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有所养
世间的悲欢其实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徐夏凤的困境在有些人眼里是自找的,在有些人眼里是没必要的,在有些人看来是多余的。只怕,很少会有人认为是应该的。
但徐冬凤懂得这种感受,因为她和徐夏凤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冬凤,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徐夏凤呢喃的问道,可是徐冬凤没有回答。
她自己也满腹的疑问,自己都没有答案,又怎么能给徐夏凤答案呢?
徐夏凤只能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电动缝纫机的踏板被她踩的更响,缝纫机侧面的轮子更是转的飞快。
只有这样,徐夏凤心中的烦躁和担忧才能暂时的被压下去。
对于方跃礼的未来,徐夏凤自然是最关心的。
只是方跃礼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方,她则在海边的宛市,相隔数千里,能连接沟通他们的,只有电话。
徐夏凤在心里反思了无数次,她和方跃礼的对话究竟在哪个地方出了错,是她的哪一句话惹得方跃礼不高兴?
徐夏凤没想出来,她只能告诉自己,在下一次和方跃礼打电话的时候,让自己的语气更柔和,让自己的声音更低。
徐夏凤想到了一个母亲能做的让步,只是她始终没打下这个电话,她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宛市的深秋和初冬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阳光从微燥变的温暖。
这个深秋和初冬的交接必定是扣人心弦的。
因为徐夏凤所在的工厂到了要发工资的时候。
从午睡中醒来,以往车间整齐划一的电动缝纫机工作的声音便稀了许多,徐夏凤知道,他们都在等待工资条的发放。
薄薄一张手指头宽的纸条,就能检验自己一个月的辛苦是否值得。
徐夏凤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太多的事积压在她的心头,使她落在为数不多的公资上的心思便少了许多。
“夏凤,你的。”
小组长把工资条放在徐夏凤的车位上。
徐夏凤将一件女士上衣的长压边都压上一条笔直完美的线,才停下踩踏板的脚,拿起那张薄而窄纸条看了起来。
两千八百五十三块,是她辛劳作长达近二十天的报酬。
整个车间工作的声音都慢了下来,大家都在核对到手的工资。
这个时候没人会来管他们动作散漫,无心做事,因为就连管束他们的组长和主管,也都在忙着计算自己到手的工资有没有出错。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徐夏凤收到了银行发来的工资到账的信息。
她拿着手机,将信息最后的余额看了又看。
她才发现,工作了二十多年,省吃俭用了二十来年,她身上能拿出来的全部的钱,既然只有几千块。
晚上到租房,来不及卸下一身的疲惫,洗完澡和衣服,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徐夏凤擦着头发,方志扬在浴室站了一会,才从浴室出来,打开浴室的门就是搭在阳台上的简易厨房,玻璃门既可以阻挡油烟又能保护隐私。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十来平的房间要满足睡觉,做饭和洗澡的功能,聪明的房东将空间的利用发挥到了极致。
空间运用到极致,也不能凭空多生出些空间来。
热气无处散发的只能供一人转身的浴室实在不是一个能让人长久待下去的地方。
挂着一身的汗水,驱着一室的水蒸气,方志扬从浴室出来,在徐夏凤的旁边坐下。
宛市的夜也是喧闹的,楼下的烧卡夜市摊传出喝酒划拳的吵闹声音。
狭窄的出租房却很是安静,只能听得到徐夏凤和方志扬的呼吸声。这也许是一场沉默的博弈。
“志扬,”最终,徐夏凤还是先开口了,“你这个月领了多少工资?”方志扬没有回答,徐夏凤扯了扯嘴角,脸上漾出一丝苦笑,“我只发了两千八百多块。”
“跃礼的生活费,你不用操心,我来给。”沉默了好一会,方志扬才说道。
“那,也好。”徐夏凤抬头望了一下墙壁上的灯光,泛着凄楚的白光,照在人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惨淡。
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方志扬以前将自己的工资一分一毫都交到徐夏凤的手里,徐夏凤精打细算,将每一分钱的作用都发挥到了极致。
养孩子,养老人,盖房子,这些钱都在徐夏凤的手里实现了价值最大化。
她会在放假的时候多走一两里的路去买更便宜更新鲜的菜,她会掐准商场换季打折的时间,用最少的钱买质量最好的衣服,而买的这些衣服中,多数还是方志扬和方跃礼的,临近过年的时候还会加上徐成良和李丽妹,徐夏凤买衣服的钱总是占比最少的。
方志扬从来都是赞扬她当家有道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方志扬不再在发了工资之后,一分一毫的将所有收入上交了呢?
好像是在李丽妹第三次做手术,曹心贞哭诉没钱医治,徐夏凤出了医药费的大头,徐冬凤偶然在李丽妹的衣柜里找到了报销百分之七十的医药费的条子,在徐冬凤有证有据的追问下,李丽妹才委屈的说,因为曹心贞说要用钱,她把报销得来的钱全部给曹心贞之后。方志扬的工资卡就一直只在他自己的手里了。
可多年夫妻,就算工资卡没握在徐夏凤的手里,方志扬对他有多少钱,是从来也不隐瞒的。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方志扬连发了多少工资,也开始对她隐瞒了呢?
“天气冷了,家里更冷,上次我在家的时候,爸不小心受了凉,我和妈都带他去了两次卫生院,医生说,天气冷了,爸是身体不像从前了,屋里的炭火不能停。”
徐夏凤低下头头,声音却变得高昂起来,“可是嫂子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你也知道,她会管这些?她只会捂紧自己袋子里的钱。”
“她捂紧自己袋子里的钱也没错啊,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有人说她做错了吗?”方志扬反问道,脸上挂着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