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除了风声别无其他，那风吹到枯树上，枯树是残留得枯叶上沙沙作响。

　　那风吹叶子的沙沙声，让陈瀚想起了童年，那时候父母还健在，秋天的时候，院子里的老榛子树结满了果子，他那时候骑在父亲的肩上，扬起木棍将那满树的果子往下打，而母亲则嘻嘻哈哈的提着小竹篮，捡拾地上掉下来的果子...

　　陈瀚正想着，突然听见石头后面传来急促的沙沙声，楚楚也听见了，眼神里满是警惕。

　　一会儿，那沙沙声停止了，有人说话，离他们很近。

　　“呃，这空气里怎么满是人味！”有声音说道，那腔调像在挤着嗓门说话。

　　另一个声音咯咯笑了起来，沙哑着嗓子道：“妖鸡刚才探了，前面不远有大批难民往咱们这边来，风自然会把他们的人味给吹过来喽。”

　　挤嗓门那声音又问：“妖鸡有没有说这批人胖还是廋？”

　　沙哑嗓音桀桀笑道：“刚从城里头逃出来，胖着哩，都是皮薄肉厚的好货。”

　　“啊，这敢情好，今儿赶上过去过年了都！”挤嗓门声音叹气道：“这年头，做妖怪都难，连吃个人都吃不上个胖的，都怪咱们时运不济，没能修成妖精，否则餐露饮风也能饱腹。”

　　“大头怪，你可拉倒吧，那些妖精可拿咱们这些低阶妖怪当果腹之物，就算他们餐露饮风，这年头没有灵露只有夹着黄沙的风，要你吃，你吃不吃？”沙哑声音哼哼道。

　　“本是同根生，相吃何太急啊！”

　　“狗屁！都是狗屁！”沙哑声音不忿的嚷嚷，“咱们妖族的那些妖精，在他族面前一副温良贤淑面孔，对咱们这些底层妖怪可凶的很哩，跟凡人一样，虚伪的很，以后遇见躲远点！”

　　“哎呦，我怎么闻着人味就在附近呢？你看把我给饿的。”挤嗓门声音嘟囔着。

　　“可不是，天天吃烂树叶这换谁也受不了啊！”沙哑嗓子的声音也跟着抱怨，接着便催促挤嗓门那声音道：“我说兄台，咱就别在这里长吁短叹的啦，还是赶快往隘口旁的大石那去吧，妖鸡说咱们大王要咱们在那会合，到时候那群肥人经过那里，咱们便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哎呦，还要饿上一会儿~”挤嗓门声音无力的吆喝着。

　　两个妖怪又沙沙的踏着落叶往林中去了，等两个妖怪走远，陈瀚和楚楚才松了口气。

　　小时候，老人家的故事里，总少不了那些妖魔鬼怪的存在，以至于每个人心里不自然的惧怕起这些非人种族起来，陈瀚和楚楚也不例外。

　　当然了除了绿萝除外，她是漂亮可人的小妖精，妖精和妖怪虽然都是妖族，但还是有区别的，从刚才两妖怪对话来看，妖精似乎是与人为善的阶层，妖怪则无所顾忌了些。

　　“待会你带着我贴着地面飞，拐个大弯，避开那些妖怪的视线！”陈瀚小声同楚楚说，楚楚点点头。

　　飞升自然比走路快，一会儿功夫便与难民们迎头撞上，那些难民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人风驰电掣般迎面而来，又看到两个人呼的停了下来。

　　“妖怪啊！”

　　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喊了一声，难民们便乱了套，四处乱窜。

　　“我们是人，不是妖怪！”陈瀚声嘶力竭的喊着，那帮没见识的难民们依然乱着。

　　”他们不是妖怪，是自己人！“秦不快高声嚷嚷，他嗓门足够大，慢慢的这帮难民安定下来。

　　“你们两个怎么又折回来了呢？”他满心疑问的问陈瀚和楚楚两人。

　　“前面枯林里有妖怪埋伏！”陈瀚告诉他。

　　“妖怪？”秦不快脸色凝重起来，看了看前方的地平线，那里灰暗的枯林如影子一般，几乎与天空融合在一起。

　　“噢，真有妖怪啊！”难民们议论纷纷起来，这帮人天天待在城里，对妖怪这种非人生物也只听说而已。

　　“离这里多远？”秦不快又问。

　　“十里地左右！”陈瀚告诉他。

　　秦不快看看天，日头刚过午后不久，他又环顾四方，然后仰天喃喃自语道：“人间不幸，妖魔横行呐，哀哉啊！”

　　楚楚靠着陈瀚，小声同他说：“我觉着这秦大哥神经兮兮的。”

　　陈瀚笑笑，回她：“秦大哥有份兼济世人的心，怎奈有心无力罢了。”

　　秦不快盯着西南方向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陈瀚顺着他的目光看，那个方向稍远处有个小石山，算这片地上的高地吧。

　　“走，咱们到那边小山那边去，今天就不赶路了，安心休息！”秦不快冲难民们招呼道，好像一名领军带队的大将军。

　　三人一块走，楚楚笑着问他：“秦大哥你刚才盯着那个小山看了半天，你在看着什么呢？”

　　秦不快扭过头，咧着大嘴冲她笑笑：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在看那边是不是有妖气！”

　　陈瀚这次真觉着楚楚先前说得对，这位秦大哥脑子似乎真有那么点毛病，妖气还能看出来么？妖气难道不是闻出来的么？比如绿萝，她身上的妖气味道好闻极了了，有种甜甜香香的奇妙味道，有点像月季花的味道，但又带了点淡淡的奶香和着甜蜜的味道。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抽抽鼻子，涌进鼻孔里的只有秦不快身上令人作呕的汗臭味。

　　真是煞风景！他偷偷白了一眼秦不快，心中腹诽道。

　　那石头小山在一里之外，难民队伍浩浩荡荡往那边去，而那些穷凶极恶的流民们依然远远的跟在难民后面。

　　等到了小石山，已经有一批人马驻停在那里了，人数二百多号，男丁们多全副武装持着兵器，车驾齐全，看来不是寻常人家。

　　”滚开，滚开，你们这些屁民赶紧滚开！“那些武人恶声恶气的嚷嚷着，晃着手里的明亮的刀枪驱赶近前的难民。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容在下说几句话！”

　　秦不快站出来，唱了个诺，冲那些武人们行礼道：”现众皆蒙难，何苦相逼如此啊，大家同在此地互相有个照应岂不更好～“

　　”滚蛋！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这里聒噪！“武士中出来一人，似乎是个头领，络腮大胡，穿着铁色厚甲，叮叮当当一通响，瞪着个牛眼，一脸咄咄逼人，推搡秦不快，要他赶快滚。

　　“你们何敢如此蛮横！”

　　秦不快一脸愤怒，头抬起，手摸向背负的矛杆，但犹豫着并没卸下矛来。

　　”小兄弟，和为贵！“

　　这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一身着破烂灰袍老道从人群出来，向那些武士行礼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天地生养众生，大家共聚此地，互不相扰，众施主看如何？“

　　那头领哼了一声，道：”看你这老道面子上，让他们在离我们五十步距离的地方歇脚，若越了界，莫怪我等手里的刀枪无眼！“

　　难民中有人愤愤不平，高声嚷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这么霸道！“

　　那武士头领冷哼道：”我们是娄大人的车驾，可是朝廷命官，扰了我们明公大驾，吃不了兜着走！“

　　娄大人？莫非是杀千刀的娄知县？陈瀚心中一震，好家伙到处寻你不着，原来窝在这里，可真是老天开了眼，看来我大仇得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