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宅？”
“是。”
“有鬼？”
“是。”
“扯淡，这世上哪来的鬼。”
“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还望陈小哥尽早除鬼。”
“我觉得……这世上怪力乱神之事还是有的，还需用心查探才是。你请周老板放心，明天我就去贵宅。”
关上院门，陈寒晃了晃手中的荷包：“抓鬼？上来就是一百两银子？这个鬼倒很是值钱。”
“只怕不是鬼吧？”
想归想，次日，陈寒还是一身黑衣短打，身背黑棍去了周府。
周府位于杭城学官巷中，周府祖上出过大官，后人凭借着祖上余荫兼并土地广开商路，时至今日已然成为杭州城数的着的大富之家，单看能在城中闹市区拥有一座门口双狮，入内三路五进的大宅子，再看看石狮子后边那高大的牌楼，单是门楼背面门额以上那些花卉、麒麟、双狮戏球、双龙戏珠……这些镌刻精细无比的的镂孔砖雕图案，需要请的高手匠人的工钱就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
更不要说内花园中竹林掩映，水木扶疏，池石旁筑亭架桥，在富丽堂皇之中，也更多了属于文人的幽趣闲逸。
“陈小哥，我们周家的园子不错吧？”
周府管家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得意道。
“是不错。”陈寒点了点头。
“看这花厅，多明朗，多气派……哟，老爷，您来了。”
当代周家家主周谨是个面白微须，端方持正的中年男子，他微微点头，算是答过了管家之礼，接着，他看向管家身后的陈寒，片刻后，微一点头道：“少年英雄。”
“周老板，您认得我？”陈寒有些惊讶。
“当然认得。”周谨微微一笑：“杭城黑道近一两年风头最劲的打手，前不久刚胜了青城弟子。说起来，你还帮过我一个小忙，所以，我还得特地对你说声谢谢。”
“哦？请周老板明示。”
“卖鱼桥姓宋的那个老东西，之前跟我有些过节。我本想对付他，却不料你一封檄文，先把他气病了。”周谨拍了拍陈寒的肩膀：“此文虽戏谑，却能看出骈文功底，小兄弟年纪不大，武功不错之余，居然还是个读书人。难得，难得。”
陈寒讶异于这位名满杭城的周老板竟然颇为随和，便拱手为礼：“周老板客气了。”
“是不是好奇我为何对你知之甚多？”
“确实。”
“因为，我跟钱塘帮李帮主是故交，这些都是他对我说的，他可是对你推崇备至啊。”
“李天佑啊……这人真是，废话贼多。”陈寒暗自嘀咕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你倒直白。”周谨却是大笑了起来：“不过也难怪，你是武林高手，这种小地方的普通帮派你自然不放在眼里。”
“周老板说笑了，话说回来，可否能带我去看看鬼宅？”
“好说，小兄弟，随周某走吧。”周谨挥手屏退了刚想说些什么的管家，吩咐身后的随从小厮远远跟随，自己当先带路，陈寒随后跟了上来。
穿堂游廊之中，周谨与陈寒二人无话，行于其间。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闹鬼之说，对吗，周老板？”
陈寒一边望着游廊外的一丛芭蕉，一边状似无意道。
周谨的脚步顿了顿，随后，他继续前行：“不错，小兄弟果然机智。”
“这跟机智无关，只是常理罢了，我从来不信有鬼。原因很简单，如果世上真的有鬼，那找我索命的鬼能从我家院门口排到巷子外边去，我岂能活到现在？还有那些世间恶人，岂能还一个个都活的好好的？因而，当世所谓之鬼，要么是装神弄鬼，要么，就是心里有鬼了。”
“小兄弟所言极是。我家这鬼，其实也并非什么真正鬼蜮，而是我的一块心病。”
“心病？”
“正是。”
“敢问是何心病，以至于家宅不宁？”
“周某有一小女，年方二八，对她是呵护备至，爱如珍宝。”
“此为人之常情。”
“然则，近来，小女竟然被妖人所困。”
“妖……人？周老板，恕我直言，您要说人妖，那我倒还略知一二，那是暹罗国特有的男扮女装且自认为女人者，至于妖人，人怎能成妖呢？想必是个什么左道之人吧？”
“就是妖人。”周谨斩钉截铁道：“若非如此，小女怎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请问，是怎么个妖法？”
“小女本来性情温柔和顺，除了偶然间拜亲访友，平常都是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习女红针线，或是听塾师讲解四书五经。可谁知，就在十几日前，她却突然……性情大变。”
“哦？性情大变？人之性一旦成，比之江山都难移三分，怎可能有骤然之间性情大变之说？”
“我也想不明白……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小女便突然性情大变，变得放浪不堪，闺房里成日间都是淫声不断，更有甚者，就在前些日子，有护院看到一个黑衣人在黄昏时分翻进她的闺房，护院试图进屋抓人，头两个却连屋子都没进去便中了机关，身负重伤。后边一人强行闯了进去，却连敌手是谁都没看清楚便被打飞了出来，当场死了。之后便没人再敢入内，我又怕家丑外扬，所以……便没报官。”
“敢问两名护院中的什么机关？”
“那两名护院中的是弩箭，想必是伏弩之类。而且上边喂了毒，至今两人还生命危殆。”
“明白了。”陈寒沉吟片刻：“所以，周老板的意思是，抓住这个妖人？”
“不。”周谨摇了摇头：“不是抓住，杀了他。”
“了然。”陈寒点了点头：“周老板放心，令爱应当不是性情大变，该是被这人用了摄心术，移魂法之类的功夫，亦或是被某种药物所控，但无论如何，解救令爱的办法总是有的。那名妖人是否通常都是昏来晨去？”
“正是。”
“我明白了。”陈寒点头道：“请周老板放心，今晚我就了结此事。”
“那就……拜托了。”周谨闻言，双眼一红，就要拱手下拜。
“周老板客气了。”陈寒赶紧扶住已经预备弯下腰去的周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请周老板放心。”
话尤未了，突然，一阵轻微的怪声便在廊中传了开来。
“抱歉周老板，在下清晨即来，尚未用饭便即刻赶来，随后便被管家带着逛了半天您家的宅子，您家又太大，所以……腹中有些饥饿……”
“这……哈哈哈哈哈哈……”
周谨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俊不禁：“小兄弟你真是……来人啊，来人！摆宴！快给小兄弟准备好饭好菜！”
“太客气了周老板，其实多来几个烧饼夹烧羊肉什么的，再来壶酒也就可以了，摆宴这可太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