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且诺正在查看自己偷偷用相机拍摄的照片,听到季双渡的话,她将照片不动声色地扣下,让人无法看见里面的内容。
“你看到什么了?”她顺着季双渡的话发问,有些好奇的模样。虽然她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见到“怪物”,但要是能顺便发现点其他的东西她也乐意照单全收。
“是那个怪物!那个传闻中的怪物!”季双渡说起时还留有余悸,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让她直到此时谈起依旧不寒而栗。
听到是关于“怪物”的事,且诺微微坐正了些。
“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她激动地讲述着自己看到“怪物”的全过程,心有余悸的同时却也带上了些其他的情绪。而且诺这时也是真的提上了精神,认真听着季双渡的讲述。
午后的天空阳光已经不再刺眼,透过窗子照耀在古堡的每个房间。今天轮到季双渡来打扫二楼尽头的那间房间,她白天本不该进入那里的,但人总是在没有切实感受到危险时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同时她也同样抑制不住自己惯常偷窃的手。
白天的古堡里到处都是人,打扫侍奉的仆人,极偶尔拜访的客人,待在最有价值处的主人,只有这里白天所有人被严令禁止进入。这里面有什么呢?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被安排打扫那里,但她不安分,独处时的偷盗又太过明显,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又不是想要丢掉这份稳定高薪的蠢。她想“怪物”此时也不一定会在里面,她想大不了就说自己是误闯,总不会跟她这个新来的计较吧?
总之,具体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季双渡已经不太记得了,她也不在意,可能全都有吧,总之她还是决定擅闯一下这个白日里的禁忌之地。
但很可惜的是,她的运气不好,“怪物”就在里面。
她坐在窗边看书,窗柩的影子随着太阳的移动在她的身上迁移,她穿着身质地极好的衣裙,透光的浅色眸子好似晶莹的琉璃。她很安静,在温和的风中像随风飘落的树叶,如果忽略掉那骇人的面容,这大概会是一个很美的场面。
被突然的闯入者打搅,手中的书籍也随着突然乍起的风翻动,可怕的“怪物”抬起头看向了这位漂亮的少女。
该怎么形容呢,季双渡见过类似的场面,那是她又一次骗了一个男人,利用她唯一的优势,窃取了他值钱的一切,当然也包括男人自以为珍贵的性命。
她从小就知道他们这些生活在贫民窟的人死就死了,命在那里太过轻贱。她每天都在目睹野草的腐烂,她看着这位自以为是的男人被她焚于已经空壳的房子,冲天的火焰吞噬了生命来过的证明,她在火焰中看到了男人的惨状。
与这人一般无二的丑陋。
原来“怪物”是被烧伤的人类。
原来“怪物”只是个丑陋的人。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应付了事的了,大概就是自己之前构思的说辞。她从那里离开,回到自己的睡觉的地方,她看到与自己同住的且诺,没忍住说起了那位丑陋的人。
她其实还是害怕的,毕竟那副模样无人能坦然接受,但她害怕中却又夹杂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疯狂。
为什么那么丑陋的怪物能拥有这么好的生活?而她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却从小颠沛流离?古堡主人可真漂亮啊,凭什么这么漂亮的人还拥有这么漂亮的家?她宁可不要这副皮囊,她宁可变成“怪物”,享受这从不缺吃喝的人生,享受这从不被觊觎的怪物生崖。
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不用付出的活着。
岁聆站在古堡门口,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的。他只记得自己当时走在仿佛到不了头的长廊里,唯一的光亮消失后,他的眼前却出现了点点荧光。他随着荧光向前走着,那些荧光汇聚到一起,在他的眼前逐渐扩大,直到白盲了他的眼睛,他被刺得闭上了眼,再睁开,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眼前的古堡和他记忆中的古堡有些不同,比之更新更有人气儿。相较于他记忆中荒败的周遭,这里却有了围绕古堡的围墙,打理得当的草木花卉,古堡在中,庭园环绕,树上还有鸟雀停留,哪里像是记忆中的模样。
但岁聆却能肯定这就是同一个古堡,因为他看到了他曾经在照片中看到过的画面。二楼的窗户边坐着位看书的身影,与他之前在且诺房间里看到的照片极为相似。照片里被黑线圈绕的人影,就连在此时,他真真切切的此时,他的眼睛看到的依然是团黑色线条,团团黑线似的人影就这么坐在窗边翻动手里的书籍,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那团正在看书的黑影好像没有发现岁聆的存在,只是自顾自看着手中的书籍,直到黑影的余光瞥到了这位伫立在庭园中的人。
无法辨清其面容,自然也无法得知黑影的情绪,岁聆看着那团黑乎乎的人影慌乱的动作,就连手中的书籍都在这个大动作中没拿稳从窗边掉落。
噗通。
是书砸到地面的声音。
书籍在地面张开,随着风吹过响起哗啦啦的书页翻动声。
人影在窗边往下看去,“我的、书。”
那人影似乎不常和外人交流,说话时都给人一种不太熟练的感觉。但在岁聆听来,这声音也像是被画满了线条,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懂也听得清,但声音却根本不像是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像是被打了码,又像是非人类,可能是任何它物震动发出的声音。
还没等岁聆作出回应,那人影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慌张地躲了起来。
“哎呀,美丽的女士,您为何停留在这里呢?”身后响起了一道戏谑的男声,有些熟悉。
岁聆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对方那声“美丽的女士”喊的是他。他扭头转身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依旧是那张不算俊朗的脸,但穿着却要张扬花哨一些,气质也远没有那么优雅成熟,明明是已到中年的年纪却依然透着股风流,远不如记忆中展现的危险从容。
是潘。
又不像潘。