连天起,命邙由此兴。
命邙宗八大长老乃至宗主,便是分居在这九峰之上,开洞设府,修炼此间。
分列主峰两侧的八座峰顶上,各有一人盘坐虚空,另有两名金袍弟子分侍两侧。
命邙宗八大长老与其亲传弟子们,也是悉数现身了。
这八位长老所居山巅的地貌,皆是被其真气属性彻底改造,道法自然,这是修为踏足九重天后,方能施展的神迹。
八名九重天强者,命邙宗底蕴之恐怖可见一斑!
......
“大师兄,那小子身上,当真怀有圣物?”
“不会有错,神风前额伤痕上残留的那恐怖气息,即便九重天,都是远远不及。”
“也是,若非那圣物,这逆徒早就被挫骨扬灰了,哪里需要劳今日这般神!”
“一万两千年了啊,那场大战后,这世间便再无人能晋入圣境...”
......
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虚坐在百尺冰川上的大长老命真,仰头望向了身旁的命邙主峰,喃喃道:
“若真是圣物出世,这大陆,怕是要变天了...”
......
命真话音刚落,天空便是陡然变色。
宛如被烈日蒸发一般,命邙主峰上的云雾凭空消失不见。
只见那主峰之巅,金色光芒大盛,刺得山下的弟子几乎睁不开眼。
旋即,滔天的威压席卷了命邙宗每一寸土地,连得那空气的流动,都在此刻停滞了下来。
在那灿灿金光中央,有一身着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
玄袍之上点缀着精妙的朱赤纹绣,一头白发松散的披在身后。
盘坐虚空的八位长老急忙起身,躬身拜道:
“参见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