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某一处客栈。
一身小二打扮的黄粱正忙碌的擦拭着桌子,身后还有掌柜的催促声。
从黄家村来到天都城,他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钱财,只能找到一家愿意雇佣他的客栈干活,一边寻找能够引荐他到修真境,甚至是到浮天仙门的贵人。
“若是舒二公子愿意帮忙就好了。”
动作麻利的干着手下的活,黄粱分神想道。
可惜自从那日舒二公子离开之后,他便没有那日的好运气,再次遇见对方。
“浮天仙门......”
这四个字勾得他心头火热,满心满脑只有拜入浮天仙门这一想法,这种冲动来的莫名其妙,但黄粱却不觉得有何异样,只当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追求。
“浮天仙门又有什么呢......”
“黄粱,黄粱!”
脑海中对浮天仙门一片空白的黄粱被耳边一叠声的呼喊拉回神智,没来得及注意刚刚自己的异常,满脸茫然的看向不知为何对他笑的异常灿烂的掌柜。
黄粱还是第一次从刘掌柜胖乎乎的脸上看到对自己这般热情的笑容,以往这种表情,他只能在有大客人来客栈时才能看到。
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摸不着头脑的黄粱看了一眼客栈,才发现客栈里的客人一个个正目光惊奇的看向门口,还在窃窃私语。
顺着看过去的黄粱先是一惊,随后一种猜想让他心头狂跳,按捺不住的喜意自眼底浮现,耳边听着掌柜的絮絮叨叨的话。
“没想到啊黄粱,你居然还认识定国侯的公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我怎么没发现你这小子这么能耐?”
掌柜说的话黄粱已经听不进去了,也没细想为何掌柜要说他和舒长歌认识,他急匆匆的道,“掌柜,我还有事,可不可以先离开一会儿?”
刘掌柜乐呵呵的将一枚硕大的银元宝展示给他看,“去吧去吧,刚刚舒二公子给了我好大一笔银子,指明让你随他离开一会儿。”
“啊?”
没想到舒长歌竟然如此财大气粗,黄粱有些愣神,察觉到对方冷淡看过来的视线,他这才一个激灵,急忙和掌柜道了声别便小跑到门口。
直到站在离舒长歌不远处,他才发觉在对方身旁,还有一位少年正抱着一柄看起来便极为不凡的长剑,剑鞘上落有一个显眼的徽记。
这徽记和他之前在撞仙缘时那些仙门弟子身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位少年和舒长歌一样,都是仙门弟子!
黄粱有些忐忑,他还记得之前遇见舒长歌时对方的举动,并没有靠的太近。
“舒,舒二公子,您找我,是,是有什么事吗?”
荀若将黄粱仔细的打量一遍,并未察觉出有何异常,若不是之前看过舒长歌给他的留影石画面,他根本无法察觉到这人居然和他遇到的事有牵连。
舒长歌略微颔首,“走。”
也不给黄粱反应和询问的时间,转身踏出这家普普通通的客栈,荀若也如他一般,与他并肩而行。
“你想如何做。”
荀若说话似乎很少会用疑问语气,即便是在询问,也是语气平平。
某种意义上来说,舒长歌,澜阎,荀若三人都有相似之处,但各自的性格特质又非常明显,给人的感觉也完全不同。
舒长歌:“稍后便知。”
身后是小跑着跟着两人的黄粱,他如今满头雾水,对方这架势看起来也不像是答应他要求的模样,让他隐隐有些不安,却又想不出为何。
按照舒二公子的身份,即便是想要对他不利,也用不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带走,再说了,在修士面前,凡人又算得了什么。
不用担心,黄粱,也许是得偿所愿呢。
舒长歌和荀若两人并不关心黄粱的自我安慰,带着他来到了舒长歌让人准备好的一个小院落,这是定国侯府名下的小院子,一直闲置至今。
内里被打扫的异常干净,想来是下人以为舒长歌想要在这里歇息,才特意整理的符合他要求。
三人进了这院子,身后的门自发关上,发出的声响惊得黄粱后退几步,几乎快贴着门板。
“舒,舒二公子?”
荀若默不作声的看着舒长歌的动作,见对方手中出现一个琉璃八角阵盘,有些意外。
“问灵盘......”
问灵盘是有位炼器大师从问灵碑中得到灵感炼制改良而来,比不得问灵碑测试灵根时的精细和准确,但在某些时候却比问灵碑要来的方便。
更重要的是比问灵碑造价要低,但再怎么低,也不是一个筑基弟子能够拥有的。
不曾想荀若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舒长歌垂眸,视线落在手上托着的问灵盘,琉璃之上刻着奇异的花纹,中央有一处显眼的留白,整个问灵盘沉重至极。
即便是筑基修为,也对这种重量感到累手,但是灵气注入后整个阵盘又变得轻若无物。
舒长歌的一丝灵力探入问灵盘,琉璃阵盘上繁复的花纹一个接一个亮起,似乎有某种看不懂的顺序,花纹全部亮起之后,中央的留白迅速的蔓延上幽深的紫色,将整个留白悉数填满。
中间的琉璃似乎都成了一块瑰丽的紫玉,有字迹缓缓从中浮现,赫然是一个“雷”字。
这代表灵气的主人是雷灵根,而问灵盘能够呈现出来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些而已。
舒长歌撤回灵力,让问灵盘落在石桌之上,食指轻点,淡淡道,“伸手。”
黄粱愣愣的照做,不见舒长歌有何动作,伸出的手指尖一阵刺痛,随后一滴殷红的血珠从中渗出,凭空飞向问灵盘,落在其上,融入其中。
灵视状态下的舒长歌凝神观察着这一过程,他能够看到问灵盘内部一道道流转的阵法,以某种他看不懂的规律闪烁移动。
那血珠颜色有些深,在阵法的分解中,慢慢的散发出绿色和蓝色的光芒,这光芒先时还不明显,但很快莫名其妙的变得尤为耀眼。
再看问灵盘的中央,一小块区域里蔓延上了同样的蓝绿两色,“木”和“水”两字浮现,属于木灵根和水灵根的气息出现。
按照问灵盘的灵根划分,黄粱的灵根天赋的确如他所说,有资格拜入浮天仙门门下,是中上等的水木双灵根。
暂不理会面露喜色的黄粱,舒长歌取出一个小玉瓶,在黄粱吃痛的表情中又取了一滴血,灵力一动,曾经炼制的明春散随意的落在对方那细小的伤口上。
黄粱看着舒长歌扫过来的视线,有些讪笑,这伤口其实也不疼,只是他一时没控制住,倒显得小题大做了。
就是不知,对方取他的血是想要做什么......
内心的异样感越来越明显,如今的他已经收起了自己的喜意,对方的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的测试他的灵根。
舒长歌收好那一个小玉瓶,望着问灵盘若有所思,心神一动,白皙的指尖同样出现一滴鲜红的血,落在问灵盘之上。
和黄粱不同,问灵盘反应的速度极快,阵法浮动间,那滴鲜血闪烁的颜色一直都异常耀眼稳定,属于雷灵根的气息也保持在一个明显的状态。
将自己的血滴抹去,舒长歌偏头看向一旁不曾出声的荀若。
察觉到他的视线,荀若顿了顿,随后一声不吭,同样引出一滴血,落在问灵盘中。
荀若是风属变异灵根,在问灵盘内部的鲜血,同样稳定的散发着青色的光芒,不曾变化。
问灵盘对他们二人以及对黄粱的反应不同,但这种差异极为细小,几近于无,
看来问灵盘也难以察觉到异常之处......
对比了一番后的舒长歌将问灵盘收回,想到。
只是他能用来对比参考的数量太少,得出的结论并不靠谱。
带回仙门处置罢。
有了决定的舒长歌面上神色不变,“灵根合格,你的要求,我应了。”
“真的吗!”
喜出望外的黄粱眼神一亮,激动地握紧双手,“大恩大德无以回报,舒二公子,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看来之前果然自己多想了。
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黄粱心中有些羞愧。
果然,舒二公子只是看起来冷漠的不近人情,但其实是个非常好的大好人!
无视一旁荀若的若有似无的视线,舒长歌继续道,“此处可歇脚,过段时日随我回宗门。”
“好,好的,舒二公子放心,我会在这儿等着你的!”
在黄粱的保证声中,舒长歌给对方留下些许银子,在对方分神之间一道法术灵光落在对方身上。
即便是看着他动作的荀若,也发觉自己无法在黄粱身上察觉到属于舒长歌的灵力气息。
默默将舒长歌的评价又往上提了提,荀若跟着舒长歌一起离开这处院落。
荀若:“问灵盘也无法察觉异常。”
那微小的不同也未必是对方身上异常导致的。
两人对这一结果都不算意外,要是轻易探查出,计划这件事的人,所做一切便毫无意义。
更何况,黄粱曾在其他宗门招收弟子时就已经接受过灵根测试,若有不对,早就被人发现,带走查看了。
“走。”
“嗯。”
舒长歌在侯府见过荀若之后便告知几位家人有事需要处理。
舒夫人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她也知道若不是极为重要的事,舒长歌也不会如此行事,便只能叮嘱他万事小心。
“安心吧,长歌那小子向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唯一一次例外还是撞仙缘。”
舒文华安慰着有些忧心的舒夫人,“更何况长歌不也说了吗,至多不过三年,届时我们到了修真境,见面的时间总不会少的。”
“嗯......”舒夫人有些勉强的笑道。
凡人和修士的差距还是很大,即便身处同一个位面,但动辄长达几月几年闭关修炼的修士,和每日匆匆忙忙生活的凡人,其中的交集又怎么会多呢?
——
另一边,舒长歌和荀若两人正在全力赶路,不管是身为亲传弟子的荀若,还是真传弟子的舒长歌,都不缺少灵石灵晶,压根不必担忧灵力不够。
御剑固然快,但筑基修为的御剑术怎么也比不过游云飞梭。
荀若也收到了来自星罗真人赠送的飞梭,也是一件灵器,只不过比不上游云飞梭的速度。
在外界难得一见的灵器,对于浮天仙门而言并不算什么,随便一个亲传,真传弟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两件。
外门、内门弟子虽然少有灵器,但他们对于宝器级别的各种物品还是较为容易获得,宗门的天工坊总能产出许多,只要赚些功善点便能兑换。
“这里。”
随着荀若的声音落下,游云飞梭也戛然而止,随后在舒长歌的操控下缓缓靠近地面。
此刻舒长歌已然能够感受到那种阴晦之气,浓郁至极,如腐烂的淤泥。
两人身形一动,从飞梭落到了地面。
脚下的泥土裸露,看不到一点植物存在的痕迹,倒是有些在阴暗处生存的生物在这里出没,唯一称得上植物的大概只有那扭曲的枯木。
在一棵枯木处站定的舒长歌仔细观察着,这不在水泽之上的枯木似乎有些腐朽,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从中舒长歌并未探查到不对劲。
翻出一个储物袋,舒长歌在不扰乱这一片空间布置的情况下,零零散散的收集了好些事物,荀若也是如此,只不过都放到了舒长歌提供的储物袋中。
在外围探查一番后,两人在那片巨大的水泽前站定,舒长歌俯身看着倒映出他模样的深色水面,透过水面还能看见充斥在湖水中的丝丝缕缕细线,正是那阴晦之气。
“此为?”
直起身的舒长歌指了指这处水泽,出声询问。
“荒冢泽。”
荀若一字一顿的说道,“大泽村的习俗,死去之人葬入大泽,其余村落村民亦来此。”
一个村落的人又有多少,哪有这么多的坟冢可以葬在这片巨大的水泽中,原来竟是有其余村落的已亡人。
村人愚昧,即便是如此怪异的安葬之法也不曾有何怀疑,亦或是他们知晓其中内藏奥妙,但不愿意细想罢了。
想到水泽中央祭坛处的孩童,舒长歌在心中默默纠正了自己对这些村民的看法。
无论他们是何目的,既然做得出献祭之事,便意味着他们对荒冢泽的不同寻常是有一定认知的,只是默认了此等行径罢了。
“去看看。”
舒长歌看向水泽中央处,出声道,荀若也不反对。
他道:“跟紧。”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