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人黑衣蒙面,手持马刀,像是流寇。
但流寇劫道,从不会遮遮掩掩,搞什么蒙面。
周三思见状赶紧往后躲,明目张胆来杀他们,这伙贼人果真胆大包天。
数十骑后,竟然还有三辆囚车。
魏宝道:“先看看他们意欲何为。”
老烟枪一挥手,弓箭手暂时松了弦。
顷刻间,那群马匪已是到了近前。
囚车后面,更是跟着上百骑,阵势很大。
为首那人,头发雪白,眼神犀利,腰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
囚车里的三人,一男一女上了年纪,还有一男约莫三十出头,身子蜷缩,瑟瑟发抖。
看到这三人的模样,一抹模糊的记忆,竟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记忆的复苏,只是让魏宝哂然一笑。
敌人的确狡猾,居然想到要用小宝子的家人来威胁他。
只是他们可能并不清楚,小宝子之所以会被送到东厂去当太监,就是被家人给逼的。
小宝子家里有四口人,除了爹娘,他还有一个兄长。
自古长子为尊,为了给长兄娶媳妇,爹娘一狠心,就将小宝子卖给了东厂。
若非小宝子被清荷公主相中,身上的那二两肉早就被割了。
小宝子的兄长从小就嗜赌,长大后更是变本加厉,卖小宝子所得的银子,还没捂热,就被输得精光。
媳妇自然更没着落。
小宝子生前,兄长经常想办法来找他要钱,但小宝子从没给过。
反正小宝子呆在深宫,兄长只是一个赌徒,也奈何不了他。
魏宝相信,纵然小宝子还活着,遇到今日的事,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为一子而抛弃另一子的爹娘,堪比豺狼。
“魏公公,可认识他们?”带头的白发蒙面人嘿嘿开口,声音低沉,像是用内功刻意改变了声音。
魏宝唾道:“你才是公公,你全家都是公公。”
“呵呵,差点忘了,作为公主的男宠,魏公公并未净身。”白发蒙面人说着取下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这话让周三思大为震惊,没想到魏宝竟然还有过这种风流韵事。
清荷公主养男宠的事,武国自然知晓,只是周三思是闲散王爷,对武国的事都不关心,更别说安国宫内的风流事。
魏宝笑道:“我倒是听出来了,阁下却是实打实的公公。”
白发蒙面人刻意改变声音,就是不想暴露这点。
“魏大人,我现在给你指一条明路。”
白发蒙面人将酒葫芦挂回腰间,嘿嘿笑道:“只要你肯追随我,我便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那他们呢?”
魏宝一指东厂众人和武国使团。
“死人是不会泄漏秘密的。”
白发蒙面人只带了不到一百人,却是完全没将三百东厂高手放在眼里。
更何况,武国使团里也有不少高手。
真要拼个你死我活,白发蒙面人八成占不到任何便宜。
“魏头儿,这些家伙是真没拿我等当人哪。”
如此被人轻视,老烟枪觉得这老旱烟都不香了。
三百东厂高手的战力,可抵千军。
来敌不过百人,就敢夸下海口,搞得老烟枪手痒得紧,只想快点动手,全歼来敌。
“魏大人,莫非你当真不在意家人的死活?”
白发蒙面人冷声问道。
此言一出,老烟枪顿时愣住。
难道囚车里的三人,竟是魏宝的家人?
真若如此,那情况就相当糟糕了。
“他们是我的家人?”
魏宝一脸震惊。
白发蒙面人眼眸一沉,猜不透魏宝心头的真实想法。
老烟枪反倒松了口气,那三人是不是魏宝的家人,魏宝自然最是清楚。
“小宝,救我。”
小宝子的兄长突然被人拿刀柄戳了一下,急忙哭着哀求。
“小宝,你可不能没有良心。”
“娘可以死,但你兄长得活着啊。”
小宝子的爹娘也开始大喊大叫。
“这是什么话?”
周三思惊呆了。
“看到了吧?”
魏宝笑容灿烂,道:“殿下,其实你我的处境是一样的。”
白衣蒙面人愈发捉摸不透,此刻魏宝脸上的笑容,当真诡异至极。
若魏宝真的不在乎家人的死活,那他们走的这一步妙棋,就会变成臭棋。
“宝哥,那你会怎么做?”
周三思低声问道。
“视而不见。”
魏宝笑道。
视而不见?
说起来容易,但要做到,怕是很难。
白衣蒙面人一挥手,就有手下拔刀在小宝子兄长的腿上捅了一刀。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群山。
林中更有宿鸟被惊到,振翅高飞。
“小宝,你见死不救,你畜生不如,你……”
小宝子的爹眼看长子受难,立马破口大骂。
“小宝,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小宝子的娘一个劲地在哭。
“魏头儿,只要我们动作快,或能救下他们。”老烟枪掩嘴低语。
魏宝笑问道:“老烟枪,你觉得还有救他们的必要?”
老烟枪微微皱眉。
摊上这样的家人,任谁都会心灰意冷,但毕竟血浓于水,很难做到见死不救。
“啊……”
又一刀捅进了小宝子爹的大腿。
鲜血飙射。
“魏大人,下一刀,会死人的。”
白衣蒙面人耐心有限,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游戏。
“你是西厂的?”
魏宝冷不防问道。
白衣蒙面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西厂好像没有这号人物。”
老烟枪能感觉得到,白衣蒙面人很强,很危险。
“真正的杀手锏,向来都是被藏起来的。”
魏宝所言也很有道理。
东厂在摸西厂的底,西厂同样也在摸东厂的底,但谁都无法将对方摸个透。
“魏大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白衣蒙面人冷笑。
“你舍不得杀,不如我来帮你?”
魏宝缓缓抬起手,脸上挂满笑容。
白衣蒙面人沉默了。
用家人来威胁魏宝,最担心的就是会遇到这种情况。
一旦魏宝不在乎家人的死活,手头的棋子就会变得毫无用处。
“魏大人不妨杀个看看。”
白衣蒙面人倒想看看,魏宝只是在逞口舌之快,还是真能狠下心对血亲痛下杀手。
“瞧好了。”
魏宝抬起的掌心,赫然出现了一根尺许长的针。
那针宛如是用水做的,晶莹剔透,表面更有波纹荡动,奇诡难测。
“这是?”
白衣蒙面人的双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唰。
魏宝一摆手,内力凝成的长针,疾射向小宝子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