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如今可想修仙?”
舒长歌冷不丁的开口,舒长颂挑眉,负着手回望,“怎么突然问这个。”
“可想修仙?”
舒长颂风轻云淡的摇头,“之前我对撞仙缘不感兴趣,如今也是一样,未来也是这样。”
“大哥为何不成家?”
这个问题,舒长歌一直都不曾开口问过,还在凡人境时,无垢仙体对外界的种种排斥让他按捺下自己的不耐已经占据了他许多心神,对于家人多有冷淡,也不曾问过这个问题。
舒长颂似是觉得今日的舒长歌有些奇怪,稀奇的左看看右看看,“长歌今日是怎么了,居然这么关心起大哥来了?”
直到见舒长歌撇开脸,盯着那小池不语,舒长颂才可惜的摇着头,不再盯着舒长歌。
他想了想,“因为我觉得旁人的亲密触碰很脏。”
就像舒长歌觉得外界的所有事物都难以忍受一般,舒长颂也是,只是舒长颂针对的,只有人,不管是男人女人,好看的亦或是不好看的。
他能够接受和旁人的简单的肢体触碰,可一旦更进一步,他便会觉得难以自制的恶心,严重时甚至会直接下杀手。
在不知道第几次送过去的人都被舒长颂掐的半死后,舒老爷和舒夫人也都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曾亲眼见过舒长颂那时的模样,冷冰冰的,浑身的嫌恶,站在卧房中央风光霁月,脚下躺着的却是脖子上有着青紫掐痕,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貌美丫鬟。
见了舒老爷舒夫人,舒长颂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厌恶的擦着手,说了句“污了父亲母亲的眼。”便让他的侍从将人拖走了。
那种神情,至今还在舒老爷舒夫人的心头徘徊,推拒掉那些说亲,也是担心真的闹出人命。
传宗接代,又怎么比得上亲儿子的感受。
至此,两位长辈再也没有催促过他成婚。
舒长颂一直都为舒老爷舒夫人的理解感到欣喜,又有着歉疚,总是他的不愿,害的父亲母亲被人在明里暗里讽刺,即便这些碎嘴的人,都被他一一报复了回去。
舌头这么长,叽叽喳喳的不如拿去喂野兽,省的污人耳朵,说话实在是太难听的,干脆整个人都被丢去喂狼。
如此废物,活着也是烂泥。
心狠手辣,无心无情,整个侯府里,只有舒长颂才最配这句评语。
这些年来,舒长颂从不曾吐露过这些话,如今在舒长歌面前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出,倒是有着难言的轻松。
他的弟弟已经长大了,还是那个清冷的少年,但是已经可以替一家人撑起一片天了。
舒长歌听完,没出声,他大哥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就有所察觉。
他和舒长颂的年龄相差十来岁,舒长颂一直是亦父亦兄的存在,一点点将他带大,耐心的寻找可以让他入口的食物,不厌其烦的守着他进食,即便吐了他一身。
“修真境中也许有治疗之法,一如我的身体。”
虽然舒长歌自小的洁癖,都是因为无垢仙体,如今灵气足了,对外物的排斥,也只剩下心理上的,而非身体上的本能反应。
舒长颂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这次伸出的手,是拍了拍舒长歌的头,力道很轻,舒长歌挽起的发都不曾乱。
“不用,我觉得如今挺好的,你也别和父亲母亲说,不管能不能治,我都不想治,这样就好。”
除了家人之外,他实在是很难将多余的注意力和情感分给旁人。
“……好。”
最终,舒长歌也没有躲开,任舒长颂拍了好几下他的脑袋,舒老爷和舒夫人满意的回来时,根本不知道两兄弟谈了些什么,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府上的木傀做出来的吃食意外的美味,得到三个凡人的一致认可,拜访过两边的邻居,也都是亲善之人,他们都是内门弟子的家眷,见了舒长歌后,对舒家人更是客气。
舒家人在钧天城倒是习惯的很快,舒长歌又陪了十几日后,确定没有不妥之处,这才辞别离去。
少一个舒长歌,日子也还是那样过,倒是在舒长颂时不时对月举杯时,舒夫人坐到了他旁边,替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母亲怎么来了。”
看着撑着下颚摇着白玉杯的大儿子,舒夫人难得扬起眉,“长颂不欢迎娘亲?”
“母亲,您说笑了。”
舒长颂闷笑几声,神情看不出什么愁绪,喝酒像是为了消遣,而不是解闷。
“你和长歌说了自个儿的事?”
到底是两人的母亲,虽然舒长歌和舒长颂都没怎么表现出来,但最近莫名其妙想起大儿子怪癖的舒夫人,思来想去还是问出口了。
舒长颂也没打算隐瞒,“是,之前长歌不问,我们便也没说,那日他问起来,我便说了。”
舒夫人抿了一口酒,酒液入喉,带起一阵阵苦涩和火辣。
看来就算是修士的酒,也是苦的。
沉默了片刻,舒夫人还是心有念想,“长歌可有说解决之法?”
“或许有,或许没有。”
舒长颂漫不经心,“但是我让他不用操心,修他自己的道便好,现在这样我就挺喜欢的。”
舒夫人叹气,不忍,“孤家寡人如何好?待到我和你父亲百年之后,长歌要修行,届时就剩你一人,让我如何放得下心!”
“有长歌在,我怎么能算孤家寡人呢,母亲。”
“那长歌又有多少时间是陪着你的呢,你若是寻个妻子,不论男女,总比你一人好啊。”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了解,舒夫人知道自己的这些话说的再多,也劝不动舒长颂,但身为母亲,她又如何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直孤零零的没个伴。
“哒”的一声,酒杯被放下。
“我若是有事,长歌不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这不比山盟海誓更令母亲安心?”
舒长颂收起散漫的神情,正色道:“长歌自小和我们不甚亲近,如今才好了不少,若是多了旁人,我们又还剩几分心力去关注长歌。”
舒夫人不认可的皱眉。
“可长歌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需要我们时刻看顾着的孩子了,即便需要,那也是我和你父亲的责任,而非你的,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
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舒长颂低着头,舒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他似乎兴致不是很高。
“时候不早了,母亲回去歇息吧,我也乏了。”
知道今晚的谈话到此为止的舒夫人,也知晓舒长颂的心思并没有改变,叹了几次气,最终还是回去了。
回首望着舒长颂的背影,舒夫人总觉得,自己的大儿子,对家人有些过分在意了……
她没再细想,只是按下了心中的想法,缓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