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特调》
池却/文
2024.07.20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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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
夏末，灯塔街。
却书从出租车下来时，雨刚好停了，她小心地略过地面上的积水，顺着街道向前走去。
江城的雨季总是这样，上一秒还是瓢泼大雨，下一秒又是滚烫袭来，带着让人讨厌的闷热感。
“128号。”她重新看了眼温沛给她发来的地址，和墙壁上的号码牌对照了一下，“应该就是这家了。”
她给温沛先发去了消息。
【Mint】:我在店门口了，你们在哪桌？
此时已经错过了饭点，灯塔街的人流量还是一样的多。
却书抬头看了眼店门。
室外设计得让人眼前一亮，大面积的白色铺底，门头的灯带是粉黑撞色，显得和周围的店铺格格不入。
在灯带的折射下，却书也看清了店的名字——TODAY。
今天是周五，本该在家躺着好好休息的。但上个星期，温沛软磨硬泡地让她今天一起来这和高中同学聚餐。
想到这，却书叹了口气，推开了那扇木门。
门后挂着一串风铃，随着晃动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她踏进店内，空气里夹杂着酒精和的气味。
店内放着轻柔的纯音乐，客人坐在各自的位子上聊着天。面积很大，似乎还有个驻唱舞台。只不过却书眼下没心思观察，她要先找到温沛。
她点开手机，刚刚发去的消息，还没有回复。
穿过了大半圈吧台，耳边突然响起了陌生的声音，“却书？你终于来了，大家都在里面聊天呢。”
却书抬起头，与来人对视上。
他正笑着和自己打着招呼。
“你是？”却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是哪位。
却书有轻微的脸盲。除去家人和要好的朋友，只有接触次数多或者能找到特征的，她才能记住对方的脸。
这也是却书不愿来聚会的原因之一。
男人大概也没想到却书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低笑了一声，也没介意，“确实是好久没见了，我是你高中同学，还坐过你后桌——陈从礼。”
哦，好像是有点印象，好像是经常被南哥点名的那位。
却书只能想起这些，至于高中时他长什么样真的一点也记不清了。
“没事，我带你去座位吧，温沛刚刚还说出来接你。”陈从礼也没再说什么，指了指里边的位置。
“麻烦了。”
于是却书跟随着陈从礼，穿过吧台，来到了他们定的卡座。
大家显然已经在这坐了一会儿了，气氛显得很融洽。
“书书！你终于来了！”
却书本想着安静坐在一边，温沛就已经站起来拉她往里面走 。她能察觉到大家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不由得拘谨了些。
“抱歉大家，来晚了。”
座位上大概有十几个人，却书一一扫过他们的脸，试着与记忆里的脸对比。
很显然，虽然都躺在自己的微信通讯录里，但他们的样子对自己来说，只有一堆马赛克。
最后两人在右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刚刚才看到消息，你怎么找到的？”温沛轻声问她。
“遇到了陈从礼，就带我过来了。”
“你还记得他？”温沛也知道她有脸盲的毛病，指了指陈从礼那边，“这家店就是他和他朋友开的。”
却书喝了口刚到的水，摇了摇头，“没有，他先认出的我。”
而后顺着温沛指的方向望去，一位男人穿着黑色衬衫，双腿似乎放不太下，微侧着身子坐着。却书借着头顶的灯光，看清了他。
男人眉骨立体，眼窝深邃，下颚骨线条流畅。
眉头微皱着，给人带来一丝淡淡的疏离感。
却书疑惑，正准备问问温沛这是哪位高中同学。
陈从礼和另一位同学就热情招呼着，“却书，你要吃点喝点什么，看看。”
“对啊对啊，别客气，今天陈老板请客呢。”
却书已经在公司吃过晚饭了，天气太热，眼下也没什么食欲。
“我看看有什么喝的吧。”
温沛从右侧递来一本菜单，她双手接过，一页页翻开。
这个菜单和平常的不太一样，没有图片，只有几个关于这样饮品的词语描述，还有一些正餐、小食等等，品种很丰富。
“这个，今日心情是什么？”却书发现这杯没有任何词语描述。
陈从礼突然来了兴致，“这个是裴知樾想的，就是...诶人呢，刚刚还在这的。”
却书也抬起头，刚刚坐在那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没事，他是TODAY的另一位老板。”陈从礼继续介绍道，“这杯就是根据客人的心情词语的特调。一天限量五杯。”
“今天的量我帮你问问卖完了没。”他拿起手机，不知给谁发去了消息。
却书点了点头，又翻到后面接着看。
“却书，还有一杯，你运气倒是很好。”
他语气自然，却书也没多想，那就尝尝吧。
陈从礼招来一个服务员，那人将纸和笔递给却书。
“随便写些什么都可以的。”
却书握着笔想了想，而后将自己想的写在纸上，对折后递给了服务员。
她默默地记在心里，浓眉毛、运动风、豪爽哥——陈从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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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过后，却书已经短暂地记住了大家的样貌。
她安静坐在一旁，听大家聊着天。高中毕业后，大家就没再怎么见面了，所以回忆这环节自然也少不了。
聊学习，聊考试，最后聊到了八卦上。
却书也想起了不少往事。
“诶，却书，我记得毕业那时候那个林川景，不是还说要追你吗？”
却书突然被点到名，在众人的八卦期待下，想了想：哦，林川景啊。
好久没听到这个人名了。
“不太熟了。”她只回答了这一句。
坐在一旁的温沛嗤笑一声，“人家现在可是追到了公司老总的女儿，享福去咯。”
她说的没错，林川景，却书前男友，劈腿了。
但却书没有在别人面前谈论别人的习惯，于是沉默着。
大家见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也就有眼色地迅速转移了话题。
“今日心情”在这时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她将玻璃杯移到却书面前，而后轻声说道，“调酒师送您一句话，他说，这杯‘自由’祝你回到好久不见的夏天。”
却书愣了几秒，没想到限量款还有这样的神秘流程，她笑着和服务员道了谢。
她端起那杯“今日心情”。
是一杯极淡极淡绿色的饮品，上面是几片柠檬和薄荷叶。
浅尝了一口，她不怎么喝酒，尝不出什么酒味，大概是柠檬汁和薄荷的搭配。
薄荷的清凉伴随着小气泡在口腔炸开，似乎连带着温度也降了下去。熟悉的夏日清爽味道，她很喜欢。
“沛沛，你喝一口？”她将玻璃杯推去一点，温沛也喝了一口。
“真的好喝诶，你写了什么词语？薄荷？”温沛知道她从高中就很喜欢薄荷味硬糖。
“不是。”
却书又喝了一口，她刚刚脑中没什么词语，于是就写下----16年夏季的味道。
她本想着调酒师会随意调些夏日大众饮品，却不想这一杯就调到了她最喜欢的味道。
夏天好像，回来了。
是那个被薄荷味糖包裹的夏天。
…
却书边听着他们聊天边喝着，温沛见她已经喝了三分之一了，脸都泛了微红。
深知她的酒量有多烂，便提醒她，不让她多喝。
“别喝太多了。”
“知道啦，那剩下的给你，好酒别浪费了。”
大家东聊西扯地聊了很久。
不知不觉夜已深，得散场了。十一点，一行人走出了卡座。
却书随着大部队往前走，经过吧台时，看到了站着的调酒师。
站着两位，她的视线却被右边那位吸引过去。
男人身形颀长，黑色的衬衫开了两扣，流畅的脖颈下隐约露出锁骨，袖口被挽到臂弯处，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手上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般丝滑。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炙热，男人抬起了头。
“却书，看什么呢，走了！”
温沛的一声，让她匆忙躲开了视线，没能看清男人的脸。
她应了一句，转过身跟上。
于是便没看见，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
陈从礼将一伙人送到店门口，“欢迎你们下次再来啊。”
“必须的。”
等大伙都走远后，他才回到店内，走进吧台，对正在调着酒的裴知樾说了句，“送走咯。你怎么呆一半就走了？”
吧台此刻只剩下裴知樾一个人，他倒酒的动作一顿，只是一秒，又恢复，抬起头看着陈从礼。
“和你们班人不太熟，喝杯？”
“那就请裴老板给我也调杯‘今日心情’吧。”陈从礼撑在吧台，看着面前装模作样的男人笑道。
“今天的量卖完了。”
“我是你的合伙人，你这对客人的套路还对我啊你！”
“不然？”裴知樾将调酒的材料一一放回原位，正准备下班。
“裴知樾，你别告诉我，你还惦记着她。”
裴知樾低着头，店里的灯光倾斜在他脸上，陈从礼看不清他的眼神，“惦记什么？”
陈从礼懒得拆穿他，“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就不说了。”
“不过，据我今天晚上听到的情报......”他扬了扬眉，故作神秘地留下话引。
“喝什么？”裴知樾抬眸看向陈从礼，又自然拿出一个杯子。
“来杯你最不常做的。”
“晚上温沛说，那林川景和德安公司老板女儿在一起了，那意思就是和却书分了呗。”
裴知樾单手递去酒杯，又像是随意说道，“他眼光不行。”
“先走了，你慢慢喝。”他叫来替班的调酒师，戴上放在吧台的腕表，和陈从礼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