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挂中天,风很轻,天空没精打采的飘着几丝云彩,纤细如絮。
又是静水般的蓝天,这是干旱年景最令人绝望的天气。
日复一日的万里无云,日复一日的降水无望,日头依旧毒辣,贪婪的蒸腾着地面的水汽。
崖下遍布流民与狼的残尸碎体,鲜血和着泥土使那地儿变的泥泞不堪,无一处可供下脚。
血气在烈日下蒸腾,散出诡异雾气来,那惨烈景象,如话本中描写的修罗地狱一般,令人望之心悸。
陈瀚和楚楚一脸无奈的站在崖边,盯着崖下惨烈景象,盘算着如何才能离开这崖顶。
这石柱山崖,东西最长不过一百五十步,四围悬空,崖底一周全是残尸败体,无论哪个方向攀下去,皆要将脚没入血泥里,百丈之外方见干爽土地。
“哥,咱们怎么下去?下面血肉泥泞惨雾弥漫,着实难行。”
楚楚一脸愁楚,看崖下惨状忍不住干呕,微风一吹,单薄身子竟忍不住发起抖来,脸色煞白。
“楚楚不要在那下边走,太瘆人了!”接着她说话便带哭腔了。
“咱们可以飞啊,过下崖去,避开这血气弥漫之地!”陈瀚笑着看她。
“飞升?”楚楚一愣。
“昨天小元婆婆刚教授了踏气飞升的法术,今天不正好用上吗?”
“飞升之法么?”
楚楚闻言脸色好转了些,嘿嘿朝陈瀚笑:“这事我行,哥你却不行!”
“你这个丫头!”陈瀚黑沉着脸,心中不爽。
楚楚说的是事实,小元婆婆只独教了楚楚飞升之法,而对他行这法术,却直摇头。
“总不能让我踏着尸山血海过去吧!”他嚷嚷。
“那怎么办?你用不了飞升法,只能爬下崖趟着污秽过去了!”
楚楚幸灾乐祸的嘻嘻笑着,朝他吐舌头,嗔道:“难不成要让我这小身板带你飞不成?”
“并无不可!”
“可不行,我自己都勉强...”
“总得试试!”
“试试?”
“试试!”
可要拉着陈瀚飞起来,楚楚有些底气不足,她紧揽陈瀚,行运真气三四次,也未有胆量起飞升之态。
“你倒是飞啊!”
“哥,我还没准备好。”楚楚哭丧着脸。
陈瀚忍不住笑她:“我说妹儿啊,你旋着胳膊运化了好一番真气,也该准备好了,莫非脚吸地上去了?”
“我终究还是不敢的!”
楚楚为难的看着他,怯生生嘟囔:“咱若飞到半空失力跌下去怎么办?”
“那咱们攀下崖,踏着血肉过去?”陈瀚笑她。
说实话,他自己心里对楚楚是否能顺利飞升也打嘀咕,可不知怎的,出口却是激将之语。
楚楚叹口气:“那我还是试试吧!”
“好...”
陈瀚一愣,又一想身在崖顶,这一升空便距地百丈之高,不由心生恐惧,忙改口:“还是算了,我们再想其他...”
话还未说完,耳边风声大起,楚楚猛催真气,人如箭,眨眼弹起。
猝不及防啊,等陈瀚缓过神,人已悬于石崖之上五六丈。
“飞前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呼啦!
风声又起,只觉眼一花,楚楚又拖拉着他窜了十几丈高。
我的老瞄啊,你这丫头到底行不行?
陈瀚吓坏了,楚楚一直往上窜,迎面的风拍的脸颊生疼,低头看,眼见着下方崖顶变成指甲盖大小。
“别再往上窜了!”
陈瀚头皮一麻,赶紧闭眼。
楚楚听他这么一喊,忙收真气。
陡然失速,陈瀚下意识的紧抱她,手慌乱抓扯攀摸。
”啊,陈瀚你耍流氓!“嗔怒的尖叫声。
楚楚乱了方寸,忘了行气,两人唰的掉头往下落,那地面上的一切迎面而来,快的不像话…
“快飞,快飞啊,这他喵的要死啦。”陈瀚发出鬼叫。
楚楚早就吓坏了,尖叫着,忘记了如何行飞升之法,崖顶的岩石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撞上了...
陈瀚终究是男儿,还是镇定些,见状不好,他猛蓄真气,朝崖顶推出一掌,跌势立减。
踏气之术的原理他是知道的,于是掌中真气缓缓而出,形成托举之力,让他和楚楚留驻在半空。
原本是楚楚拽着他,而现在楚楚却像八爪鱼一样把夹着他,浑身瑟瑟发抖,上下牙击打着,发出刺耳的咔咔声,那脸毫无血色,比纸还白。
“楚楚,我撑不住了,你冷静点,快行功飞升!”
陈瀚经脉畸残,强行迸气实是迫不得已,几处经脉受不住压力,刺疼无比。
楚楚眼神散乱,胡乱点着头,想说话又说不出。
“快,深呼吸,慢慢的静下心来,缓缓行功...”
啵一声。
又窜出二十丈高。
陈瀚正外发真气,一受惊扰,真气反冲丹田,闷出一口老血。
风声呼啸间,脚下景物飞速远离,变得越来越小,让人看着不禁头晕。
陈瀚苦道:“妹呀,你怎老往上飞呐,你这一窜一窜的太吓人了!”
“呃?那该怎么飞,往哪飞?”
楚楚已乱了方寸,能维持飞升,已着实不易了。
“往前,慢慢下降。“陈瀚没好气的说。
楚楚苦笑,强打精神:“那..我试试看。”
“好!你可得慢点。”
陈瀚话刚说完,只听呼一阵风响,两人又冲出二十多丈。
“我的亲妹呐,你这哪叫慢慢的啊。”陈瀚快被折磨哭了。
“呃,不好意思啊哥,刚才没收住力!”楚楚抱歉的说道。
她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的小心驱动真气,这会儿的确慢了,慢的像蜗牛爬。
“妹儿,你也不用这么慢吧!”陈瀚有些无奈。
“我得先找找感觉。”楚楚笑了笑。
一柱香后,两人紧抱着,仍浮在半空龟行,陈瀚虽急躁,但无可奈何,虽稳如蜗牛,好歹也在动。
“方才要被你吓出心疾来了!”心情稍安,陈瀚心有余悸道。
“哥你平常不总说自己命硬么,现在怎怕成这样?”楚楚听他抱怨,随口打趣他。
“滚蛋,命再硬也经不住你这么吓哩!”
楚楚听他这么一说,竟然咯咯笑起来。
这一笑不要紧,真气散了,接着笑声变成尖叫。
地面呼啸而来,风拍在脸上,乱石,枯木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陈瀚惊惧到了极点,他忙唤楚楚快行飞升之术。
没有回应,一瞧,楚楚已吓昏过去。
我们得好好活着!
陈瀚狂运真气,左臂紧护楚楚,右臂蓄气,准备以真气作缓来抵消冲击。
就在行将触地那一瞬,他猛激真气,推掌而出。
轰隆隆,一声巨响。
浓重烟尘铺天盖地…
这一击,陈瀚使了全力,反弹回的力道,犹如万钧铁锤,体内更有滚烫热流顺着隐脉直冲丹田,那钻心疼痛使他几近昏厥。
烟尘散去,地陷半人深大坑。
陈瀚以掌撑地,怀中抱着晕厥了的楚楚。
他剧烈咳嗽,竟吐出大口血来。
小元婆婆说得没错,自己使十分力,便至少有七分反噬自身,这滋味真他么的疼!
陈瀚迷迷糊糊的看着地上的血,想要站起来,喉头一甜,又俯身吐出鲜血,接着眼前一黑,感觉气力正被抽走。
楚楚你要活着..
陈瀚强打精神,蓄上微弱真气,朝楚楚后背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