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你到底什么来头了。”
次日，陈寒从窗内偷眼向下看去，但见街上来来往往的除了平民百姓，贩夫走卒，更有各式服色，手持各般兵刃的各路人士，瞧着确实僧道俗皆有，男女老少不缺，好在现下还只是沿街巡视，并未大举搜查店家商户，因此二人尚且无恙。
“别想了，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怎么脱身。”
床头，江清月和衣侧卧，单手倚靠在枕旁，打了个哈欠。
“你倒是睡得安稳……”陈寒无奈笑道：“现在怎么办？杀出去？还是我干脆把你捆了送出去？”
“好你个王八蛋！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份心！”江清月笑骂一句，旋即坐起身来：“你去问客栈老板要些胶来，还有针线，再问老板要几件旧衣服来。”
“要这些做什么？”
“你去就是了。”江清月把陈寒推出房门，临关门前还做了个鬼脸。
半个时辰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对粗布衣衫的中年夫妇正并肩而行，男人弯眉毛，斜眼角，大腮帮，一副村汉长相，拿着根脏兮兮的棍子挑着个包裹，女人布巾包头，吊梢眼，脸上满是灰土，挎着个竹篮。
像这样的夫妻，别说在太湖之畔，哪怕单是在嘉兴都不知凡几，因而，没有任何人会朝这一对夫妇多看上一眼。
待得出了城门，坐上路边雇来的马车，村妇方才松了口气，悄声道：“还好，路上没遇到高手，不然真没准会被看出来。”
“你这易容的手法很高啊，就是粘眼角拉眉毛属实有点疼。”村汉揉了揉眉角，道。
“快别嫌弃了，那不然不易容，咱俩和这千百人放对去？”
“好说，不过不是咱俩，我把你捆了去找那些少林和尚戴罪立功，想必他们还会请我餐素斋吃吃。”
“你！”
“逗你的，不过刚才你看见了吗，居然还有背三节棍的，那是什么门派？”
“那是湖北阮家的人，阮家八十一路三节棍也算是名闻湖北了，这次苏州武林大会，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刚才我们出城的路上，那些背着双短刀的女人你看见了吗，那是寡妇刀门。”
“寡妇刀？那是什么功夫？”
“听说是前朝一位寡妇为了给丈夫报仇创的一门功夫，招招阴狠，不是剜眼刺臀就是剖腹撩阴，这门派只收女人，入门就不许结婚生子，而且专跟男人过不去，专门制造真守寡和守活寡的闺中人，所以人称寡妇刀。”
“我的妈耶……好变态的功夫。”村汉模样的陈寒情不自禁地看了看下身。
“放心好了，寡妇刀门已经几代没出过像样的高手了，要不然你早就被阉了。”江清月看着陈寒的模样，禁不住笑了。
“那还好。”陈寒放下心来：“幸亏没被他们逮住，不然把我交给寡妇刀门，那可真是……”
“本姑娘的易容术哪有那么容易被看穿？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江清月不满地哼了一声。
“小女娃娃，牛皮未免吹得太大了吧？”
车棚外冷不丁传来的一声嗤笑让二人本来的表情瞬间凝固：马车车棚封闭得极好，令得本来得得的马蹄声都减轻了不少，何况二人说话声音原本就极轻，车外之人本该听不分明才是。况且这声嗤笑显然不是大声呐喊所得，却能透入车棚之内，让二人听得清清楚楚，可见这车外之人内力实在非同一般。
“敢问阁下有何贵干？”
片刻的寂静后，陈寒看了看犹自处于震惊中的江清月，开口问道。
“阁下？”
伴随着一声长吁，马车猛然停下，随后，车门被大力拉开，门外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车夫看着马车里挡在江清月前面持棍戒备的陈寒，眉头一拧，挥手扯下头套，露出一头花白的乱发，和一张同样满脸皱纹，但在陈寒看来却是无比熟悉的脸来。
“我……操……”
“小兔崽子，你要操谁？”
一只簸箕大手直伸过来，揪住陈寒的一只耳朵，猛地朝上一提。
“疼疼疼疼疼疼……出人命了要！怪老头你轻点儿！咱们爷俩刚见面你就这么对我，以后看谁给你养老送终！”陈寒疼得龇牙咧嘴。
“你拉倒吧！就你这事办的，你小子八成死老头子我前头。”老人嗤笑道。
“你嘴里能不能有我点儿好？”
“陈寒，这位前辈是？”
已然去了易容的江清月从陈寒肩膀后探出头来，好奇道。
“他？算我师父？算我爷爷？我也不知道他算什么，反正我一般叫他怪老头。我的武功底子是他打的，看书的习惯是跟着他学的，也是他把我养大的，这根棍子，也是他留给我的，不过后边，等我稍大一些，他就一走了之了。”
“一走了之？你都能自己做饭吃了，我走了有什么要紧吗？难不成你得吃奶吃到十八岁吗？老头子可没奶给你吃！”
“好了好了，老前辈，他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陈寒你也是，你们爷俩那么久不见了，怎么一见面直接就吵了起来？”
望着陈寒和老人相对瞪眼吹胡，江清月忍俊不禁，赶紧打圆场。
“哼！”
“哼！看在这小女娃娃的份上，今天不跟你小子计较。”
二人各自哼了一声，老人看了看陈寒身后的江清月，摆摆手：“小女娃娃，你出来，你说说，为什么各路人马都在搜捕你？”
江清月低头默然，并未言语。
“你不愿说，那也没事。”老人见状，也并未纠缠，而是看向陈寒，叹了口气：“小子，别怪老头子我没提醒你，这姑娘，你就是再看对眼，你也自己掂量掂量，她呢，不是你能把握住的，你还不如回杭州找那周家小姐呢，起码她你还能试着把握把握。”
“……等会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不多看着你点儿，你能活那么大吗？”
老人颇为不屑地看了陈寒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听我一句话，就撇下她，自己走路就是了，你要自己色迷心窍，那也怪不得老头子我，明白了吗？”
说罢，老人身子一动，陈寒再看时，老人的身影已然没入前方一片树林中，倏忽不见。
“色迷心窍……这话说的，真是……”
陈寒回过头，迎上来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俏脸。
“周家小姐？这又是谁？陈寒，你还真是让我耳目一新啊。”
话尤未了，陈寒但觉脖上一凉，一柄薄刃短剑便已然架在了陈寒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