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渺轻哼了一声,回头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叶彤,压低了声音道:“好啊好啊,你不承认不要紧,既然被妈妈逮到了,我看你怎么解释。”
现在林惠如的注意力都在她的婚事上,但是易溯回来了,她可以稍微松一口气。
易溯因为陈玥几乎把命都丢了,从那以后再没有过女人,也不经常回家。
林惠如愁着他的终身大事,但易溯的脾气也是谁都劝不动,而且他有自己的公司,想通过其他方面施压也比较困难。
看到易溯身边重新有女人出现,林惠如眼里的高兴是肉眼可见的。依她的性格,也一定会对这件事重点关注,那就没多少工夫管她的事情了。
易渺心情大好,也没再多说什么就上了楼。
房间的门开着,她看了一眼就知道赵煊堂已经从另一侧的楼梯去了后门。毕竟易溯不像林惠如一样好说话,看人下菜也一直是他的本事之一,易渺按了一下门上的密码锁,将密码重置。
她松了一口气,挥手把齐妍叫进了屋子。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她生怕是工作上的电话,将手机丢给齐妍,自己窝到了沙发上。
“姐,是蔺先生……”齐妍指着手机,叹了口气,“你工作上的事情,易总都推了,你放心吧。”
易渺接起电话,还没等说什么,那边就传来有些嘈杂的声响。像是在什么市场里,周围有乱七八糟的议价的声音,易渺皱了皱眉:“你打电话来是想问我要买什么菜吗?”
“什么买菜,我这是在——”蔺以模糊的声音传过来,然后断了一下,那边又传来人清晰的说话声音。
“妈,荀庭说了易渺不爱这些玩意儿。唉……不是!我说荀庭那小孩是快生了,但也没那么快,现在不急着买这些,我怎么说了您不听呢……”
易渺唇角一动,将手机贴近了一点:“……你到底在干嘛呢?”
“喂,易渺。不是……刚才和我妈说话呢。我妈听说荀庭快有小孩了,非拉着我到赌石的地方切翡翠,还要打金器,说是好给小孩戴的。”蔺以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些无奈,“你别见怪,我妈就喜欢荀庭,我妈逼我打电话问问你喜欢什么玉,她还闹着非要见你。”
之前荀庭是提起过蔺以的妈妈,她应了一声,拍了拍大腿:“你别让阿姨破费了,我现在被我妈扣在家里,想出去见她都没辙。”
一提起这件事,易渺心里就有点窝火,她几步爬到床上卷起被子:“我和荀庭都几天没见了……我连他都见不着,更别说见别人了。”
蔺以在那边安慰她几句,她闲扯了一会儿挂了电话,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向齐妍。
齐妍正准备和公司协调一下易渺后面的行程,一抬头就见易渺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连忙上去拍了拍她的背:“姐姐,我相信荀总会有办法的。”
她没说话,缩到被窝里给荀庭发了一条短信。
易渺郁闷的晚饭没吃,直到夜色压下来,她碾着被角看了一眼露台上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窗帘。
想起在外面的时候即使风大,荀庭也会挡着她,一时没忍住,眼眶又红了。她翻了个身背过去,刚刚闭上眼睛,听到露台上一声咔嗒的声响。
因为晚上格外安静,所以风声和其他的声音就格外明显。她没当回事,抱着玩偶动了动,紧接着床边就跟着下陷,淡淡的阴影落在她的床侧一边。
易渺吓了一跳,还没开口就被已经跪到身旁的人捂:住了嘴,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睁大了眼睛,被捏着下巴转过头来吻住了唇。
她身子跟着一抖,即使看不清来人的脸,也知道他是谁。她让开一点被子拉着他抱紧了,报复一般咬住他的唇:“你……你怎么才来……”
崖柏香淡淡的香气钻进了鼻腔,她动手揽上的脖颈,声音里带了一点委屈:“你去道观了?”
因为道观的香炉里常有这种香气,她以前也总能在荀庭身上闻到这种淡淡的香。她一边拧着他的衣袖,恨不得咬上他几口,但说不了一句话就被他堵着唇吻下去。
黑暗中的任何声音和动作都会被放大,亲吻声让易渺红了耳朵。
荀庭指尖凉,冷冷的触感带上了一点暧昧的热度,顺着她的身体向下烧。
上一次在床上打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易渺一怔,意识到他好像有点不对劲,一伸手挡他的动作:“你别……你来就是做这……”
想说的话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堵回了口腔里。
“荀庭……你怎么了……”
她仰了仰身子,手动一动就被抓着手腕顶住。
荀庭从进来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都是手上的动作,力道也比之前重了一些。
“你来就是做这个的?我和你说句话都不理……”
易渺突然意识到他这些异常举动的来源,连忙解释:“赵煊堂没……没亲到我,他亲的是自己的手,”她想起那张照片,喘着气半坐着身子向外逃,“你冷静一点。”
荀庭力道终于轻了起来。
他手臂向下,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一下,缓了一口气,贴到易渺耳边问:“这几天宝宝听话吗?”他摸了一下她的肚皮,声音也跟着温柔了许多,“齐妍说,你最近几天不那么经常恶心了,家里的饭吃得惯吗?”
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一句人话,易渺瞪他一眼:“嗯……还好,就是不太习惯自己睡……”
“以后晚上我来陪你睡,”荀庭淡淡道,“林阿姨那边,你不用太担心,她很快就会改变主意。”
荀庭说的话自然是说得出办得到,她虽然奇怪,但是没有多问。只要他在身边就会安心不少,易渺原先要抱怨的话又吞了回去,点着他的胸膛抿了抿唇:“我告诉赵煊堂,让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都找你去。”
荀庭笑了下,点头,从枕边拿起一个皮筋给她绑住散乱的头发。
他墨眸盯着她,易渺见他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轻轻抬头:“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只是在想我老婆为什么会这么好看,”荀庭语气淡然,但是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我有时候会想,我这样的人,其实配不上这么好还愿意给我生孩子的女人。”
易渺太累,接下来几个小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荀庭抱着她不知道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话,她倚在他怀里听着听着就困了。直到后半夜,荀庭起身关窗子,她蓦然惊醒,看他站在床边折什么东西。
不长的一道黄纸,表面覆着一层暗红色的东西,她揉了揉眼睛才隐约看清那是一道符纸。红色朱砂写就的符纸,被他耐心地折好,然后放到了她的枕下。
她嘟囔了一声,心想着他去道观就是为了这个,朝着他张张手,荀庭握住她的手指。
“有点饿,”易渺看了一眼桌上的保温盒。
晚饭之前易溯把配好的营养餐送上来以后就走人了,她自己不下去吃饭就是为了避免被林惠如追问。她肯定会追问易溯和叶彤的事情,易渺在她面前不敢撒谎,怕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再惹得易溯不痛快。
荀庭上身光裸,起身要去给她拿吃的,但是还没转身,就被易渺一把拉住手腕。
“……你肩上怎么又有伤?”方才做运动的时候看到他肩上的文身,一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没看到他肩侧的旧伤疤上多了一道新鲜的血痕。
荀庭瞥了一眼,安抚一样拍了拍她的手:“先吃饭。”
易渺虽然和赵煊堂说了有仇尽管去找荀庭报,但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吧?荀庭身上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伤口隔三差五地出来,她有意没过问那是怎么来的,但心里还是会担心。
易溯配的营养餐里最近多加了一道排骨汤,易渺嫌油大,每次都喝几口。她看着碗里亮亮的清汤,抬起眼看了看荀庭:“我可以不喝吗?”
荀庭没说话,神色一如往常。他拿过她手中的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然后凑到她唇边。
“……”
她苦着脸喝了一口,刚要说什么,房门就蓦然被敲响。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易渺吓得一抖,她看向房门,门外的声音不太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渺,大半夜不睡觉,和谁说话?”
易溯的声音。易渺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她与荀庭对视一眼,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把荀庭塞回自己被子里。
荀庭顺着她的动作躺下,被她撩起被子盖住了身子。她身子小,盖的小被子不足以遮住他的身躯。易渺好像是小声嫌弃了他几句,又拎起另一床被子扔到他身上。
易渺身上好闻,被子上也有那种淡淡的香气。这是他第一次踏足她之前生长的地方,这张床陪伴了她整个少女时期。
“干嘛啊,我……我跟唐紫语音呢,”易渺坐在床边,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我一会儿就睡。”
门外的声音寂静了两秒,然后易溯沉静如水的声音响起:“我煮了粥,下来喝一点。”
没忘记她还没吃晚饭,易溯一面说着,看了一眼走廊尽头迷迷糊糊走出来的叶彤,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林惠如硬要把人留下,叶彤本来就是和生人说话要脸红的性格,结果晚饭吃了没几口就逃进了客房。
易渺正想喝点解腻的,她应了一声,把被子掀开,露出了荀庭那张俊脸。因为动作粗鲁,荀庭的头发都乱了,像暴起毛的小狗。
她盯着看了一眼,伸出手指理了理他看起来有些乱的狗毛,声音温柔:“我去喝点粥,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荀庭眼眸意味不明,但看起来绝对不像是高兴。
易渺叹了一口气,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老公等我。”
话音刚落,她披着外套欢快地走出了房门。
易溯在门外等着,他穿着睡衣,脸上有些疲倦。他把易渺披着的外衣扣好扣子,看向迷迷糊糊的叶彤:“你也来吧。”
一楼的小吧台亮着暖光,因为是半夜里,这里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香气扑鼻而来,易渺和叶彤坐在椅子上,易溯将盛好的粥端给两个人,倚在一边倒了一杯冷水。
叶彤本来正准备拿起勺子,瞥到他从冰箱里拿水,轻轻抬了抬头:“……易总,有过胃出血症状的人,最好不要喝冷水。”
易渺还没注意,听到她这么说,立刻怒从心头起:“你怎么又在喝冷水?”
易溯轻轻咳了一声,将手中的水放到一边:“你一个常年喝冷饮的人应该没资格教训我吧。”
“我没资格,人家彤彤有资格吧?”易渺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已经脸红的叶彤,识趣地端起了另一碗粥,“我冷,上去喝。”
其实多拿一碗是给荀庭的。
叶彤不知该说什么,她倒是想把这个多管闲事的毛病改了,但是又见不得易溯做些有违遗嘱的事情。
易渺的话让她忍不住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掩饰,只能低下头一个劲儿喝粥,喉咙好像都被堵住了。
“不用在意渺渺说的话,她说话没边儿,”易溯看她一眼,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旁边,“也不用在意我妈说的话,明天我送你回去。”
今天在餐桌上林惠如说了一些她没听懂的话,不过听起来的意思好像是有要撮合她和易溯的意思。她可没敢想过这些,毕竟劝劝易溯不抽烟都能被他差点拧断了手腕,真要谈恋爱,她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她这么想着,一时脑袋卡了机,没头没尾冒出一句话来。
“你家暴吗?”
易溯准备收拾厨余的手停住,回过身看着正抬头看他的女人。
“啊……不是,我……我的意思是……”叶彤本来就不擅长说话,一紧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随便问问……”
“我不对女人动手,”易溯也没追究,反而是淡淡一笑,看着她像鸵鸟一样低下头,“更不会对你这样打人都使不上力气的小姑娘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