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其实没有对哪种图案特别偏爱。因此在被卯崎栗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落在她那双莹润漂亮的眼睛上。
只一秒,他便收回视线,回想着脑海中看见的眼罩图案,给予对方肯定的回答。
卯崎栗将举在双手间的眼罩放下,翻过来仔细观察上面的图案:那是用简笔画画出眼睛和眼睫毛的简单图案,除此之外,这副眼罩上别无他物。
虽然她确实在其它花里胡哨的眼罩里挑了图案相对简单的,但没想到,太宰君居然觉得还不错?是本身对图案没什么要求吗?
那……
卯崎栗的心思活络起来。说实话,她有些蠢蠢欲动。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问出第一句话后,一切似乎都顺利起来。她之前烦恼着的烦恼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明明只需要挑好眼罩,然后借花献佛地将眼罩送给对方就好了,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太宰君对图案没什么要求,那她选可爱一点的也没有关系吧?总感觉他会很适合用那种可爱的。毕竟他的头发软软卷卷的,再配上图案可爱的眼罩……
站在卯崎栗身侧的太宰敏锐地察觉了什么,他刚想开口,却紧接着看见对方没什么犹豫地便取下一枚黑色的……附带一小截毛茸猫耳的眼罩。
许是注意到太宰欲言又止的模样,卯崎栗眨眨眼,有几分心虚地对他扬起柔软的笑容,明知故问道,“太宰君怎么啦?”
卯崎栗的反应让太宰越发确信心中的猜测,他张张嘴,到底是不打算给自己挖坑。
选完耳塞和眼罩,两人便一同折回去找森鸥外——即便是在人群里,推着购物车,带着爱丽丝的森鸥外依然鹤立鸡群。
“真是的,难道我真的年纪大了,不讨小朋友喜欢了吗……”看见卯崎栗和太宰一起回来,森鸥外很是困惑地对他身旁的爱丽丝开口道。
爱丽丝回以他一个“我哪知道”的眼神,又跑开了。
太宰眨眨鸢眸,很是平静地开口怼森鸥外,“森先生应该再多有些自知之明才对。”
“虽然我确实不担心你们会走丢,但太宰君这句话伤害到我了哦。”森鸥外说着,夸张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卯崎栗将选完的两副眼罩和耳塞放进购物车,将手搭在购物车旁看森鸥外,“……那,我明天不做味噌青花鱼,森先生会高兴一点吗?”
“?!”
可是很显然,她这话并没有安慰到森鸥外,他一脸受到打击的表情,“阿兔……原来明天打算做味噌青花鱼吗……”
“因为那碗海鲜粥给我留下了非常,非——常难忘的回忆,所以我本来也希望森先生能够记住,不是什么东西里放糖都会变好吃的。”
森鸥外的眼神有些飘,离他比较近的太宰清楚地听见了他在嘟囔什么:“……这个我一开始就知道,毕竟味噌青花鱼就算放糖也不好吃。”
……这完全不是一个大人该说出口的话吧?
森先生,果然很糟糕。
太宰在心中下了这样的论断。
在往购物车里又添入一些日用品和食材,以及部分小零食后,一行人结束了难得一同出门的采购活动,坐上森鸥外的车回家。
回到家,卯崎栗跟森鸥外一起收拾好买来的东西后,便拿起她选的两副耳塞和眼罩,往太宰在一楼的房间跑去。
森鸥外注视着小姑娘消失的背影,轻轻叹息,“那么放任他们两个人相处,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但是阿兔看起来比之前要开心。”爱丽丝从刚收拾好的柜子里摸出一小袋巧克力饼干,“咔嚓”地撕开包装。
森鸥外被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啊,小爱丽丝……晚上吃巧克力会变胖的哦?”
“林太郎闭嘴啦!”
卯崎栗并不知道小厨房中发生的对话,她在太宰的房门前站定,抬起手礼貌敲门。
太宰不知是一早就听见了她来的动静还是怎么,来应门的速度很快。
即便注意到对方手里拿着眼罩和耳塞,可太宰依然明知故问地开口道:“栗小姐怎么了?”
“太宰君不是已经知道了嘛。”卯崎栗嘟起嘴,小小地抱怨了一句。
随即她将捏在手里的耳塞递给他,又举起图案不同的两副眼罩问他,“太宰君要哪一个?”
两副眼罩,一副是太宰之前点头表示不错的,另一副……则是卯崎栗选下的,附有猫耳的那个。
——任谁都知道他会选择什么,可她偏生主动拿着眼罩来问他。
卯崎栗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看见太宰毫无悬念地选择前者后,她也没多失望,只是微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默默将有猫耳的眼罩收回来。
虽然她是很想看他用有猫耳的眼罩啦,但前提是他本人愿意嘛。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收下眼罩后,太宰如此直白地出声问她:“栗小姐似乎更希望我选另一个?”
“诶?”卯崎栗下意识地看看她手里那副眼罩,确认自己没给错,“啊……我确实是那么想的啦。”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人笑笑,说出心里话,“因为感觉太宰君会很适合这个。但仔细想想,果然男孩子都会排斥这种毛茸茸的东西……?”她和同龄的男孩子接触不多,也只能这么猜测。
“还是太宰君喜欢最重要啦。”
卯崎栗在最后如此总结道。
太宰不自觉捏紧手中的眼罩,没再说话,看不出他在思索什么。而卯崎栗只当他有些害羞,坦率地跟他道完晚安后,便跑回自己房间歇着了。
至于这枚眼罩让太宰睡得怎么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
日子一天天过去,森鸥外依然忙于收拾先代首领遗留的各种问题。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忙碌程度不减反增,从原本中午还能抽空回家,跟两个小朋友一起吃一顿午饭,变成近乎一天都会在港口Mafia大楼度过。
因此卯崎栗和太宰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便越来越多。只是越是相处,她却越是发现,太宰跟她相处时,给予她的距离感似乎比以往更重,也不知是在介意什么。
她以为,他们的关系应该能算不错了才对……?
直到有一天,卯崎栗看见太宰踩在梯子上去取书架上的书,才蓦地反应过来:对方不会是在为自己的身高而难过吧?
想来也是,尽管太宰从未主动说过,可她总觉得,他是在意雷雨那天她一个人把他搬回来的事的——是因为这个而伤到自尊心了吗?虽然她能把他搬回来也确实多亏他比较矮,骨架还没长开。
后来她烧傻了还傻乎乎地盯着人家说可爱,他明明都已经说可爱不是夸奖了,可她还一个劲儿地想继续说,之后也没跟他道歉。再加上选眼罩图案的时候她还……
所以会被人拉开距离,也很正常——不如说问题完全出在她身上!
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愧疚,卯崎栗决定实施之前她有想过的那个,或许能够帮助太宰长高的计划:在早饭或者睡前,给自己和对方热一杯牛奶,这样能做得不那么显眼。
在仔细观察过太宰对牛奶确实并不排斥后,她暗暗将计划中喝牛奶的时间放到睡前,并打算悄悄将钙片磨成粉,加到太宰那杯牛奶中去。
只是,进入某个奇怪误区的卯崎栗并没有发现,她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她本该注意到,可这会儿却被她抛于脑后的事。
-
小姑娘的行动力很强,几乎是在想好计划的当天,便为此付诸了行动。
她瞄准的,是太宰回房间洗澡的间隙。
当太宰如往常般带着看到一半的书,打算回房间洗澡时,卯崎栗喊住了他。
“太宰君!”
见太宰转过身看她,她尽可能自然地问道:“用眼罩有稍微容易入睡一些吗?”
“比以前好一点。”
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太宰本就习惯在偏暗甚至全黑的环境下入睡,之前没有用眼罩,一没必要,二是……没钱。
得到肯定的回答,卯崎栗试图引出她今天的主要目的:“那要不要试试在睡前来一杯牛奶?应该会更好入睡。”
担心让太宰多想,因此她又在最后补上这么一句:“啊,因为我正好想喝牛奶,所以……要是太宰君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一起热。”
太宰隐约察觉,卯崎栗似乎想背着他做些什么,但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值得对方寻求的东西,所以……
“栗小姐不觉得麻烦的话。”
太宰微微颔首,应下卯崎栗的提议,打算看看她想做什么。
“嗯!太宰君先去洗澡吧,一会儿热好了我端下去!”
卯崎栗险些没抑制住自己的欢呼,她弯眸对太宰笑笑,随即便看见对方重新转过身,往楼下走去。
坐在原地抱着书稍微等了一会儿后,卯崎栗立刻从地垫上起身,跑去小厨房捣鼓牛奶。
她将提前藏好的、装有钙片的罐子摸出来——为了不被太宰发现,这罐子上什么标识也没有。紧接着她又拿出提前清洗过的杵臼,小心地取出一片钙片,将其捣成粉末。
而已然回到房间的太宰思索一秒,最终还是放下书,认命地重新往卯崎栗的房间走去。
于是他毫无防备地撞见了,对方紧张又心虚地,在捣弄着什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